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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墓仙踪

    景德镇“瓷都”盛名自古流芳。相传在宋元交际,战乱频繁,狼烟四起,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然而南宋统治者却鱼肉百姓,在红墙绿瓦、高楼亭台中醉生梦死,不顾万民安危。瓷都之灵青魅蓝本藏身古墓中静修,再百年期满,方可羽化成神,造福苍生。但黎明之乱、亡国之音扰乱心绪,更有瓷灵尚未得道子孙瓷体被元兵铁蹄践踏,粉身碎骨,哀嚎不绝。青魅蓝冥修之际,眼见国破家亡,瓷都盛况不复,于黑暗中留下一滴沧溟珠泪,瓷灵流泪正如凡人流血,元气损伤大半,成神之路又添磨难。然而民间怨声载道,尸横遍野,浊气流淌蔓延至古墓中,越令青魅蓝心神不宁,痛苦不已。只见一缕灰暗浊气浸染瓷灵之体,青魅蓝的脸上多出一道蓝光梅枝状纹路攀附在眼周,颇显狰狞之态,仙骨尽隐,略显魔态。

    只听古墓中传来震天动地的悲嚎声。青魅蓝目前尚未修成人形,还是一个胎质瓷白,瓶身绘有青龙腾渊波浪纹,瓶口鎏金工艺加嵌果色碧玉、炫彩南红和银白珍珠等珍贵珠宝,瓶座平整踏实、底部有波纹型纹路的青花瓷瓶,但此时瓶颈处出现了梅枝状裂痕。此青花瓷瓶出自道法高超的匠人之手,原是唐朝时期新平镇(景德镇前身)工匠敬献唐高宗的御品,后唐朝落败,被富贾商人收藏,死后陪葬于墓室之中,幸得风水宝地滋养,吸收日月精华,瓷瓶经过几百年岁月积淀,瓶中逐渐修成一善鬼瓷魂,谓曰瓷灵,青魅蓝之名也由此得来,下文简称青魅。虽身限古墓之中,然瓷灵却守护着景德镇一方,令此地瓷器造诣冠绝天下,远负盛名。岁月流逝,瓷灵守护功德渐满,于鬼体之中幻化出仙灵,宋末之际,正是半鬼半仙之躯,奈何正遭浊气侵蚀之劫,时有丧身危命之害。

    夜幕降临,古墓周围浊气积聚,似黑幕毒障笼罩其中,源源不绝。浊气深处,传来人的低语声。透过雾霭,几个身着墨色夜行衣、用黑布蒙脸的人正悄然接近古墓,他们有的身负麻袋,有的手擒大刀,有的捧着箱子……蹑手蹑脚,显然是一群盗墓贼。

    “大师兄,你看,这里真的有一座古墓!”黑暗中传来一声稚嫩的男性呼唤声,声音中夹杂着惊喜。

    “快点起烛火。”大师兄更显沉着镇定,只见他从师弟手中接过已被燃起的烛火,微弱的烛光隐射在荒草披覆长满青苔的墓碑上,照出几个楷体篆刻的大字——“吾爱夫魅蓝之墓”。

    “看墓形式,想必是唐朝初期的。”师弟猜测。

    “嗯。有些年代了,希望今晚能有所收获。”大师兄对师弟的猜测表示赞同。

    “师妹,洛阳铲拿来。”大师兄向师妹伸出戴有手套的右手。

    “好的,大师兄,给!”师妹赶忙把麻袋中的洛阳铲和防毒面具递给大师兄。

    大师兄接过铲子,戴上防毒面具,便开始对古墓下手了。对于富有经验的盗墓者来说,找到安放珍宝的墓室并非难事。“师弟,此墓较深,准备好软金蜈蚣梯。”大师兄一边掘洞,一边嘱咐道。在这深山野林中,时不时响彻几声狼嚎,显得格外落寞冷清。两三丈高的灌木丛掩盖了人的踪迹,让一切行动被黑暗吞噬。月光若隐若现,朦胧中只有土木的沙沙声和敲打声,被轻微地传送至悠远,直至寂静无声。

