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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死后的诰命

    长春老祖这么一说,老太太顷刻间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从头到脚都不舒服,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有儿子和没儿子能一样嘛,远的不说,就拿自己的亲闺女丽妃娘娘来说,丽妃就从没得宠过,但她的地位却是宫中后妃中最稳健的一个,就连皇帝也要在内宫大事上卖她几分面子。为什么?那还不简单,因为丽妃为皇帝生了两个儿子,而且都健康平稳,并不是二皇子那种天生的残疾,丽妃对皇家而言不但是功臣,而且是大功臣,尽管不受得意,但皇帝还是每月都有两日宿在丽妃处,即便如今已经是年老色衰。

    说到底,终究还是看在了两位皇子的面儿。

    后宫里受宠但无嗣的女人太多太多,结果怎么样?除了那几个特例,大部分不终究还是淹没在了新人的娇笑声中?天子薄幸,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纵然靠着皇帝的宠爱,留下了别人的孩儿,将来成为太后,太妃......也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

    老太太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特别忐忑。难道真是老天安排好的?若她早些将五丫头、六丫头的生辰八字拿给长春老祖瞧,或许就赶在恪亲王府的婚事之前把二人的位置对调了。

    老太太暗暗责备自己的贪心,她当时只想叫六丫头一鸣惊人,所以才刻意隐瞒了这一点。

    富妈妈不愧是老太太的心腹,很多馊主意就是出自她,此刻见她主子愁眉不展,长春老祖又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暗暗怀疑这是长春老祖设下的一个套,以报复老太太刚才的不敬。

    富妈妈连忙贴在老太太耳边,浑浊的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老太太没听老祖说的嘛,咱们姑娘能得几年盛宠,这便足矣,再过十来年,六姑娘也不过二十七八,差不多也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咱们家再往太子身边送位更加年轻貌美的,嘿,花儿还是刚掐的娇。哪个男人不爱十七八的姑娘?”

    老太太偷偷觑着长春老祖,嗔道:“胡闹,六丫头年纪最小,哪里还有小姐?”

    富妈妈涎着脸悄声道:“这有何难?二位老爷都年轻的很,老太太要是肯狠得下这个心......奴婢明儿就去给您寻人,专挑那些妙曼标致的丫头,生了姐儿就记在夫人们的名下,以备将来所用。”

    富妈妈的一袭话惹得老太太心动不已,只是这会儿她还算明智,记得要和廉国公商议,加上担心被长春老祖听到,老太太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心中的秤杆却朝着富妈妈的话偏了偏。富妈妈见老太太没像往常似的当即应了自己的“好主意”,略显露出几分的不悦,她有此提议当然是存了私心,说到底还是自家闺女不省心,一个死脑筋想要嫁给大少爷做妾,可大少奶奶把门户管的死死的,她家妮儿一耽误年纪就大了。

    纵然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给那些年纪大死了婆子的鳏夫做填房,想她富妈妈身为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红人,怎么可能叫女儿去丢人现眼。思来想去,还是嫁进国公府最稳妥。

    几位少爷们就不敢再痴心妄想了,年纪摆在那儿呢,或许大老爷和四老爷还能商议商议。

    富妈妈心里最属意四老爷的,四老爷风流倜傥,人并不比二老爷老实,只是他聪明,只在外面风流,从不往家里带,给四夫人留了颜面。若闺女能生下四老爷的孩子,想必相貌上差不离。再加上六姑娘是四房所出,万一富妈妈一步一步筹谋都踩在了点子上......

    富妈妈禁不住掩嘴偷笑,那到时候自己可就是贵妃娘娘的亲姥姥了。她暗自冷笑的看坐着的老太太:做了这么些年的奴才,就盼着有朝一日叫着老货也能尝尝苦头。

    有小童进来报,说锦乡侯家的二夫人已到,请廉国公老夫人过去叙话。

    老太太忙敛了刚刚的胡思乱想,当着长春老祖的面儿问小童:“你确定只是二夫人一位?”

    小童先瞧了瞧师祖,然后才道:“确实只二夫人一位。”

    老太太心生不妙,锦乡侯家近来为了东宫选良娣的事儿几乎是焦头烂额,他们家比任何人,甚至超过了太子妃的娘家更期盼看见太子有继承的儿子。因为只有如此,太子地位才算稳固,锦乡侯家才能长长久久昌盛下去。

    可德宗皇帝为防止外戚作大,摆明了不准锦乡侯府出女子进东宫待选,来个亲上加亲,锦乡侯无奈,只能拉拢廉国府。毕竟锦乡侯家的玲夫人怎么说也是廉国公的亲外甥女,便宜了魏家,总比别家更好。

    老太太焦虑的正是此,莫不是锦乡侯家临了反悔了吧?

