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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上金创药

    七鬼村化魔池,尧王至尊正站在池边。化魔池池水为山温泉,池中不时冒出热汽泡,飘荡出阵阵白烟。烟气缭绕,白烟像山间精灵轻轻地来到尧王至尊的身边,抚弄着她的衣角。

    尧王至尊于白烟之中摊出掌心,九尊玉女青花瓶出现。她念动咒语,一股黑烟从瓶中飞出,但却迟迟不肯落入水中。不一会儿,黑烟变成魅的魔体,他悬在池水之上,因肩胛骨处穿着雌雄冰魄双剑,动弹不得,无法逃脱。

    “你想怎么样?”魅低沉着嗓音,对尧王至尊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恨和不满。

    “你作恶多端,本来本尊是想杀了你。但是看在你身上拥有紫灵珠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尧王至尊不屑地看着眼前的魅,她最痛恨残害苍生的妖魔,但是她身为尊者,悲悯一切,宽容一切,渡化一切。或许魅迟早是要死的,但是在她还没找到足够的瓷灵珠的时候,她不会让他死,因为紫灵珠的力量远远比瓷灵珠要大很多,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取出魅的紫灵珠,送他上黄泉。

    她想着,使出交叉莲花指,嘴中又念动咒语。魅觉得浑身被雌雄冰魄双剑压着似有千金重,他试图抵抗,但是渐渐的,随着剑气的凝聚,魅被压进化魔池中。

    “啊——”魅又发出惨叫声,却不是因为水温过高,把魅烫着了。而是化魔池的温泉水是盘古开天时由盘古的唾液滴落形成的,在七鬼村已经存在了数万年。任何妖魔,只要在这化魔池中经过九九八十一天不间断的洗涤,都能弃恶从善,改过自新,说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魔界中,有少许想要挣脱魔界掌控的妖魔,或者不再想要杀戮的妖魔,或是遇到自己心仪之人但苦于魔身难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妖魔……他们都会来化魔池中,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的浸泡洗涤,便能重新选择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可以说,从娘胎出生命数已定,但化魔池的存在却给了世人第二次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

    但是魅会如此痛苦,因为他身上杀孽太重,温泉水就会产生更加强大的力量来清除瘴气。

    “啊——啊——啊——啊……”魅在化魔池中翻滚着,扑腾着,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逃脱。“不要让我有机会逃脱,否则我会抽干这化魔池里的水!”魅咆哮着,疯狂叫嚣着。

    尧王至尊使出一股银金色仙气朝池中的魅击去,魅瞬间沉默不语,只因这气息阻断了他说话的喉管,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怕你是不会有机会出这化魔池了。”随即尧王至尊哈哈大笑起来。她又在化墨池周围设下了诛魔阵,只要有妖魔敢入侵,诛魔阵变回开启。

    待九九八十一天后,如若自己还找不到瓷灵珠,再杀了这嚣张的魅魔也未尝不可。谁说仙人就不能杀戮,只要是维护天下苍生福祉的,当杀则杀!到了那日,她一定不被慈悲心困扰,定杀魅取灵!想着,她踏着刃魍剑的分身飞回了峨眉山月庄。

    话说摸金派少主漠弗杀派出紫蟒去寻找魅魔,但是找遍了魅常出没的几个地方,都不见魅的踪影。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私自放出魅魔,他并未请示过叔父漠北狼,当初想魅出去吸食完尸气定会回养魔池,哪里想到魅异常狡猾,抑或是贪恋捕食的感觉,竟然迟迟不归。现在连紫蟒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了,莫非是被人杀死了?魅若死了,漠北狼不活剥了他,他的叔父,一向冷血无情。

    “什么!魅不见了!”皇泉宗正殿内响起漠北狼愤怒的声音,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漠弗杀双膝跪地,耷拉着肩膀,垂丧着头。这几日,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因为紫蟒一直找不到魅魔。因此,他还惩罚了办事不利的紫蟒,让他们遭受蛊虫噬体之痛。

    “是,是的叔父,找,找不到魅魔……”漠弗杀的声音颤抖着,他觉得一场暴风雨会向自己袭击而来。往日的摸金少主,意气风发,霸气非常,今日却像一条臭虫,匍匐着跪倒在漠北狼的面前。