    “大师兄,我也来帮忙。”师妹戴上防毒面具,又从麻袋中取出一把更为精巧的铁锥。

    “好!”大师兄回答。

    三更时分,一个深遂的长约15米的盗洞被挖掘出来。一只乌鸦从墓前的树枝上拍翅腾飞而起,惊落干枯的悬叶,随即凄厉的在深林中啼鸣。小师弟从麻袋中取出弹弓,借着犀利的眼力和微弱的月光,瞄准乌鸦的位置射过去。

    “二师兄,你真厉害!”小师妹在洞底听到了凄惨的乌啼,不禁对二师兄精准的瞄射能力感到赞叹。如果二师兄不是盗墓者,那也一定是一位出色的发矢高手。

    “师弟,顺着蜈蚣梯下来,里面一定有稀世珍宝。”大师兄在洞里呼唤着师弟,随即师弟把软金蜈蚣梯的固定绳绑缚在古墓的桩柱上,戴上防毒面罩,把独门特质的软金蜈蚣梯放进洞中,顺着软梯与师兄师妹汇合。

    到达洞底,映入眼帘的是两扇白玉镶嵌的石门,左侧石门雕刻着盘金螭龙,右侧则是浴火凤凰,龙凤盘旋,此墓主人非富即贵。墓门中间有大理石镂刻的云纹锁,悬挂其中,更显威严肃穆。墓门上方赫然写着“瓷天宝镜”。

    “大师兄——”师妹轻呼着大师兄,想必是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该如何进入内室呢?

    大师兄靠近石门,细瞧石锁,“石锁是封闭的,只是虚掩,想必有机关可以打开石门。”

    师弟正在观测周围的石壁,石壁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佛像,有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有端正安态的玉龙观音,有开怀大笑的弥勒大公……众像中间,巍然屹立着佛祖。佛祖杏眼圆睁,望着芸芸众生。

    “大师兄,你看到佛祖的眼睛了吗?”师弟问道。

    “看到了,似乎有点奇怪。”

    “是啊,外不着相,内不动心,寺庙中的佛祖像大都是眼睛半睁半闭,观宇宙自在。但此墓中的佛像却与众不同,想必……想必这佛眼定是开启石门的法门!”师妹猜测道。

    “师妹,你长进了。”师兄对师妹投去赞赏的目光。

    “师弟,把软金蜈蚣梯拿来,登上去,转动佛眼。”大师兄吩咐道。

    话声未落,师弟已经取来软金蜈蚣梯,敏捷的登上去,大概一丈有余高,手转动佛眼,石门旁的侧璧有一块巨石缓缓移动,渐渐打开,发出“咔——”的声响。“啊——”师妹惊呼,“原来面前的龙凤石门也是虚掩!”

    “哈哈……越是虚掩,越说明里面有至宝。来,我们进内室去。”大师兄一阵豪迈爽朗的笑声从面具中传出,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又颇有神秘之感。取得至宝,献给师傅,他日皇泉宗掌门之位必是囊中之物。

    三人顺着侧壁石门进入内室,内室正中放着墓主人的深蓝色苏绣棺椁,显得大气雍容,颇有王者风范;绣布上娟着金丝牡丹花纹,螭龙盘踞,工艺异常精细。但与其他棺椁不同,炫蓝彩锦正前中央有一青花瓷绣样,发出萤蓝光,好似月夜萤火,把整个内室照的亮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彩锦?三人皆瞠目结舌,为眼前奇景感到震惊不已,一时语塞。大师兄震撼之余无意间将手碰触到青花瓷锦上,触动机关,只见青花瓷锦处延伸出来,原来这锦只是柜子的绣面,棺中藏柜,“官中藏贵!”师妹惊呼!“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看——”

