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幽灵狼
那天，商队在赶路，远远地便看见前方天空中有数只食腐鹰在低空盘旋，旋而不落。
常年走戈壁，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看见这种情况说明下方一定有战事。
在荒原中，食腐鹰喜欢追随着狼群与人类的军队，因为这两者所经之处经常会有死亡出现，有死亡就有尸体，也就有了食腐鹰的粮食。
商队不怕狼群，狼群见到大批的人一定会避而远之的，商队最怕的是遇到军队或马匪，所以秦爷就命令商队停下，自己带着两位伙计去侦察情况。
几只食腐鹰，肯定不会是什么大场面，秦爷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径直奔到事发之地，便看到了昏死的少年，他们去得算是及时，正有两只食腐鹰准备啄食少年人的肠子。驱散了食腐鹰后，秦爷马上查看少年人的伤情，一看便知，这少年不但中了鬼面毒蝎的毒，还被狼爪划开了肚皮。
肚皮上的伤口很新，说明负伤不久，秦爷判断，抓伤少年的狼一定在附近，只是奇怪既然少年都人事不省了，那头狼怎么不吃了他呢？看到少年嘴角的血，秦爷隐隐地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与两名伙计在周围寻找，终于在一个山坡后的一块岩石下方找到了死去的独狼，查看独狼的死因，秦爷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听老汉讲述，少年这才明白自己一动都不能动的时候，那头狼为什么没有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没有去啃食他露出体外的肚肠，因为那头狼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动物都有种天性，会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或说对自己的伤情十分了解，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狼便没有任何杀生的冲动了。
已经即将死亡，再去杀生就是有违天理！
在狼的世界，它只索取对它有用的东西，没有用的东西，它是坚决不会要的，即便是仇敌的命，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也绝不会轻易去伤害的。
少年人想到了狼那只深邃的独眼，里面原来隐藏着的是临死前对生命的态度。
知道自己要死了，放过了仇敌的性命，即便这样，却绝对不能死在仇敌的眼前，于是，那狼蹒跚着离开了少年，它爬过了一道土坡，目的就是为了让仇人看不到自己的死亡。
绝不会轻取任何一个生命，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当然，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至少不能死在自己的仇敌面前。
老汉看着少年，惋惜道：“秦爷立即对你施救，其实你肚子和腿上的伤看着吓人，却不致命，只是血流得有些多，包扎后便没事了，身体虚弱，好好休养总是可以的，比较麻烦的是蝎毒，按理说，鬼面毒蝎的毒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被它蛰一下，被注入的量比较大，所以才会夺人性命，尤其那些身体好的人，血液流动得越快，毒气攻心的时间就越短，你应该是多日未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反而救了你，这毒在你体内走得很慢，不至于立即发作，常在荒漠中行走的人解这种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可惜的是，这毒虽然没能立即要了你的命，但毒性在你体内停留的时间过长，解药只解决掉血液中的毒却已经无法清理渗入皮肤中的毒，所以你现在浑身发白……”
少年叹了口气：“万般皆由命，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白就白吧，只要别吓到别人就行了。”
“那倒不至于，秦爷说如果遇到名医，也许能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老汉说道。
少年惨然说道：“如果上天让我变成这样，名医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老汉皱了下眉头：“你这少年人怎么说出这么丧气的话？说实在的，大家其实都觉得你很了不起，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杀死一头幽灵狼，还能活下来，应该是个很有志气的人啊！”
少年心中感慨，有些话是不能跟外人说的，于是便将话题引开：“幽灵狼？什么是幽灵狼？”
老汉笑了笑，再次打量少年：“你不是荒漠里的人吧？”
少年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自幼跟随师父隐身于荒原的某个角落，那里却是一片绿洲，水草丰美，在艺成之前，他从未离开绿洲，所有关于荒原的知识都来自于师父的口述，其实并未真正了解过荒漠。