    “那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个废物!”漠北狼拿起玄铁鞭,毫不留情的重重的打在漠弗杀的背上。

    “对不起叔父,我,我,我真没用。”漠弗杀强忍着剧痛,头垂的更低了。他无言以对,只能接受惩罚。就像自己养的两条紫蟒,虽然被自己用蛊虫虐待,但是还是卑微的乞求自己原谅。

    他现在与紫蟒应该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他自嘲着。

    “你坏了汗王的大计!看我不把你剥皮抽筋。这愤怒之火,就像遇着了油水,越来越大,越烧越旺。

    漠北狼又是重重的一鞭打在漠弗杀的肩上,漠弗杀的嘴角流出阴红的血,他用左手的袖子将血擦去,一声不吭。但眼底却闪过一丝浓重的恨意。

    “堂主,求求您了!您这样打下去,少主会没命的。”忠仆从殿外跑进来,跪在漠北狼的面前哀求道。他刚刚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就听到其他仆人窃窃私语,议论少堂主又被鞭笞了。忠仆不愧是忠仆,即使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顶着漠北狼的怒火救自己的少主人。夫人只有少主人这一根独苗,他必不负夫人临终所托,要一生护卫少主人周全。

    “狗东西,给我滚一边儿去!”漠北狼一脚踹开忠仆,又想向漠弗杀挥去一鞭。忠仆赶忙扑到少主的身上,替他挡下一鞭。这玄铁鞭,乃是精炼玄铁制成,重达百斤,如果不是内力深厚之人,又怎么拿得动这条鞭子呢?但忠仆不过一寻常人,这一鞭下去哪里受得了,只见他喷出一口鲜血,鲜血顺着漠弗杀的衣服一直滴,滴到他匍匐在地上的手中。

    忠仆用双手紧紧抱着漠弗杀,他满口是血的靠近漠弗杀的耳边,对着他说道:“少主,我,我不能陪你了。你,你和少夫人要好……好的。杀,杀,杀……漠——”

    忠仆话还没说完,就死在了漠弗杀的肩上。漠弗杀的眼角留下一滴清泪,他不能为这个待自己如父如友般的忠伯大声哭泣,他现在的力量太过弱小了。

    漠弗杀一把推开忠仆的尸体,眼神冷漠,沉默不语。

    忠仆太过天真,他以为他的死能够让漠北狼熄灭怒火。但是他的命在漠北狼的眼里不过就是蝼蚁。正殿内,又传来一阵阵鞭打的声音……

    过了许久,正殿中没有了鞭打声。漠北狼的怒火终于在漠弗杀背后一条条狰狞可怕的血痕出现时,熄灭了。

    漠弗杀披散着头发,抱着死去的忠仆从正殿走出。他的心里很平静,平静到恨毒了杀害忠仆的人,青筋在他的额上暴起。他用沾满忠仆鲜血的双手将他埋葬在隔壁的房间里,他要让自己时时刻刻记住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亲手害死了忠伯,时时刻刻铭记今日的耻辱。

    过去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童年时,他因习武不加,跪在金鸢殿正殿被叔父鞭打着;少年时,他因与伙伴游玩荒废学业,被叔父鞭打着;青年时,他又一次次被重重的鞭打着……

    他的后背已结起厚厚的血痂,他从未让人见过他的伤痕,谁又会怜悯他呢?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落寞的心情像毒气一样蔓延着他的身心,他的灵魂。他做人的最后一点良知,因忠伯的死彻底泯灭。

    “谁?”漠弗杀听到房间屏风后面有动静。他抽出身上的金刀,准备一刀结果了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进我的房间!

    “还不出来!”漠弗杀命令道。

    只见一袭翠色罗裙的柔兰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许是被漠弗杀的声音吓到了,她走路的双腿竟然有些颤抖。她从未见过如此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二师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以前那个纯真的少年郎!如果一切都停留在当初,该多好呢?

