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也不见，屈辱的历史
紧凑的角马群黑压压地延伸在稀树草原上。
温热的风吹拂着一头刚成年的角马的脸，修长的睫毛偶尔绊住几粒沙尘。他的目光掠过荒杂的大片枯黄的草原，长久地停留在地平线上。
这是–我们–第四次–驱逐狮群了，
一头老角马缓缓地挪到他身旁:首领–不太高兴。
年迈的老脸忧愁地停在年轻角马的脸侧:上次–很多角马–扭伤–蹄子。
尝试–总有–受伤。
成年角马转过头，但目光依然恋恋不舍。他甩了甩头。
五六头角马从他们面前经过，嗤了嗤鼻子。
荆棘–总想–用刺赶走–兔子。老角马用尾巴抽了一下对方的侧肋，一口短叹落在了草上。
兔子–死在–荆棘丛里！
年轻角马重重地一跺蹄子，两团气喷在老角马脸上。他有些愤怒地盯着后者浑浊的眼珠。
荆棘–永远–追不上–兔子……老角马倒退了几步，半跪下来。
一头年轻角马的同龄者顶了顶老角马，后者打了几个趔趄，慢慢地离开了。棱角分明的肩胛骨在他背上如山峦一般耸动。
年轻角马摇了摇头。
荆棘–赶–兔子，荆棘–消耗–自己！同龄者的疤痕随着面部肌肉的挪动难看地扭曲着。
年轻角马认出了他脸上的讥笑：
荆棘–总有一天–覆盖–草原。
……
但–不是–今天！！
爪疤脸放肆地撅着蹄子，僵硬的脸上流露出狂笑的神情。他开始又蹦又跳，掀起一阵阵沙尘。
年轻角马切切地咬着牙，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
他明白现在仅仅用温和的肢体语言是无法与对方沟通的。
再者，他确实已经忍无可忍了。
没等爪疤脸缓过气来，他一刨后蹄，扣住头，像到了发情期般疯狂地朝前者撞去。
与发情期不同的是，这次他对准的不是对方的头，而是侧腹。
角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牛羚。
成年雄性牛羚的犄角向内侧弯曲，且可长达70cm以上。
粗而光滑的双角能顺畅地捅进一具不知好歹的肉躯。
年轻角马终究是手下留情了。
爪疤脸被碰出去将近半米，但身体上并没有出现两个血窟窿。在接触到他的皮肤的一刹那，年轻角马俯下头，只是让双角蹭过对方，接着猛得一顶——
把他掀到在地，四仰八叉。
爪疤脸左顾右盼地仓皇站起来后，并没有给予肇事者反击。
并不是因为他不敢迎战，他更没有在被猛撞了一下后“冷静下来”。
他扭头狂奔着逃回了角马群。
爪疤脸害怕了。
只不过怕的不是另一头角马。
大队伍渐渐躁动起来了，角马们开始小跑，接着加速狂奔。一场沙尘暴在数万头角马的蹄子间被酿造出来
——大地在撼动。
狮群出现了。
她们比之前更加饥渴，更加狂躁。
她们渴望血肉，特别是角马的血肉。
她们捕猎了数十次，失败了数十次。
无论这些嗜血的女士们围猎什么动物，总会半途杀出一小队年轻力壮的雄性角马把她们的队形冲烂，或者干脆不给她们埋伏猎物的机会。
更过分的是，角马们甚至反过来组织了三次“围剿”。
虽然每次都让她们事先逃走了，
但这对狮子们来说太憋屈，也太荒唐了。
她们的胃部也是有限度的。
年轻角马冷冷地望着那些从远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母狮们，不屑地打了几个鼻息。
从下巴顺着颈部绵延到前胸的胡须，在风中烈烈。
保卫—我们的家园！！
年轻角马踏开蹄子领着几个伙伴冲锋向前，紧接着一堵肉墙耸动着向暴躁的狮群压去。
有两头母狮饿急了，贸然脱离狩猎队伍，一左一右绕开肉墙冲着角马大群猛蹿过去。
年轻角马立刻将小队拆成两层，靠近大队伍的内侧回转追击两头雌狮，外侧排开对阵狮群，缓步后退掩护内侧。