老汉接着说道：“这荒漠中有很多狼，大多数狼是成群结队的，就是所谓的狼群，有些狼则是走单帮，就它一只狼在荒漠里四处游荡，我们称这种狼叫独狼，你可别小看这些独狼，一般的狼可没有它们厉害，你想，一只狼在这荒漠中能够存活下去，哪能没有本事呢？有的独狼是非常凶悍的，按照你们习武人的说法就是属于那种武功极高的，什么都不怕，每次捕猎都是以死相拼，绝不退缩，不过说实话，这种独狼一般寿命都不长，因为它不知退让，早晚会吃亏的，独狼中最可怕的就是所谓的幽灵狼，身材体力，真打起来都不占优势，但这种狼十分狡猾，它不会跟你正面作战的，只会隐藏在暗中，它的忍耐力还特别强，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都没关系，但别让它出手，一出手肯定就有收获，这种狼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听起来倒象个杀手？”
“对，绝对是个杀手，这么说吧，一个牧场主，养了三四十条狗，就算碰到狼群都不会怕的，但就怕遇到这么一只幽灵狼，不出一个月，不死个十头八头的肥羊都是怪事！”
“那些狗呢？”
老汉哼了一声：“在幽灵狼面前，它们就是一群傻子，草原上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一头幽灵狼把追捕它的一群牧羊狗引到了悬崖之上，也不知怎么整的，这群狗子在崖上挤作一团，结果掉到崖下就有十多条，全摔死了。”
少年想着那头缀在自己身后的老狼，遮住的独眼，收起的后腿，以及一次次对峙寻找机会，看来的确是属于老汉所说的这种幽灵狼，若不是它已受了重伤，又实在是又饿又累，恐怕最终死的还得是自己，能够侥幸杀了它，只能说是运气。
“说起来，你也算是命大了，一个人竟然敢闯这片荒漠，就连我们当地人都不敢这么做！”
“总有些事必须一个人去做的！”少年说道，语气中带着无奈。
老汉没有问什么事，他知道这是别人的隐私，不应该问的。
“再有两天就到落日集了，我们的行程也就结束了，你要去哪里？”
少年想了一下：“我是一名刀客，刀客的命运就是替别人卖命，如果在落日集有机会让我挣到钱，我就会呆在落日集。”
老汉一笑：“那正好，落日集是个大镇子，挣钱的机会很多，如果你的功夫真的不错，我们秦爷也会把你留下的，他喜欢有本事的年轻人。”
少年问道：“秦爷是你们的东家？”
老汉摇头：“不，小伙子，如果你在江湖中走动过，你应该知道他，大漠苍龙秦啸天，威龙镖局的总镖头，他是我们东家请来负责保护这趟货的。”
少年只是“噢”了一声，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再多的表情，对于江湖上的事，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老汉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怔了一下，他并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名字的只有三个人，他，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师父。
在许多人看来，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是用来辨别身份的标识，仅此而已，但在少年心中，名字还是一种耻辱，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洗刷这耻辱。
一个自己都视为耻辱的名字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呢？
迟疑了片刻，少年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收养，他老人家也没有给我起过正式的名字，所以，我可以说无名无姓，为了方便，你可以叫我白狼。”
“白狼？”坐在马上的秦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今天在送餐前，老汉被秦爷叫到了马前，告诉他去了解一下那个少年刀客的情况。
此时，老汉已经从那辆篷车里出来了，他将自己与少年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秦爷。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告诉别人的人身上一定有着一个极大的秘密。”秦爷这话不是对老汉说的。
在秦爷的身旁骑着马并辔而行的一个人身材瘦高，骨骼外露，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仿佛挂在衣架上一般，他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透着狡黠，但脸色却不太好，蜡黄蜡黄的，满面愁容。
他才是这只商队真正的负责人，候相候总管，这一次，他替东家去江南采买货物，责任重大，虽然请来了威龙镖局的秦啸天当保镖，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离落日集越来越近了，他更是觉得不安。
