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将离
国子监，慧湖小院。
荣升为国子监左祭酒的老人坐在石桌前，喝着北牧独有的柴梅酒，一袭儒衫的许天衣，站在湖边，替老人撒着鱼食。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好心了？”房选析狐疑道。
许天衣没有说话。
“先说好了，这次不准踢人！”
许天衣撒了一把鱼食，引来上百条肥美锦鲤的嬉戏争抢，场面壮观。
“谢谢。”
这次换成了房选析默不作声。
许天衣说完了这一声也没有了下文。
一晃来京城已有一年时间，建学立功都达半年之久，这期间的诸多考评，老人都是投了反对票，不出意外这一次的钱庄改制，依旧会是反对票。
张二合的赞成票，会给陈术礼换去圣上的旨意，如果朱苡沫、房选析两张赞成票，那么陈术礼就铁定是反对票无疑。
如果朱苡沫和房选析是两张反对票，甚至除了陈术礼的赞成票，萧奚、韩光延、蔡笛松三人中会有一人一反常态改票。
因为这一次钱庄改制，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得一个盈月白之评，会让圣上和考评司落人口舌。
考评一事已经很是明了，朱砂红之评是断然不会出现的，许天衣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自始至终都是把目光盯在余下的四个评色上。
这就是庙堂，不会有完全的公平，把不公平压到最低，在这样的基础上再求得最好，就是无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顶峰。
房选析比许天衣更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日的欲言又止。
许天衣有本事，必然是鹅柳黄之评，不差他那一票，若是无本事，就算有他那一票，到最后，事实上很可能还是要看许栾与圣上的博弈。
“应该是老夫谢谢你。”房选析突然开口。
许天衣点头：“这我接着。”
若非考评上屡屡反对他，房选析不会这么顺利当上左祭酒，哪怕最后这国子监一把手的帽子依旧会落到老人头上，但过程必定是漫长且曲折的。
“你小子。”房选析哑然失笑。
“我快要走了吧。”
许天衣撒净手中鱼食，回头看向老人，老人略作沉默后，缓缓点头。
“是要走了，是成衣告诉你的？”
“还用去皇庭别院？”
房选析摇头无奈一笑：“是啊，哪里还需要去皇庭别院，你小子这半年来做的这些事，随便揪出一件都是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做成的。”
如此智勇，还会猜不到接下来的事？
“正好，我也想出去逛逛。”许天衣坐回石桌前。
大永发展银行总部在持续建造中，京城内其他分支机构的改建也都陆续开始，关于银行的存款、贷款业务，不论是对外的宣传，还是对内的培训，全都已经展开，并且业务上形成了完整的体系。
今天许天衣呈上去的关于永天建针对银行和其他钱庄设立政策机构和监督机构的提议也正式通过，不出意外，名字分别叫做“大永百姓银行”和“银行监督管理局”。
完全与那个世界中的金融业两大银行巨头是一个模子。
钱庄改制已经完成，经济恢复和发展是个长期功夫，就要看圣上和朝廷的把控和调整了，所以关于许天衣的考评很快就会开始。
不出意外，也出不了意外，鹅柳黄之评。
而考评结束之后，就是许天衣的离京。
离京，并非回北牧，而是又一次的远游，天策道、隆运道、南叶道，哪里都有可能。
这也意味着，大永天子真正对他动了杀心。
江湖大，有的是打打杀杀，离开了京城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这位北牧世子出了危险，可就与正安城无关了。
要知道，这天下想要许天衣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走了。”许天衣饮尽房选析给他倒的柴梅酒，离开小院。
望着离去的年轻身影，房选析忽然喊了一声：“实在危险，就回北牧！”
那道身影，朝着身后摆了摆手。
“放心吧房老头，我许天衣命大，死不了！”
恍惚之间，老人似看到了当年那个壮实汉子离开小院的场景，同样是背对他摆了摆手，豪气万丈道：“我许栾福大命大，死不了！”
老人走到湖边，锦鲤未跃，湖面已是溅起轻微涟漪。
“这父子俩……一个性子啊。”
许天衣离开国子监。
房选析知道他不会逃走，许天衣知道他知道。
如果是建学立功之前的他，若有机会，一定逃回北牧，再不踏出北牧半步，就在北牧当一个“太子爷”，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逃回去。
他回北牧，必然是堂堂正正地回去！
国子监外，有人早早等在那里，一身浅色衣裳，身材苗条，许天衣没出来时，那人在左顾右盼，出来后却是紧张地踌躇在了原地。
许天衣来到孙安安面前，不等他开口，孙安安就抢先开口。
“对……对不起。”
