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胭脂雀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阿柔闭着眼睛,窝在祁修的臂弯,脸上的红晕未退,唇畔眉角仿佛春雨拂过的古柳,重新焕发出明媚的生机。

    祁修在她耳畔轻声问道:“你真的没有将我当成过别人吗?”

    阿柔没有回答。她已然累极了,此刻仿佛身在云端,又仿佛躺在温柔的海面上,急着要熟睡过去。

    祁修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正要细细看一看她的眉眼。忽然灯光一阵轻微的摇晃,熄灭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祁修苦笑,低低道:“我总是梦见自己记不住你的样子了。每每想要好好看看你的时候,你却不在身边。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又忘记了。好不容易今天记着,可是灯又灭了。你说我倒霉不倒霉?”他在黑暗中,细细的吻着她,似乎要用唇去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记住一般。

    “别……我累了……”阿柔含糊道。

    祁修附在她耳边:“可是我想。我装的好辛苦,所以……我不想再装了……”

    后来,阿柔怎么睡着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醒来之后,她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转头看了看,屋里空空的,只有她自己一人。恍惚中,她又有些怀疑昨夜是不是做了一场春梦。因为那样的祁修,有些陌生。

    他怎么可能那样温柔,又怎么可能那样执着呢?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啊,听不得一个‘不’字的。

    她刚想从床上下来,忽然间腰间一酸,差点儿跌回床上。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弥漫向四肢百骸。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怎样,反正这种感觉,我活了半辈子从未体会过。她有些愣怔,呆呆的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房门一响,祁修闪身进来,一眼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走到近前,几乎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柔声问道:“怎么了?”

    阿柔吓了一跳,将眼前的人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

    祁修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担心:“你怎么了?”

    阿柔愣愣的看着他:“你是谁?”

    祁修的脸咔嚓一声便掉到了地上,惊慌的捉住阿柔的双肩:“阿柔,你看着我,我是祁修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阿柔肩膀吃痛:“我自然是认得祁修的。可是,你确定你是祁修么?”要知道,祁修可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就算伤病的快要死了,还依旧是一副傲气冲天的样子。今天的他实在太奇怪了。

    祁修急急道:“我自然是祁修。”

    阿柔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祁修不动让他摸。

    阿柔自语道:“不烫啊,如何便会这般神经起来?”

    祁修的脸再次咔嚓掉到了地上:“你搞什么,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阿柔点头:“这就对了。这个样子才是祁修嘛,之前我看到一定是幻觉。”

    祁修简直哭笑不得:“难道我就从来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吗?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阿柔想了想:“我还真不知道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祁修差点儿没被噎死,但是仔细想一想,他和阿柔之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好说话的机会。两人似乎从见第一次面开始,便一直唇枪舌剑的。倘若阿柔忽然变得温柔如水一般和他说话,估计祁修也要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阿柔了。

    阿柔向着外头看了看:“几时了?”

    祁修道:“我们刚吃过中午饭。”

    阿柔揉了揉睡的有些晕头转向的脑袋,轻叹了一声:“真是老了。”以前的她,无论有没有事情,都会准时在丑时末醒来。这是她多年深宫大院里生活养成的习惯。可是,自从和祁修出了深宫,这个自动秉持了许多个年头的习惯,不知不觉的没有了。

    祁修凑在她耳边:“我就喜欢年纪大的,越是老的,我越是喜欢。”

    阿柔愣了愣,笑骂道:“越发的不要脸面了。仔细算起来,我可是还比你小好几岁呢。”

    “小的,我也喜欢。”祁修笑着。他本生的俊美,此时温柔如水,简直美的耀人眼目。阿柔抬手盖在他的脸上:“你还是不要好好说话了。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

    祁修伸手圈住她的腰身:“我觉得还是丧心病狂这四个字,更衬我。”

    阿柔推他:“我要起床了。“

    祁修松开她,坐起身来,眼睛却从头至尾没有从阿柔的脸上移开过:“若不是咱们都年纪大了,我还真的想再要一个孩子。十三,毕竟没有在你我跟前长大。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缺憾。”

    阿柔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将孙子接到身边教养。”

    “那是不一样的。”祁修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梳子,帮阿柔梳发。

    阿柔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的影子,感慨道:“如今,我也有些相信,我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了。这世上,能让太上皇给梳头的女人,只怕不多呢。”

    祁修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去到厅堂的时候,马良辰正坐在一侧独自饮酒。阿柔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哥哥……”

    马良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看了祁修一眼,起身走了。

    阿柔转头看着马良辰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祁修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阿柔点了点头,问道:“我哥哥怎么了?”

    祁修道:“没什么。”招呼伙计送些菜肴过来。

    因为昨夜那随口指点的缘故,那小伙计一看见祁修,就像没娘的孩子看见了亲人一般,分外的热情。急忙忙便捧了一早准备好的饭菜过来。

    阿柔吃了两口,想起马良辰阴沉的脸色,便没有了食欲:“我去看看哥哥怎样了。”

    祁修一把将她拉住:“你等一下。”说完起身向客栈门外走去。

    阿柔疑惑的看着他:“你要去做什么?”