    “你怎么在这?”漠弗杀忍受着背后的疼,故作轻松的问道,他收起了手中的金刀,将金刀藏进自己的袖中。

    “我……我不能来吗?”柔兰看着一脸惨败的漠弗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既决绝到毁了自己的容貌也不让我碰你一分一毫,今日又是何必?”是的,新婚之夜,柔兰就被漠北狼吊了起来。被她刺伤的漠弗杀却忍着伤痛命令仆人将她解救下来,而她非但不感激,却当天就用那日行刺他的剪刀把自己的脸一剪刀一剪刀的划花了。她真是天真,他爱她入髓,又岂会因为她的外貌而抛弃她呢?

    “你没事吧?”柔兰向前迈了一小步,她突然问道。她本在花园中散步,途经正殿时,听到里面的声音,出于好奇就躲在墙角偷看,却看到了漠北狼怒笞漠弗杀的一幕。虽然她现在已经猜到,师傅的死和二师兄有莫大的关系,但是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尤其是忠仆为了救漠弗杀而死,她的内心受到了隐隐触动。

    他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对自己却是极好。汗……可是,自己始终都没办法原谅他,因为师傅,因为师兄,因为他身上流淌的血液……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小师妹?嗯?”漠弗杀嘴角扯出一抹戏谑的笑。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面色惨白,就好像恶鬼,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受了重伤。

    “没事就好,那我走了!”柔兰见他死鸭子嘴硬,欲擒故纵。

    漠弗杀见她好不容易愿意和自己说话,说道:“慢着,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呃……没什么,不过是一瓶清水而已。”柔兰尴尬的说道。

    “是吗?拿过来我看看!”漠弗杀一脸不相信,来他的房间,拿着一瓶清水?她是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傻傻的二师兄?

    “不必看了,就是清水!”

    “拿过来!”

    “我走了!”

    漠弗杀见柔兰真要离开,忘记了疼痛,飞身一把把门关上。柔兰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他霸道握起柔兰的手,将她手中的瓶子拿了出来。他脸色煞白,面带笑意地念道:“金——创——药!”

    原来她是给自己送药来了,那么刚才,正殿里的场景她看到了?

    “你看到了?”漠弗杀柔声问着。他盯着她的脸,那张脸,外人看着十分丑陋,但他看着却十分美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一点不假。

    柔兰转着眼珠,一脸茫然地反问道:“看到什么?”

    “你为什么拿金创药?”

    “因为……因为我上次被吊起来,手上的伤痕还没好!”柔兰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瞎编了一个理由。

    “你撒谎!”

    “不信,你看!”柔兰撸起袖子,手腕处真有两紫红色的淤青大手镯。

    漠弗杀轻轻拉起柔兰的右手,怕捏疼她。他牵着她来到案桌旁的木凳上,将她的手放到桌子上。

    “你,你要干嘛?”柔兰惊慌地问。

    “不干嘛,给你上金创药啊!”

    “不用,不用,我没事!”柔兰忙摇晃着双手拒绝道。

    “那你刚刚不是说你有事?”漠弗杀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柔兰一脸尴尬,无地自容,现在她恨不得有个老鼠洞让自己钻进去。

    他将金创药递回她手中:“好了,我有事!你给我上金创药吧!”漠弗杀说着,嘴角又流出一口鲜血。

    柔兰心中一惊:“你,你没事吧?”

    “我说了有事你又说我没事,你到底希望我有事没事?”漠弗杀背过身去,又接着说道:“还死不了!不过你再啰嗦,我可能真死了!”

    漠弗杀退下自己的上衣,血肉模糊的后背映入柔兰的眼帘。一滴清泪从柔兰的脸颊滑落,但是背过身去的漠弗杀却没有看到。

    柔兰沉默着。

    “你怎么了?难道你真想我死?”漠弗杀冷冷地说着。“还不快上药?”

    他转过脸来,看见了柔兰红肿的双眼,又别过头去:“新婚之夜,你不是想杀我吗?”

    “我……”柔兰回答不出来,她的心五味杂陈,谁能懂她?她轻轻的像爱惜自己的血肉一样,慢慢的将金疮药一点点的涂在漠弗杀的背上。

    她呢喃着:“疼吗?”上次,一定很痛吧!

    漠弗杀坐着,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