“什么时候结巴了？”许天衣看着她。
孙安安脸颊霎红。
“对不起我什么？”
“我回去听我爹说了，年前在回望台，不该怂恿你接下学考。”
“我不想做是你怂恿就能做的？”
许天衣靠近一步，孙安安慌乱地后退一步。
“瞧你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怎么，见了我害羞啊？”许天衣调笑道。
孙安安更不敢说话了。
“本来也是打算找你的，有两件事记好了，回头告诉你爹。”
“嗯，你说。”孙安安抬起了头，但还是不敢看许天衣。
“第一件，我给的那些图纸，上面的东西抓紧做出来给沈曼曼，做得越快，银行就越顺利，对他的官途也就越有利。”
“那些印章、票据？”
“对。”许天衣又说道，“第二件，这些东西一定要保管好，这些东西是双刃剑，保管得好，对你爹和少府监就好，保管得好不好，泄露出去，就会惹圣上不悦，到时就是天大的麻烦。”
孙安安郑重点了点头：“记住了！”
“行了，就这些，回去吧。”
“哦。”孙安安听话地回头就走，走出几步才意识到什么，停止脚步，内心挣扎了好几秒钟，回头看向许天衣，“许世子，你是不是要走？”
都说女孩子心细敏感，许天衣感受到了。
对方仅仅凭借他交代这么两件事，就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是要走，去其他地方逛逛。”许天衣没有隐瞒。
孙安安眼神黯淡几分，鼓足勇气问道：“你……你还会再回来吗？”
许天衣走上前，朝着那白嫩小脸掐了一下：“不然呢？就这么走了，你舍得，别的女子还不舍得呢！”
孙安安慌忙后退两步，脸颊滚烫，羞红一片，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
“许世子，我先走了。”
感觉在这里待不下去的孙安安，扭头就走，却是又被许天衣叫住。
“回来，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哦。”孙安安又扭回头来，只感觉要丢死人了，从袖子里伸出手，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许天衣。
是个荷花香囊，做工细致。
“送给我的？”
“嗯。”
“亲手缝的？”
“嗯。”
“我收下了，谢谢。”
孙安安扭头就走，看着那慌不择路的身影，许天衣忍不住一笑，只是眼睛深处，有着那么一丝无奈之色。
缘分。
缘，分。
荣升为国子监左祭酒的老人坐在石桌前，喝着北牧独有的柴梅酒，一袭儒衫的许天衣，站在湖边，替老人撒着鱼食。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好心了？”房选析狐疑道。
许天衣没有说话。
“先说好了，这次不准踢人！”
许天衣撒了一把鱼食，引来上百条肥美锦鲤的嬉戏争抢，场面壮观。
“谢谢。”
这次换成了房选析默不作声。
许天衣说完了这一声也没有了下文。
一晃来京城已有一年时间，建学立功都达半年之久，这期间的诸多考评，老人都是投了反对票，不出意外这一次的钱庄改制，依旧会是反对票。
张二合的赞成票，会给陈术礼换去圣上的旨意，如果朱苡沫、房选析两张赞成票，那么陈术礼就铁定是反对票无疑。
如果朱苡沫和房选析是两张反对票，甚至除了陈术礼的赞成票，萧奚、韩光延、蔡笛松三人中会有一人一反常态改票。
因为这一次钱庄改制，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得一个盈月白之评，会让圣上和考评司落人口舌。
考评一事已经很是明了，朱砂红之评是断然不会出现的，许天衣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自始至终都是把目光盯在余下的四个评色上。
这就是庙堂，不会有完全的公平，把不公平压到最低，在这样的基础上再求得最好，就是无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顶峰。
房选析比许天衣更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日的欲言又止。
许天衣有本事，必然是鹅柳黄之评，不差他那一票，若是无本事，就算有他那一票，到最后，事实上很可能还是要看许栾与圣上的博弈。
“应该是老夫谢谢你。”房选析突然开口。
许天衣点头：“这我接着。”
若非考评上屡屡反对他，房选析不会这么顺利当上左祭酒，哪怕最后这国子监一把手的帽子依旧会落到老人头上，但过程必定是漫长且曲折的。
“你小子。”房选析哑然失笑。
“我快要走了吧。”
许天衣撒净手中鱼食，回头看向老人，老人略作沉默后，缓缓点头。
“是要走了，是成衣告诉你的？”
“还用去皇庭别院？”
房选析摇头无奈一笑：“是啊，哪里还需要去皇庭别院，你小子这半年来做的这些事，随便揪出一件都是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做成的。”
