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择手段
金轮制衣厂的报关员朱龙波跑了，不但把配给他跑业务的豪迈摩托车开走，还带走了公司批文！报关员是中方副总张青的人。而张青，是把赵总引进的关键人物。他搞外贸出身，金轮公司前期所有的注册、报批手续，都是由他负责经办。
朱龙波据说是倒卖了公司的一批建材批文，被赵老板刚结交上的缉私关员捅了娄子，不敢再回便选择跑路。张青虎着脸，说保证把那批文追回来。
人事部的林雨珍，人长得有点艳，若不是嘴巴宽，估计也是上画的大美女。她上两个月刚买了一辆大白鲨摩托车，是全公司唯一有摩托车上班的女同事。张副总点她一起出差去找那报关员，一去就一周没见回。
估计也不会回来了。那财务小刘偷偷地说，有一天早上来上班，见到林雨珍和张总正从酒店出来。
赵老板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打听到这个报关员朱龙波现在龙岗某地，开了个饮食店。他黑着脸，把叶泉叫上来：你明天和登峰一起去趟深圳找那朱龙波，把批文拿回来。批文登峰不懂看，你去帮忙检查一下少了东西没有。
“老板，见到了要把他带回来么？”李登峰请示。赵老板看了看叶泉，一脸的凶光，“带回来干嘛？教训他一顿！”
朱龙波平时很少到公司，印象里这个人黑黑瘦瘦，有做业务员的精滑，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半路上，李登峰一边开车一边聊。他问：“泉哥，你和这个朱龙波熟不熟？他也是周总那边的人吗？”叶泉说：他并不算是周总的人，是张副总在外面找来的业务员，没有正入公司的。
“哦！这样！”李登峰若有所思。
“我动手时你闪开点.。”李登峰说“打架对我来说是平常事，你是斯文人，别靠近。”
“一定要打吗？”叶泉说“我们把批文顺利拿回来就算了，没必要动手就别动手吧！”
“嗯！到时候看情况。”
时隔一年，龙岗变化着实不小。两人循着地址，转了几圈就找到那店。只见那朱龙波正站在一烧味摊里张罗着。嘴上叨了一根烟，围着油腻的围裙，正手脚麻利地砍着烧鸭。
车子一停，他和李登峰四目相对，朱龙波手中的菜刀停在半空，顿时愣住脸色苍白。李登峰目露凶光，熄火开门就要下车，叶泉一把扯住：“等一下，让我先去和他谈谈？”
“好吧！”李登峰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车上等你。”
叶泉下车，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径直向店内走，打了个手势让朱龙波过来。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示意朱龙波也坐。
虽然没有多少交集，但人总是认识的。两人面对面，只见朱龙波额头汗如珠出。
他肯定听说过近来赵老板一帮手下在外面争强斗狠的事。比如前两个月，为了爭坐一个坐官陪酒女，把一个有点名头的一地头蛇混混打折了腿又断了五根肋骨，估计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
“抽烟？”叶泉拿出烟盒甩出一根，伸向朱龙波。朱龙波颤抖着抽出，凑着叶泉打着火机吸着了，不敢正眼看叶泉。
“我们这趟来的目的，不用我说了吧？”
朱龙波看了一眼叶泉，点点头。叶泉扫了一眼这陈旧油腻的食店，问：“你应该赚到钱的，怎还干这个生意？”
“我真没什么钱，要不然我用干这烧味生意？”朱龙波一脸苦笑，“不瞒你说，我是张总的人，也只是个跑腿的。我这样说的意思你明白？”
“哦！”叶泉抽了口烟。“张总找过你么？”
朱龙波点了点头。
门外有客叫买烧味，几次叫没人应，便见一个妇人，估计是他老婆。她从里面走出正要张口说什么，见朱龙波用眼神示意她闭嘴，便自顾出去招呼买卖去了。
“公司想怎么样？打我也没用，我真的没钱。摩托车在家里，可以送回去！”他大口大口抽烟，“能放过我么？”
他撸了撸袖子，露出胳膊上布满的针孔：“我也没办法！我少不得这个，存不住钱！你们要怎样处分我？直说吧！求你给条路走走。”
“行有行规，你凭本事赚钱我也不管，但你把公司批文都带走这是你自找麻烦！把批文给我，其他的再说。我没见批文，你这关估计过不去。”叶泉盯着他。
“好！”朱龙波说，他偷偷瞅了瞅车上的李登峰，“别打我老婆，她有心脏病的”
“把批文给我，我会尽量帮你说话！”叶泉说。
“我这就进去拿，你等一下。”朱龙波起身，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公文包。
“批文，印章，进口清单，报关单，全都在里面了。”他说。
叶泉把里面的东西都过了一遍，他知道里面最重要的是批文，认真地验过所有文件的确是原件，其他的则略微过了一下。
“东西齐不齐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手上有什么东西。”叶泉收起那些资料，提了包，起身往外走“我会尽量帮你说话，出来社会都不容易。但是结果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我也仅仅是个办事的”
朱龙波跟着出来，扯了扯老婆的衣服，接过她手上的菜刀，示意她走开。