越接近成功越容易出意外，候相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对秦啸天救人这件事，他实在有些不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来路不明的年轻人，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候相哼了一声：“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独自穿越这片荒漠？还有他那柄刀，秦爷肯定早就看出来了，那根本不是中原人所用的刀！”
秦爷一笑：“那是一柄倭刀，出现在西北的确比较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救人这事吗？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哪能见死不救呢？再说了，他躺在那辆篷车里也三四天了，咱们可发现什么异样了吗？不是也没有吗？”
候相必须承认，这几天的确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每天只是赶路，休息，再赶路，再休息。
“好，就算他不是马匪里踩盘子的，但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人身上有着极大的秘密。”
“这有什么奇怪的，谁又没有秘密呢？候总管，你能说你没有秘密吗？至少咱俩比起来，你的秘密一定比我多，我说得对吗？”秦爷半开玩笑地说道。
候相脸色变了变，憋在嘴边的话终于没有说出来。
还有两个月，秦爷就要过六十大寿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出镖，只要将这次的货物送到落日集，任谁再请，秦爷也不会再动了，老了，就要服老，是到了封刀归隐的岁数了，秦爷恨不得把镖局都关了，但这绝不可能，许多兄弟要吃饭，他们的老婆孩子要养，镖局关了，他们怎么办？
难道自己挣了钱，想要享清福就再也不顾及这些兄弟们了吗？秦爷不是这样的人。
回忆起一桩桩刀头舔血的经历，秦爷就知道，今后自己哪怕真的不出镖了，但镖局却绝不能关张！
威龙镖局，可以说是西北最大的镖行了。
四十年前，秦爷凭着一柄金背刀，带着几名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兄弟，专走落日集到太原府这一线，大大小小的仗也不知打了多少次，身边的兄弟也换了一拨又一拨，终于将这个威龙镖局的名号闯了出来。
名号出来了，仗便少了，酒局却多了。
功夫好，又懂得交朋友，在西北道上，谁人不尊敬地叫一声“秦爷”！
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
威龙镖局从起初的惨淡经营到今天的规模，秦爷既骄傲又是感慨。
常年走戈壁，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看见这种情况说明下方一定有战事。
在荒原中，食腐鹰喜欢追随着狼群与人类的军队，因为这两者所经之处经常会有死亡出现，有死亡就有尸体，也就有了食腐鹰的粮食。
商队不怕狼群，狼群见到大批的人一定会避而远之的，商队最怕的是遇到军队或马匪，所以秦爷就命令商队停下，自己带着两位伙计去侦察情况。
几只食腐鹰，肯定不会是什么大场面，秦爷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径直奔到事发之地，便看到了昏死的少年，他们去得算是及时，正有两只食腐鹰准备啄食少年人的肠子。驱散了食腐鹰后，秦爷马上查看少年人的伤情，一看便知，这少年不但中了鬼面毒蝎的毒，还被狼爪划开了肚皮。
肚皮上的伤口很新，说明负伤不久，秦爷判断，抓伤少年的狼一定在附近，只是奇怪既然少年都人事不省了，那头狼怎么不吃了他呢？看到少年嘴角的血，秦爷隐隐地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与两名伙计在周围寻找，终于在一个山坡后的一块岩石下方找到了死去的独狼，查看独狼的死因，秦爷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听老汉讲述，少年这才明白自己一动都不能动的时候，那头狼为什么没有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没有去啃食他露出体外的肚肠，因为那头狼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动物都有种天性，会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或说对自己的伤情十分了解，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狼便没有任何杀生的冲动了。
已经即将死亡，再去杀生就是有违天理！
在狼的世界，它只索取对它有用的东西，没有用的东西，它是坚决不会要的，即便是仇敌的命，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也绝不会轻易去伤害的。
少年人想到了狼那只深邃的独眼，里面原来隐藏着的是临死前对生命的态度。
知道自己要死了，放过了仇敌的性命，即便这样，却绝对不能死在仇敌的眼前，于是，那狼蹒跚着离开了少年，它爬过了一道土坡，目的就是为了让仇人看不到自己的死亡。