如此智勇，还会猜不到接下来的事？
“正好，我也想出去逛逛。”许天衣坐回石桌前。
大永发展银行总部在持续建造中，京城内其他分支机构的改建也都陆续开始，关于银行的存款、贷款业务，不论是对外的宣传，还是对内的培训，全都已经展开，并且业务上形成了完整的体系。
今天许天衣呈上去的关于永天建针对银行和其他钱庄设立政策机构和监督机构的提议也正式通过，不出意外，名字分别叫做“大永百姓银行”和“银行监督管理局”。
完全与那个世界中的金融业两大银行巨头是一个模子。
钱庄改制已经完成，经济恢复和发展是个长期功夫，就要看圣上和朝廷的把控和调整了，所以关于许天衣的考评很快就会开始。
不出意外，也出不了意外，鹅柳黄之评。
而考评结束之后，就是许天衣的离京。
离京，并非回北牧，而是又一次的远游，天策道、隆运道、南叶道，哪里都有可能。
这也意味着，大永天子真正对他动了杀心。
江湖大，有的是打打杀杀，离开了京城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这位北牧世子出了危险，可就与正安城无关了。
要知道，这天下想要许天衣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走了。”许天衣饮尽房选析给他倒的柴梅酒，离开小院。
望着离去的年轻身影，房选析忽然喊了一声：“实在危险，就回北牧！”
那道身影，朝着身后摆了摆手。
“放心吧房老头，我许天衣命大，死不了！”
恍惚之间，老人似看到了当年那个壮实汉子离开小院的场景，同样是背对他摆了摆手，豪气万丈道：“我许栾福大命大，死不了！”
老人走到湖边，锦鲤未跃，湖面已是溅起轻微涟漪。
“这父子俩……一个性子啊。”
许天衣离开国子监。
房选析知道他不会逃走，许天衣知道他知道。
如果是建学立功之前的他，若有机会，一定逃回北牧，再不踏出北牧半步，就在北牧当一个“太子爷”，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逃回去。
他回北牧，必然是堂堂正正地回去！
国子监外，有人早早等在那里，一身浅色衣裳，身材苗条，许天衣没出来时，那人在左顾右盼，出来后却是紧张地踌躇在了原地。
许天衣来到孙安安面前，不等他开口，孙安安就抢先开口。
“对……对不起。”
“什么时候结巴了？”许天衣看着她。
孙安安脸颊霎红。
“对不起我什么？”
“我回去听我爹说了，年前在回望台，不该怂恿你接下学考。”
“我不想做是你怂恿就能做的？”
许天衣靠近一步，孙安安慌乱地后退一步。
“瞧你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怎么，见了我害羞啊？”许天衣调笑道。
孙安安更不敢说话了。
“本来也是打算找你的，有两件事记好了，回头告诉你爹。”
“嗯，你说。”孙安安抬起了头，但还是不敢看许天衣。
“第一件，我给的那些图纸，上面的东西抓紧做出来给沈曼曼，做得越快，银行就越顺利，对他的官途也就越有利。”
“那些印章、票据？”
“对。”许天衣又说道，“第二件，这些东西一定要保管好，这些东西是双刃剑，保管得好，对你爹和少府监就好，保管得好不好，泄露出去，就会惹圣上不悦，到时就是天大的麻烦。”
孙安安郑重点了点头：“记住了！”
“行了，就这些，回去吧。”
“哦。”孙安安听话地回头就走，走出几步才意识到什么，停止脚步，内心挣扎了好几秒钟，回头看向许天衣，“许世子，你是不是要走？”
都说女孩子心细敏感，许天衣感受到了。
对方仅仅凭借他交代这么两件事，就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是要走，去其他地方逛逛。”许天衣没有隐瞒。
孙安安眼神黯淡几分，鼓足勇气问道：“你……你还会再回来吗？”
许天衣走上前，朝着那白嫩小脸掐了一下：“不然呢？就这么走了，你舍得，别的女子还不舍得呢！”
孙安安慌忙后退两步，脸颊滚烫，羞红一片，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
“许世子，我先走了。”
感觉在这里待不下去的孙安安，扭头就走，却是又被许天衣叫住。
“回来，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哦。”孙安安又扭回头来，只感觉要丢死人了，从袖子里伸出手，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许天衣。
是个荷花香囊，做工细致。
“送给我的？”
“嗯。”
“亲手缝的？”
“嗯。”
“我收下了，谢谢。”
孙安安扭头就走，看着那慌不择路的身影，许天衣忍不住一笑，只是眼睛深处，有着那么一丝无奈之色。
缘分。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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