“拿到了？”李登峰问。叶泉点点头。
李登峰打开车门手里拿着一支铁棍，直奔李龙波。那李龙波见状丢了菜刀，转身便跑。李登峰也不追，凶神恶煞般把那店的桌椅摊档一通乱砸，又一脚踢翻了那摆货的摊子，烧的卤的洒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不敢吱声，看着李登峰骂骂咧咧打砸铺子，完了上车，开车就走。
“泉哥，我听你的，没打他。”李登峰说“但是我得回去交差。”
“我明白。”叶泉抽出一支烟横放在鼻子下闻着。赵老板从不在车上吸烟，他也是。他看着两边有些陌生的街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嗯！我们这就回去？”李登峰问。
“既然来了，我想顺路去趟横岗看一朋友，你有时间么？”
“好嘞！”李登峰说，“出来我就听泉哥的！”
此时的李云茂，那服装店开不下去，正在一个老村租了几间老屋开手工作坊，接那种塑料工艺品拼装的活。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邀请叶泉下来走走，只是叶泉没有时间。找到了那厂，他不禁皱眉头：没有什设备，七八十号人分散在一个四合院各个房间里，估计吃住都在这。那些工人衣着土气，一眼就看出是初出门的内地打工人，都坐着小櫈子在干手工，整个环境乱哄哄、汗味醺天。二战德军的集中营，也不过如此吧？
他二姐夫坐守在门口，如一尊门神般神气活现。他负责接发货，并且看着工人不准出去。而且李云茂，正在村头和合伙人在招工。
“这样的环境，工人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叶泉问。
“三四十块钱吧！连加班六七十块钱！不过要押两个月工资。伙食差点，加班多一点，一般呆不到半个月就跑了。”李云茂笑着说。
“那么低的工资，找到好点的工厂肯定留不住。挣点路费也就走了。”李登峰感慨。
“什么路费呀？不让他们辞工，他们就半夜爬墙跑了。想追都追不上！”李云茂笑着说“所以我得天天招工，补上人。一天上十三个小时班，跑了也让他们跑。”
叶泉想不到几年过后，横岗居然还有这种工厂。这是课本书上的周扒皮才干的事呀……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出门在坟山上过夜的往事，觉得这李云茂太过份了，这种钱都挣？
李云茂说去找个地方吃饭，让老婆也出来坐坐。叶泉实在不想久留，便推说两人有事得赶回龙源。
“这样的打工环境，太让我开眼界了。”李登峰在车上感慨。
“你们仅仅是运气好，刚出来就跟上一个好老板而已。”叶泉说。“不是每个人出门都会有好运气，我这些早些年出门的，这类事情见多了。”
朱龙波据说是倒卖了公司的一批建材批文，被赵老板刚结交上的缉私关员捅了娄子，不敢再回便选择跑路。张青虎着脸，说保证把那批文追回来。
人事部的林雨珍，人长得有点艳，若不是嘴巴宽，估计也是上画的大美女。她上两个月刚买了一辆大白鲨摩托车，是全公司唯一有摩托车上班的女同事。张副总点她一起出差去找那报关员，一去就一周没见回。
估计也不会回来了。那财务小刘偷偷地说，有一天早上来上班，见到林雨珍和张总正从酒店出来。
赵老板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打听到这个报关员朱龙波现在龙岗某地，开了个饮食店。他黑着脸，把叶泉叫上来：你明天和登峰一起去趟深圳找那朱龙波，把批文拿回来。批文登峰不懂看，你去帮忙检查一下少了东西没有。
“老板，见到了要把他带回来么？”李登峰请示。赵老板看了看叶泉，一脸的凶光，“带回来干嘛？教训他一顿！”
朱龙波平时很少到公司，印象里这个人黑黑瘦瘦，有做业务员的精滑，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半路上，李登峰一边开车一边聊。他问：“泉哥，你和这个朱龙波熟不熟？他也是周总那边的人吗？”叶泉说：他并不算是周总的人，是张副总在外面找来的业务员，没有正入公司的。
“哦！这样！”李登峰若有所思。
“我动手时你闪开点.。”李登峰说“打架对我来说是平常事，你是斯文人，别靠近。”
“一定要打吗？”叶泉说“我们把批文顺利拿回来就算了，没必要动手就别动手吧！”
“嗯！到时候看情况。”
时隔一年，龙岗变化着实不小。两人循着地址，转了几圈就找到那店。只见那朱龙波正站在一烧味摊里张罗着。嘴上叨了一根烟，围着油腻的围裙，正手脚麻利地砍着烧鸭。
车子一停，他和李登峰四目相对，朱龙波手中的菜刀停在半空，顿时愣住脸色苍白。李登峰目露凶光，熄火开门就要下车，叶泉一把扯住：“等一下，让我先去和他谈谈？”
“好吧！”李登峰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车上等你。”
叶泉下车，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径直向店内走，打了个手势让朱龙波过来。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示意朱龙波也坐。
虽然没有多少交集，但人总是认识的。两人面对面，只见朱龙波额头汗如珠出。