    祁修只是不语,去了片刻回转,手里捏着一个银色雕花的物件。走到阿柔面前,将你物件递到她面前。原来是一面银色的琉璃镜子。这种镜子据说很是难得,所以价格昂贵。各国之中,非是贵族几乎难以得见。阿柔也见过,但是她并不热衷于容貌打扮,所以,虽然曾经身份高贵,但也并没有用过这种镜子。

    祁修望着她:“你且照一照再说。”

    阿柔拿起那小镜子,照了一下。这种镜子照人十分清楚,纤毫毕现。阿柔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竟然还有些荒唐的陌生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满头白发,一定和街边那些满脸皱纹的老妪一般。谁知这时看了,才发现情况要比想象中好很多。至少,她的脸除了瘦,并没有像那些老妪一般,满脸褶皱,仿佛秋后菊花一般。

    只是那满头的白发,确实没有办法的。

    但是,这些又和马良辰无端的生气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马良辰可是端方君子,一向很少被情绪左右,更别说将情绪显露在外了。

    祁修凑在她耳边,低低道:“你没有发现你今日的脸色,分外的好么?”

    阿柔确实没有发现,因为往日她的脸色是什么样子的,她完全不知道。

    祁修接着道:“如沐春风。”

    阿柔的心骤然漏了几拍,愕然的转头看向楼上马良辰的房间。马良辰生气,竟然是因为她和祁修昨夜春风一度。不对,是春风几度。

    阿柔胸中一阵闷痛,默默转头接着吃饭。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马良辰面前装的很好。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装的一点儿都不成功。马良辰了解她,真的就像她了解马良辰一样。

    她以为,对他不闻不问是为他好。反之,恐怕马良辰也是那般思想的。

    阿柔越想,胸中越憋闷。她匆匆吃完碗中的饭,起身道:“我要再回楼上补一觉去。”

    祁修道:“你刚刚吃了饭,立刻就去睡觉,恐怕会积食。莫若我们去街上走走。前你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去镇上走了走。这三山镇真的是一个好地方。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各种别国稀罕的玩意儿,在这里都可以窥见踪影。”

    阿柔本不想去,可是想一想,就算此时回房间,也只是自己郁闷罢了。于是点了点头。

    她以为只有她和祁修去街上游逛,谁知片刻之后,马良辰便从楼上走了下来,跟着两人一起上街。

    马良辰本就不爱言语,这时更加的沉默。阿柔却只能佯作不知。虽说这三山镇真的很繁华,但是对于怀揣心事的人来说,其实还不如清净之地呢。

    阿柔心中纷乱的向前逛,走了一段实在太累了。不是人累,而是心累。于是正想提议说回去。忽听旁边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阿柔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蓬头垢面的孩子,站在街上哭泣。

    阿柔转头问旁边卖货的人:“那两个孩子怎么回事?”

    那卖货的向着那两个孩子望了望,摇了摇头:“唉,俩苦命的女子啊。她们的娘,前几年难产,生下一个死胎,男胎,之后就大出血死了。撇下这两个女儿来。本来因为是女孩子,家中的长辈便不大喜欢。没几个月,她们的爹又娶了一房新妇。那新妇也争气,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俩没娘的女孩子,自此就落入水深火热之中了。看着情景,八成又是被她们的爹打出来了。”

    阿柔大惊:“若是她们的后娘,虐待这两个前妻留下的孩子也就罢了。怎么她们的亲生父亲,这般对待她们。这两个孩子这样小的年纪,将她们赶在大街上,让她们何处安生?”

    那卖货的道:“谁说不是呢。依我看,那家人根本就没想着让这姐妹俩活。听大娘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许是不知道。那家人心肠真的黑。他们不管这姐妹两个,常常打出来也就罢了。还不许街坊邻居伸手的。以前,因为这件事,那家人几乎这条街上的人都吵遍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没有人敢管他们家的闲事。”

    阿柔不由怒火中烧:“简直岂有此理,人性全无。”说完,便冲着那两个哭泣的女孩儿走了过去。

    那卖货的见了,叫道:“大娘,莫要惹事上身啊。”

    阿柔不理,径直走到那两个女孩子面前:“小姑娘,你们是哪家的?”

    那两个女孩子看见有个白发婆婆来问,于是止住了哭声,指了指街边一条不起眼的胡同。

    阿柔埋头便向胡同里走。祁修一把拉住她:“你怎这样莽撞?你知道这胡同里是什么样的人家所在?”

    阿柔转头:“不是还有你和哥哥在嘛?我也这般大的年纪了,还从没有享受过随心所欲是怎样感觉。难道还不能让我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一次?”

    祁修闻言,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这话我爱听。我的女人,自然是愿意欺负谁就欺负谁。谁敢说个不字,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阿柔转眼望向依旧沉着脸色的马良辰:“哥哥,你说呢?”

    马良辰点了点头。

    阿柔再次转过身去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天下老子第一。

    她径直走到巷子深处一个看起来家境还不错的,虚掩着的大门前,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带着祁修等三人就走了进去。

    “谁啊?”从屋里迎出来一个穿着水红绸缎褂子,葱绿绸缎裤子,花枝招展的女人。看见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四个人,顿时愣住:“你们找谁啊?”

    阿柔道:“找你。”

    那女人听着阿柔语气不善,又看她衣衫很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于是上前万福一礼:“不知这位大娘有什么吩咐啊?”

    阿柔气冲冲指着她的鼻子:“你就是那个后娘吗?你家男人呢,叫他出来。”

    那女人一听,顿时喊起冤来:“小妇人丈夫早已亡故多年,又未曾改嫁,实实不知大娘您说的什么啊。”

    阿柔一愣。

    那女人以为她不信,指着屋里道:“大娘要是不信,尽可去问小妇人的婆母娘。这家里,就只有我们婆媳两个过活。”她的话音未落,屋里果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媳妇啊,外头什么人呐?又是卖针线杂货的吗?要是,给为娘卖个布头儿,做个头箍带子来。为娘这头啊,这几天总是疼,怕是招风了。”

    那女人答应着:“哎,知道了。”胭脂雀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胭脂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