当雌狮杀向队尾时，才发现等待着她们的不是理应吊在队尾的老弱病残——年轻力壮的成年角马故意落在队尾，死死地护住了弱势群体。
嗜血的两名猎食者忍无可忍地朝一头青年角马猛扑过去，乌黑的利爪深深地陷入对方的肩部，像犁耙耕地般撕开数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嘶鸣声中，队伍后部一列牛羚突然调转“马”头，像绕绳子一般以弧形朝着两头雌狮包抄而来。
母狮见势不妙，方欲抽身后撤，前锋小队内侧成员已经赶到，把蹄子踏得轰隆隆，不要命似的向她们狠狠压去。
这时，角马大队伍突然分成了两节，后半段迅速减慢脚步，最后干脆全体180°调头，以尾作首反杀回来；前段则以微小的角度向狮群的方向弯曲着加速前进，活像列转弯的火车。
身后是去而复返、川流不息的角马大军，
两侧是严阵收拢的埋伏部队，
最后，一排冲锋队横冲直撞地抵着尖角捅来——
处决这两头屠妇，剿灭这队笼中困兽，无异于瓮中捉鳖。
一头母狮咆哮着扑上角马肩头，肋边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道，想要跳出这个严严实实的陷阱，但很快就被后继陆陆续续前来的队员揍了回去。
另一头在肉身屏障中上蹿下跳，企图躲避刺击，但不出所料地被当成了花瓶，几对弯角直接毫不留情地捅入了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把她架在了半空中，垂死蹬腿挣扎。
同伴的鲜血止不住地浇到母狮头上，让她在乱蹄底下恢复了半分清醒。
是血的味道。
她突然暴起，用双爪死死攥住近处角马的头，一记后蹄马上迎面砸裂了她的眼眶，即刻造成轻度脑震荡。恍惚间，母狮眼前只有一片浓浓的血红与数不清的黑影，她使尽浑身力气，不顾对方的双角在自己脸前乱刮乱划，猛蹬后腿，凭借最后的意识翻身摔在地上——
她听到咔嚓一声。
接着她感到头部一阵剧晃，除了仅残的一丝意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到了。
紧接着，猛烈的踏击踢断了她脆弱的腰椎。肾脏爆裂，右腿脱臼。
笨重的蹄子无休无止地在她背上经过，断裂的肋骨挑破了她的左肺。
再接着，左爪烂成一摊混着沙土草屑的肉泥。
在热气腾腾的稀疏草原上，干枯的草地贪婪地沐浴在血液中，蒸汽扭曲了光线。
又是一声咔嚓。
颈椎断裂声通过骨传导在她头脑中闪过一瞬。
彻底死亡。
临死前，母狮用她最后的力量扭断了一头角马的头。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也是狮群最后的尊严。
没等两大队成千上万的角马更近一步包围，狮群已经落荒而逃。
已经有前车之鉴，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狮王决定逆着角马迁徙的路线，前往东非以南的地区，以避开马赛人与士气正旺的牛羚。
这意味着这个旱季，他们将不得不依靠搜刮极少数走散落单的小动物为生。生存变得极为艰难。
狮群分裂了。
一些母狮结伴向西迁徙，如果运气好，她们可能融入一个新的强大狮群；如果她们走得够远，还有可能遇到热带雨林中的黑猩猩。
年轻角马昂首挺胸地回到队伍中，这次行动充分体现了他的领导能力。他获得了更多的追随者，但这也意味着首领不但不会高兴，还会千方百计地把他赶出队伍。
但他很乐意接受挑战。
一路上，他们还会面临鬣狗、鳄鱼以及其他狮群的威胁。
小飞虫在他颈部的新创伤里爬进爬出，他希望那不是致命的。
炎热的空气，携带着各种细菌与疾病的飞虫，蛆，血的气息——发炎、脓包、溃烂，并不是小概率的事情。
他缓缓地跟在队尾，肩胛骨像两座耸动的山峦。