他肯定听说过近来赵老板一帮手下在外面争强斗狠的事。比如前两个月，为了爭坐一个坐官陪酒女，把一个有点名头的一地头蛇混混打折了腿又断了五根肋骨，估计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
“抽烟？”叶泉拿出烟盒甩出一根，伸向朱龙波。朱龙波颤抖着抽出，凑着叶泉打着火机吸着了，不敢正眼看叶泉。
“我们这趟来的目的，不用我说了吧？”
朱龙波看了一眼叶泉，点点头。叶泉扫了一眼这陈旧油腻的食店，问：“你应该赚到钱的，怎还干这个生意？”
“我真没什么钱，要不然我用干这烧味生意？”朱龙波一脸苦笑，“不瞒你说，我是张总的人，也只是个跑腿的。我这样说的意思你明白？”
“哦！”叶泉抽了口烟。“张总找过你么？”
朱龙波点了点头。
门外有客叫买烧味，几次叫没人应，便见一个妇人，估计是他老婆。她从里面走出正要张口说什么，见朱龙波用眼神示意她闭嘴，便自顾出去招呼买卖去了。
“公司想怎么样？打我也没用，我真的没钱。摩托车在家里，可以送回去！”他大口大口抽烟，“能放过我么？”
他撸了撸袖子，露出胳膊上布满的针孔：“我也没办法！我少不得这个，存不住钱！你们要怎样处分我？直说吧！求你给条路走走。”
“行有行规，你凭本事赚钱我也不管，但你把公司批文都带走这是你自找麻烦！把批文给我，其他的再说。我没见批文，你这关估计过不去。”叶泉盯着他。
“好！”朱龙波说，他偷偷瞅了瞅车上的李登峰，“别打我老婆，她有心脏病的”
“把批文给我，我会尽量帮你说话！”叶泉说。
“我这就进去拿，你等一下。”朱龙波起身，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公文包。
“批文，印章，进口清单，报关单，全都在里面了。”他说。
叶泉把里面的东西都过了一遍，他知道里面最重要的是批文，认真地验过所有文件的确是原件，其他的则略微过了一下。
“东西齐不齐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手上有什么东西。”叶泉收起那些资料，提了包，起身往外走“我会尽量帮你说话，出来社会都不容易。但是结果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我也仅仅是个办事的”
朱龙波跟着出来，扯了扯老婆的衣服，接过她手上的菜刀，示意她走开。
“拿到了？”李登峰问。叶泉点点头。
李登峰打开车门手里拿着一支铁棍，直奔李龙波。那李龙波见状丢了菜刀，转身便跑。李登峰也不追，凶神恶煞般把那店的桌椅摊档一通乱砸，又一脚踢翻了那摆货的摊子，烧的卤的洒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不敢吱声，看着李登峰骂骂咧咧打砸铺子，完了上车，开车就走。
“泉哥，我听你的，没打他。”李登峰说“但是我得回去交差。”
“我明白。”叶泉抽出一支烟横放在鼻子下闻着。赵老板从不在车上吸烟，他也是。他看着两边有些陌生的街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嗯！我们这就回去？”李登峰问。
“既然来了，我想顺路去趟横岗看一朋友，你有时间么？”
“好嘞！”李登峰说，“出来我就听泉哥的！”
此时的李云茂，那服装店开不下去，正在一个老村租了几间老屋开手工作坊，接那种塑料工艺品拼装的活。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邀请叶泉下来走走，只是叶泉没有时间。找到了那厂，他不禁皱眉头：没有什设备，七八十号人分散在一个四合院各个房间里，估计吃住都在这。那些工人衣着土气，一眼就看出是初出门的内地打工人，都坐着小櫈子在干手工，整个环境乱哄哄、汗味醺天。二战德军的集中营，也不过如此吧？
他二姐夫坐守在门口，如一尊门神般神气活现。他负责接发货，并且看着工人不准出去。而且李云茂，正在村头和合伙人在招工。
“这样的环境，工人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叶泉问。
“三四十块钱吧！连加班六七十块钱！不过要押两个月工资。伙食差点，加班多一点，一般呆不到半个月就跑了。”李云茂笑着说。
“那么低的工资，找到好点的工厂肯定留不住。挣点路费也就走了。”李登峰感慨。
“什么路费呀？不让他们辞工，他们就半夜爬墙跑了。想追都追不上！”李云茂笑着说“所以我得天天招工，补上人。一天上十三个小时班，跑了也让他们跑。”
叶泉想不到几年过后，横岗居然还有这种工厂。这是课本书上的周扒皮才干的事呀……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出门在坟山上过夜的往事，觉得这李云茂太过份了，这种钱都挣？
李云茂说去找个地方吃饭，让老婆也出来坐坐。叶泉实在不想久留，便推说两人有事得赶回龙源。
“这样的打工环境，太让我开眼界了。”李登峰在车上感慨。
“你们仅仅是运气好，刚出来就跟上一个好老板而已。”叶泉说。“不是每个人出门都会有好运气，我这些早些年出门的，这类事情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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