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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跌跌蒙蒙骨铭伤

    夜半定情,第二日,二人便给各自父母家人修了书信告知此事,提获允肯。

    后收到回信,陆长风家中赞成,陆瑶家中反对。

    这件事对陆瑶家人来说,实在突然,完全不知男方情况。后陆瑶细剖心曲修书相陈:“既我已经找到共度余生之人,又何必纠结时机种种。”、“陆长风少年英杰,热心有节,是个可靠之人。”

    陆瑶素来表面温吞,行事却十分果决。那时的陆瑶,要么不做,要么做好。要么不要,要么全要。要么不爱,若爱全投。

    终于,陆瑶家长也松口同意,只让陆长风尽早来会面,相议结亲之事。

    然而,一番忙碌下来,事情却起了变化。

    陆长风与陆瑶相处几日,话也谈了许多,今日你赠果子,明日我回香糖之类来回表意着。

    不出几日,陆瑶越来越上心全情之时,陆长风却冷淡下来。

    陆瑶记着,她问过陆长风,并无儿时定亲一事,所以才安心与其相交。

    所以,陆瑶不懂了。

    面对陆长风渐渐变少的言语,越来越疏冷的态度,她心中太难过。

    她自幼起,就独来独往居多,哪怕身处人群大受喜爱,她的心内想法,从不对人吐露,常年心如惊涛却面平如水。

    她也时而偷偷羞怯,退缩,尽管还是昂扬面貌,心底却似乎承认这些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一份。

    她渴望着可以与能道之人,互吐心事,共享感想,一起观看这人间的花开花落,雁来雁往。也期待有人守护在侧,彼此支撑。

    她以为那人出现了,是陆长风。

    便把全部的情意,裹成一团,捧予陆长风。也将所有的期待,放在陆长风身上,期待被同等对待。

    陆长风的一念一举,牵动着陆瑶的心。今日他话多两句,陆瑶就欣喜雀跃;明日他面见的晚些,陆瑶等待着就像过去了千年百年。其间她的心潮翻起来打下去,翻起来打下去,反复互博,却将搏出的杀伤力全打到自己身上,痛楚煎熬。陆长风忽冷忽热,令她食不知味,眠不安寝。

    她不设防,无保留。认为这是基本的真诚,赤裸裸迎将上去,热烈而勇敢。陆长风却并未与她默契同迎。

    “陆长风,他不喜欢我了?”

    “会不会是因我家中不同意之事伤害于他了。”

    “他不是一时兴起之人吧。”

    陆瑶反复推演关于陆长风的真相。

    她找过几次陆长风,对方却是推托起来。

    陆瑶爱护自己尊严真心,便不找了。

    复过几日,已见情冷如冰。陆瑶心思猛烈纤细,度日如年,她不愿再煎熬下去,想再试一次,或者做个结果。

    “长风,我在湖心小亭,你要来吗?”陆瑶写了字条托人带去给他。

    “我们算了吧。”陆长风没来,捎来了一张字条。

    就连告别,他都没有主动做结,亲口说出,也许他也没有理由吧。

    陆瑶只回:“好。”

    一如他们开始时对话。

    陆瑶本已渐渐发觉,陆长风跟她并不一样。也许,陆长风热情褪去,也才渐渐认识陆瑶和他自己。

    陆瑶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坍塌。

    她以前相信的所有关于真爱之事的楼宇,纷纷无声轰塌。

    世界开始变灰,没有颜色,没有声音。

    “原来我一直相信期望的事,竟是这世上并不存在的。”

    “我是错的。”

    陆瑶认为。

    她开始陷入对这件事的无法接受中,也陷入与心房轰塌带来的痛楚对抗的日子。

    她无计可施,找不到办法去理解与排解此事。

    陆瑶是多么爱惜名誉之人,整个巴克武府和陆瑶亲族都都知道的事,却变故如烟了。

    陆瑶又是多么爱惜真心之人,她捧出一整颗心,却换来短短几日的回应,与无尽暗夜挣扎及迅速的凋落。

    陆瑶开始胡乱进食,睡不着觉,整日整日躺在榻上,不出声只流眼泪。

    舍内众人纷纷尝试劝助,却无可奈何。

    陆瑶对陆长风,从说服自己,到彻底不解,到反复推翻,到怨恨不平,到依然深恋……不停循环着这个过程。

    只过了五六日,陆瑶又听到,陆长风告知众人,他定亲了。

    陆瑶心房碎裂,眼眶湿红。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陆长风为什么会这样?”她心里反复问着自己,找不到答案。

    “难道他真是个一时兴起,三心二意,始乱终弃之人吗?”

    “那我们之间,他的话语,他的举动,他余生终老的请求,他的心意,都是假的吗?”

    “世间好物真是不坚牢的吗?”

    “世间有好物吗?”

    “我对待情感之事的模样是错的吗?”

    “我竟是瞎的,什么也看不明白。”陆瑶混乱痛苦。

    友人们见陆长风定亲消息,俱是愤愤,有人提议陆瑶去问清楚,有人提议陆瑶指责陆长风之过。好歹不能独自痛苦,一无所知,那边却速结新侣。

    陆瑶没有那么做。她觉着,既看到二人不同,已是无缘,是是非非,自有天理,不必再论。难道他伤害了我,我又要伤害回去吗?那样我的修养气度,又有什么好的。

    没过几日,众人便相继辞别,各奔前路。陆瑶,被父亲要求,回到了平蛮村所属霖河域的霖城。

    陆瑶形容枯槁,行如走肉。过去日子,饶是伤心,她也逐渐热情洋溢面带笑容,忙着应对众人及各类琐事,还来不及跟自己对话。

    一乘上归家之车骑,便心痛难忍,无声泪流,那泪每一下都流在她心上。她似是昏了一般,全然不记得那段时日之事了,待得清醒过来,已是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