温热的风吹拂着一头刚成年的角马的脸，修长的睫毛偶尔绊住几粒沙尘。他的目光掠过荒杂的大片枯黄的草原，长久地停留在地平线上。
这是–我们–第四次–驱逐狮群了，
一头老角马缓缓地挪到他身旁:首领–不太高兴。
年迈的老脸忧愁地停在年轻角马的脸侧:上次–很多角马–扭伤–蹄子。
尝试–总有–受伤。
成年角马转过头，但目光依然恋恋不舍。他甩了甩头。
五六头角马从他们面前经过，嗤了嗤鼻子。
荆棘–总想–用刺赶走–兔子。老角马用尾巴抽了一下对方的侧肋，一口短叹落在了草上。
兔子–死在–荆棘丛里！
年轻角马重重地一跺蹄子，两团气喷在老角马脸上。他有些愤怒地盯着后者浑浊的眼珠。
荆棘–永远–追不上–兔子……老角马倒退了几步，半跪下来。
一头年轻角马的同龄者顶了顶老角马，后者打了几个趔趄，慢慢地离开了。棱角分明的肩胛骨在他背上如山峦一般耸动。
年轻角马摇了摇头。
荆棘–赶–兔子，荆棘–消耗–自己！同龄者的疤痕随着面部肌肉的挪动难看地扭曲着。
年轻角马认出了他脸上的讥笑：
荆棘–总有一天–覆盖–草原。
……
但–不是–今天！！
爪疤脸放肆地撅着蹄子，僵硬的脸上流露出狂笑的神情。他开始又蹦又跳，掀起一阵阵沙尘。
年轻角马切切地咬着牙，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
他明白现在仅仅用温和的肢体语言是无法与对方沟通的。
再者，他确实已经忍无可忍了。
没等爪疤脸缓过气来，他一刨后蹄，扣住头，像到了发情期般疯狂地朝前者撞去。
与发情期不同的是，这次他对准的不是对方的头，而是侧腹。
角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牛羚。
成年雄性牛羚的犄角向内侧弯曲，且可长达70cm以上。
粗而光滑的双角能顺畅地捅进一具不知好歹的肉躯。
年轻角马终究是手下留情了。
爪疤脸被碰出去将近半米，但身体上并没有出现两个血窟窿。在接触到他的皮肤的一刹那，年轻角马俯下头，只是让双角蹭过对方，接着猛得一顶——
把他掀到在地，四仰八叉。
爪疤脸左顾右盼地仓皇站起来后，并没有给予肇事者反击。
并不是因为他不敢迎战，他更没有在被猛撞了一下后“冷静下来”。
他扭头狂奔着逃回了角马群。
爪疤脸害怕了。
只不过怕的不是另一头角马。
大队伍渐渐躁动起来了，角马们开始小跑，接着加速狂奔。一场沙尘暴在数万头角马的蹄子间被酿造出来
——大地在撼动。
狮群出现了。
她们比之前更加饥渴，更加狂躁。
她们渴望血肉，特别是角马的血肉。
她们捕猎了数十次，失败了数十次。
无论这些嗜血的女士们围猎什么动物，总会半途杀出一小队年轻力壮的雄性角马把她们的队形冲烂，或者干脆不给她们埋伏猎物的机会。
更过分的是，角马们甚至反过来组织了三次“围剿”。
虽然每次都让她们事先逃走了，
但这对狮子们来说太憋屈，也太荒唐了。
她们的胃部也是有限度的。
年轻角马冷冷地望着那些从远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母狮们，不屑地打了几个鼻息。
从下巴顺着颈部绵延到前胸的胡须，在风中烈烈。
保卫—我们的家园！！
年轻角马踏开蹄子领着几个伙伴冲锋向前，紧接着一堵肉墙耸动着向暴躁的狮群压去。
有两头母狮饿急了，贸然脱离狩猎队伍，一左一右绕开肉墙冲着角马大群猛蹿过去。
年轻角马立刻将小队拆成两层，靠近大队伍的内侧回转追击两头雌狮，外侧排开对阵狮群，缓步后退掩护内侧。
当雌狮杀向队尾时，才发现等待着她们的不是理应吊在队尾的老弱病残——年轻力壮的成年角马故意落在队尾，死死地护住了弱势群体。