绝不会轻取任何一个生命，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当然，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至少不能死在自己的仇敌面前。
老汉看着少年，惋惜道：“秦爷立即对你施救，其实你肚子和腿上的伤看着吓人，却不致命，只是血流得有些多，包扎后便没事了，身体虚弱，好好休养总是可以的，比较麻烦的是蝎毒，按理说，鬼面毒蝎的毒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被它蛰一下，被注入的量比较大，所以才会夺人性命，尤其那些身体好的人，血液流动得越快，毒气攻心的时间就越短，你应该是多日未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反而救了你，这毒在你体内走得很慢，不至于立即发作，常在荒漠中行走的人解这种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可惜的是，这毒虽然没能立即要了你的命，但毒性在你体内停留的时间过长，解药只解决掉血液中的毒却已经无法清理渗入皮肤中的毒，所以你现在浑身发白……”
少年叹了口气：“万般皆由命，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白就白吧，只要别吓到别人就行了。”
“那倒不至于，秦爷说如果遇到名医，也许能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老汉说道。
少年惨然说道：“如果上天让我变成这样，名医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老汉皱了下眉头：“你这少年人怎么说出这么丧气的话？说实在的，大家其实都觉得你很了不起，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杀死一头幽灵狼，还能活下来，应该是个很有志气的人啊！”
少年心中感慨，有些话是不能跟外人说的，于是便将话题引开：“幽灵狼？什么是幽灵狼？”
老汉笑了笑，再次打量少年：“你不是荒漠里的人吧？”
少年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自幼跟随师父隐身于荒原的某个角落，那里却是一片绿洲，水草丰美，在艺成之前，他从未离开绿洲，所有关于荒原的知识都来自于师父的口述，其实并未真正了解过荒漠。
老汉接着说道：“这荒漠中有很多狼，大多数狼是成群结队的，就是所谓的狼群，有些狼则是走单帮，就它一只狼在荒漠里四处游荡，我们称这种狼叫独狼，你可别小看这些独狼，一般的狼可没有它们厉害，你想，一只狼在这荒漠中能够存活下去，哪能没有本事呢？有的独狼是非常凶悍的，按照你们习武人的说法就是属于那种武功极高的，什么都不怕，每次捕猎都是以死相拼，绝不退缩，不过说实话，这种独狼一般寿命都不长，因为它不知退让，早晚会吃亏的，独狼中最可怕的就是所谓的幽灵狼，身材体力，真打起来都不占优势，但这种狼十分狡猾，它不会跟你正面作战的，只会隐藏在暗中，它的忍耐力还特别强，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都没关系，但别让它出手，一出手肯定就有收获，这种狼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听起来倒象个杀手？”
“对，绝对是个杀手，这么说吧，一个牧场主，养了三四十条狗，就算碰到狼群都不会怕的，但就怕遇到这么一只幽灵狼，不出一个月，不死个十头八头的肥羊都是怪事！”
“那些狗呢？”
老汉哼了一声：“在幽灵狼面前，它们就是一群傻子，草原上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一头幽灵狼把追捕它的一群牧羊狗引到了悬崖之上，也不知怎么整的，这群狗子在崖上挤作一团，结果掉到崖下就有十多条，全摔死了。”
少年想着那头缀在自己身后的老狼，遮住的独眼，收起的后腿，以及一次次对峙寻找机会，看来的确是属于老汉所说的这种幽灵狼，若不是它已受了重伤，又实在是又饿又累，恐怕最终死的还得是自己，能够侥幸杀了它，只能说是运气。
“说起来，你也算是命大了，一个人竟然敢闯这片荒漠，就连我们当地人都不敢这么做！”
“总有些事必须一个人去做的！”少年说道，语气中带着无奈。
老汉没有问什么事，他知道这是别人的隐私，不应该问的。
“再有两天就到落日集了，我们的行程也就结束了，你要去哪里？”
少年想了一下：“我是一名刀客，刀客的命运就是替别人卖命，如果在落日集有机会让我挣到钱，我就会呆在落日集。”
老汉一笑：“那正好，落日集是个大镇子，挣钱的机会很多，如果你的功夫真的不错，我们秦爷也会把你留下的，他喜欢有本事的年轻人。”
少年问道：“秦爷是你们的东家？”
老汉摇头：“不，小伙子，如果你在江湖中走动过，你应该知道他，大漠苍龙秦啸天，威龙镖局的总镖头，他是我们东家请来负责保护这趟货的。”
少年只是“噢”了一声，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再多的表情，对于江湖上的事，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老汉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怔了一下，他并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名字的只有三个人，他，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师父。