    老太太如坐针毡,拔脚就往外走。长春老祖一脸的淡定,等人都去了干干净净,唯独剩下一个近身伺候的小童,长春老祖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盅,“请门外的魏家五小姐进来。”

    小童虎头虎脑的摸着后脑勺:“五小姐?始祖,外面没什么人呢?”

    “好多的废话,叫你去便去,啰嗦什么!”

    小童将信将疑的出了门,果然不大会儿就引着凝萱走了进来,那小童子一面往里进还一面回头打量凝萱,似有好大的不解。

    长春老祖冲凝萱和蔼的一笑:“叫姑娘久等了。快请坐,童儿,给魏姑娘上茶。”

    凝萱淡笑:“怪不得祖母称呼您是老仙人,老祖竟断算出了我要来此?那小女子可要好好请教请教了,老祖可能猜出为何所来?”

    长春老祖给六姑娘算命相的时候还妆模作样的扒拉扒拉手指头,然而到了凝萱这儿,老道士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微微一笑:“姑娘自然是为二夫人所来,老道再算不错的。”

    凝萱肃然,忙起身深深施以一礼,“还请老仙人指点。”

    长春老祖狡黠的看着凝萱:“找老道指点?魏姑娘别是弄错了,听人讲你可是信佛的,我们这两家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术业上也有高有低,老道倘若算错一步,魏姑娘岂不要埋怨我们道宫?”

    凝萱被人明晃晃拒绝,却不动怒,反而诚心实意的看着长春老祖:“今日小女子不来,没听见老仙人的那一席话也就罢了,偏这句箴言妙语进了小女子的左耳,便怎么也难出右耳,只要是小女子力所能及的,小女子愿为道宫进绵薄之力。”

    长春宫是大周的一面旗,渡缘寺是北齐的一面旗,两家两相厌看久矣。道教在北齐几乎是没有半点容身之地,而在大周,长春宫却不能一手遮天,甚至连皇家都要为佛教烧点香火。这是长春宫历代老祖的心头大恨。长春老祖别的不去关注,但京城里一旦有关于死对头的风吹草动,他们的消息比谁都灵通。

    近几年在南江出现不少顶级的佛像刺绣,长春老祖早就叫人暗中留意,说来也巧,确实是不久前他才找到这位传说中的隐世高手。等得知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所绣,长春老祖就开始酸溜溜的盘算着。

    “绵薄之力嘛......”长春老祖故意抻长了调子,“嘶!再过半年便是祖师爷的三百年寿诞,我们这些徒子徒孙总想着为祖师爷重塑金身。”

    凝萱忙道:“小女子愿捐银两五百,以示虔诚。”

    “哎!”长春老祖一摆手,“何必提那些金玉等蠢物。倒是听说姑娘的锈技惊人,老道想着,或许姑娘能为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绣一副祖师爷的小相?尺寸比例就按照祖师爷当年圆寂时候的等即可。”

    凝萱倒抽一口冷气,做这么一副绣品,纵然不吃不喝日夜不停的苦干,只怕没两个月绝难成事。然而自己大婚在即,虽然已经将嫁衣绣出了个大概,可自己不能总是躲在母亲后面吧?那该料理的事儿不胜枚举。

    凝萱暗暗苦笑。

    长春老祖脸色慢慢冷漠了起来,重新端起茶杯:“当然,姑娘不肯,老道也不难为你。”竟是要赶客的架势。

    凝萱一咬牙,绣就绣,边边角角请成衣局的高手来帮忙,自己只专心绣五官神态即好。多则四个月,少则两个月。

    “为祖师爷献绣是小女子的福气。”

    长春老祖这才带了笑意,忙将茶盅放下,“姑娘一幅画换老道几句话,看着吃亏,但窥探到了先机......说到底,还是姑娘占了大便宜。哦,对了,童儿,老道那会儿说的是怎样一句要紧的话?”

    没等小童子开口,凝萱就急匆匆说道:“老仙人说二夫人是紫袍加身。”

    长春老祖恍然,“瞧老道这臭记性,怎么才说完的事儿就忘得一干二净,”他似笑非笑的瞧着凝萱,“魏姑娘倒是记得清楚。怪道说礼出大家,瞧你们伯娘、侄女之间这感情相处的,好不融洽。可惜呦......”

    长春老祖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老道却瞧二夫人当时的紫袍之上却绣着素白色的大花儿,血红色的仙鹤,这可晦气呦。”

    凝萱已经隐约猜到了,仍旧沉声问道:“老仙人的意思是?”

    “嘿,自然是人死了之后才追封的诰命,要不然怎么会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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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小荷今日一更,休息休息,明儿还是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