嗜血的两名猎食者忍无可忍地朝一头青年角马猛扑过去，乌黑的利爪深深地陷入对方的肩部，像犁耙耕地般撕开数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嘶鸣声中，队伍后部一列牛羚突然调转“马”头，像绕绳子一般以弧形朝着两头雌狮包抄而来。
母狮见势不妙，方欲抽身后撤，前锋小队内侧成员已经赶到，把蹄子踏得轰隆隆，不要命似的向她们狠狠压去。
这时，角马大队伍突然分成了两节，后半段迅速减慢脚步，最后干脆全体180°调头，以尾作首反杀回来；前段则以微小的角度向狮群的方向弯曲着加速前进，活像列转弯的火车。
身后是去而复返、川流不息的角马大军，
两侧是严阵收拢的埋伏部队，
最后，一排冲锋队横冲直撞地抵着尖角捅来——
处决这两头屠妇，剿灭这队笼中困兽，无异于瓮中捉鳖。
一头母狮咆哮着扑上角马肩头，肋边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道，想要跳出这个严严实实的陷阱，但很快就被后继陆陆续续前来的队员揍了回去。
另一头在肉身屏障中上蹿下跳，企图躲避刺击，但不出所料地被当成了花瓶，几对弯角直接毫不留情地捅入了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把她架在了半空中，垂死蹬腿挣扎。
同伴的鲜血止不住地浇到母狮头上，让她在乱蹄底下恢复了半分清醒。
是血的味道。
她突然暴起，用双爪死死攥住近处角马的头，一记后蹄马上迎面砸裂了她的眼眶，即刻造成轻度脑震荡。恍惚间，母狮眼前只有一片浓浓的血红与数不清的黑影，她使尽浑身力气，不顾对方的双角在自己脸前乱刮乱划，猛蹬后腿，凭借最后的意识翻身摔在地上——
她听到咔嚓一声。
接着她感到头部一阵剧晃，除了仅残的一丝意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到了。
紧接着，猛烈的踏击踢断了她脆弱的腰椎。肾脏爆裂，右腿脱臼。
笨重的蹄子无休无止地在她背上经过，断裂的肋骨挑破了她的左肺。
再接着，左爪烂成一摊混着沙土草屑的肉泥。
在热气腾腾的稀疏草原上，干枯的草地贪婪地沐浴在血液中，蒸汽扭曲了光线。
又是一声咔嚓。
颈椎断裂声通过骨传导在她头脑中闪过一瞬。
彻底死亡。
临死前，母狮用她最后的力量扭断了一头角马的头。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也是狮群最后的尊严。
没等两大队成千上万的角马更近一步包围，狮群已经落荒而逃。
已经有前车之鉴，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狮王决定逆着角马迁徙的路线，前往东非以南的地区，以避开马赛人与士气正旺的牛羚。
这意味着这个旱季，他们将不得不依靠搜刮极少数走散落单的小动物为生。生存变得极为艰难。
狮群分裂了。
一些母狮结伴向西迁徙，如果运气好，她们可能融入一个新的强大狮群；如果她们走得够远，还有可能遇到热带雨林中的黑猩猩。
年轻角马昂首挺胸地回到队伍中，这次行动充分体现了他的领导能力。他获得了更多的追随者，但这也意味着首领不但不会高兴，还会千方百计地把他赶出队伍。
但他很乐意接受挑战。
一路上，他们还会面临鬣狗、鳄鱼以及其他狮群的威胁。
小飞虫在他颈部的新创伤里爬进爬出，他希望那不是致命的。
炎热的空气，携带着各种细菌与疾病的飞虫，蛆，血的气息——发炎、脓包、溃烂，并不是小概率的事情。
他缓缓地跟在队尾，肩胛骨像两座耸动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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