在许多人看来，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是用来辨别身份的标识，仅此而已，但在少年心中，名字还是一种耻辱，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洗刷这耻辱。
一个自己都视为耻辱的名字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呢？
迟疑了片刻，少年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收养，他老人家也没有给我起过正式的名字，所以，我可以说无名无姓，为了方便，你可以叫我白狼。”
“白狼？”坐在马上的秦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今天在送餐前，老汉被秦爷叫到了马前，告诉他去了解一下那个少年刀客的情况。
此时，老汉已经从那辆篷车里出来了，他将自己与少年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秦爷。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告诉别人的人身上一定有着一个极大的秘密。”秦爷这话不是对老汉说的。
在秦爷的身旁骑着马并辔而行的一个人身材瘦高，骨骼外露，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仿佛挂在衣架上一般，他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透着狡黠，但脸色却不太好，蜡黄蜡黄的，满面愁容。
他才是这只商队真正的负责人，候相候总管，这一次，他替东家去江南采买货物，责任重大，虽然请来了威龙镖局的秦啸天当保镖，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离落日集越来越近了，他更是觉得不安。
越接近成功越容易出意外，候相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对秦啸天救人这件事，他实在有些不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来路不明的年轻人，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候相哼了一声：“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独自穿越这片荒漠？还有他那柄刀，秦爷肯定早就看出来了，那根本不是中原人所用的刀！”
秦爷一笑：“那是一柄倭刀，出现在西北的确比较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救人这事吗？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哪能见死不救呢？再说了，他躺在那辆篷车里也三四天了，咱们可发现什么异样了吗？不是也没有吗？”
候相必须承认，这几天的确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每天只是赶路，休息，再赶路，再休息。
“好，就算他不是马匪里踩盘子的，但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人身上有着极大的秘密。”
“这有什么奇怪的，谁又没有秘密呢？候总管，你能说你没有秘密吗？至少咱俩比起来，你的秘密一定比我多，我说得对吗？”秦爷半开玩笑地说道。
候相脸色变了变，憋在嘴边的话终于没有说出来。
还有两个月，秦爷就要过六十大寿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出镖，只要将这次的货物送到落日集，任谁再请，秦爷也不会再动了，老了，就要服老，是到了封刀归隐的岁数了，秦爷恨不得把镖局都关了，但这绝不可能，许多兄弟要吃饭，他们的老婆孩子要养，镖局关了，他们怎么办？
难道自己挣了钱，想要享清福就再也不顾及这些兄弟们了吗？秦爷不是这样的人。
回忆起一桩桩刀头舔血的经历，秦爷就知道，今后自己哪怕真的不出镖了，但镖局却绝不能关张！
威龙镖局，可以说是西北最大的镖行了。
四十年前，秦爷凭着一柄金背刀，带着几名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兄弟，专走落日集到太原府这一线，大大小小的仗也不知打了多少次，身边的兄弟也换了一拨又一拨，终于将这个威龙镖局的名号闯了出来。
名号出来了，仗便少了，酒局却多了。
功夫好，又懂得交朋友，在西北道上，谁人不尊敬地叫一声“秦爷”！
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
威龙镖局从起初的惨淡经营到今天的规模，秦爷既骄傲又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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