    只见柜中安放着一青花瓷瓶,大师兄用带着黑手套的右手拖住瓶子的底部,左手撑住瓶颈,三人细细端详着这款美物,嘴中发出啧啧赞叹。白玉为质,用烛光照里部,通透明净,似羊脂般油润糯细,触之如婴儿肌肤般光滑水嫩,宛如天边之雪彩,海角之冰晶,草尖之银露,山峰之雾白。其间描绘的蓝色纹饰,犹如仙人之飘带,微风拂过,潜龙腾跃,逐浪翻涌,波诡云谲。

    当青花瓷瓶被取出放进箱子里时,墓室内突然摇晃起来。一块快墓顶石似雪花一样轻盈的坠落,一抔抔流沙从四面八方掩埋而来。“快走,师弟师妹,我们可能触动了镇墓之灵,墓穴就要坍塌了。”大师兄紧拉起师弟师妹的手,风一般朝着穴门冲去。

    “师弟,快架起软金蜈蚣梯!”

    师弟立即取来软金蜈蚣梯,三人火速爬上梯子,师妹最前,大师兄垫后,在剧烈的震荡中三人终于脱离险境,逃出墓穴。回首魅蓝之墓,刚才的荒草灌木以及墓碑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巨大无比的泥瓷瓶深种在巨坑之中,守护着墓主人的尸骨。

    “哎,此墓已废,风水已破。”大师兄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怅然若失。皇泉宗盗取宝物,意在取宝而非毁人祖坟,如今意外违背教规,只能拿来三柱清香祷告。

    师弟焚香分与两位,三人向亡灵阐述过失,祈求原谅。皆插香于坑前,跪拜三次。只见坑中漫出无边清泉,将泥瓷瓶环绕四周,形成水龙戏珠之势。自古水为财,这般奇景也是弥补了墓灵缺失之憾。

    刚才的蓄水漫灌态势正是箱中瓷灵受到感应做出的反应,墓穴虽毁,但瓷灵也因祸得福,受浊气侵扰略有减轻。青魅遂于瓶中盘腿静坐,修炼己身,待瓷灵一体,得道之日,定能幻化自如,拯救苍生于水火。一道道蓝光随着青魅的入定,从箱中弥散开来。

    “大师兄,快来,瓷瓶发光了!”三人下至半山腰之际,师弟突然看到箱子中泛起道道耀眼的蓝光,心中既惊喜又忐忑。

    “我们要速速把镇墓之宝带回皇泉宗,让师傅安顿瓷灵。”大师兄带着急切的语气与两人说道。这件宝物,是好是歹犹未可知,他内心也是踌躇。

    待到山下,晨光已经划破天际,鱼肚色的天边飘荡着几抹娇嫩的红霞,日头渐渐略过层叠的山峦爬上了天空。三人通宵达旦,此刻早已疲累不堪,在一棵两丈宽的大树下酣然入睡。

    三人入梦,来到一处仙灵充沛之地。其间云遮雾绕,草木鲜美,落英纷纷,飞禽鸟兽,自在遨游。正当三人徜徉悠游的时候,从远处飘来一位衣着飘逸者,只见他身穿薄云青色纱衣,头戴天蓝绒毛金丝彩冠,腰间别系赤金盘龙腰带,佩戴昆仑白玉龙凤飞天佩,翩翩公子,粉面玉冠,似仙飞仙,似妖非妖,似魔非魔。此人周身散发着蓝气,更有神秘深邃之感。

    师弟若有所思,于是问道:“敢问阁下是否为瓷中仙人?”

    “哈哈……哈哈……”此人仰天而笑,接着说道,“你们既已得墓中宝贝,便要为我做一事。此番引你们入梦,希望你们携带着我找寻到饶玉藏者,请她用黄泉之水为我洗涤浊气,助我得道。他日,定当还恩于诸公。如若未办,来日浊气蔓延我身,恐伤你们性命,切记——”

    说完,青衣公子遂随蓝烟消散。三人一觉醒来,竟已回到盗墓宗门皇泉宗。

    “师傅!”

    “师傅——”

    “师傅,我们回来了!”

    三人裹挟着瓷灵向皇泉宗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