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武器
“啪。啪。啪。”
凯文面前这个顶着鹰钩鼻子的男人极其缓慢地啪了三下手，换了个姿势继续翘着二郎腿。沙发巧妙地托住了他三分之二的屁股，靠背也是若有若无地发挥着作用。凯文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种极端的讲究，还是罗勒斯福只是单纯地想向他表示轻蔑。
“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村长？动物领袖？都无关紧要。但是，呵呵，你把这个清静的地方搞成旅游景点是怎么回事？”罗勒斯福接过管家威廉递来的红茶，端在嘴边没有喝。
“我买下这片荒地，招来拾荒者开拓，免费提供给他们山林里的所有资源——就是想从零到有打造一个清静的小后花园，一个完整的社会体系。”
说完，他微微俯首闻了闻茶香，随即头也不回地把茶杯放回了管家的托盘，“牛奶加多了。”
“十分抱歉，主人。我马上去重新勾兑。”
花豹望着管家急匆匆但又不失优雅地端着茶具离开，令他惊讶的是此过程中尽没有发出一丁点瓷器碰撞摩擦的声音。
威廉没有为他准备饮料。很显然这是罗勒斯福的意思。不过凯文也很庆幸，倘若管家端给他一杯奶茶，他又不得不怀疑罗勒斯福是存心谋害他，还是真的不知道猫科动物不能喝茶。
省的一番勾心斗角。
“但这些村民看起来并不希望封闭在这个山庄里过一辈子。”凯文很想随意靠在沙发上，摆出不在乎的姿态以回应对方的轻蔑，但作为这幢别墅的客人，他不能那么做。
花豹只好用锐利的目光回击。
“我没有强迫他们留在这里。”罗勒斯福嘲弄地捻着胡子，“恰恰相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人类寄生在地球上一样粘在这个地方，吃我的补贴金。村长的工资都是我发放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如果一切真的都如眼前这个浑身黑色服装的男人所说的那样，那么凯文曾经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十足的笑话。罗勒斯福可以随时卖掉这片山村或是把这里的居民全部赶走，他也有权将这里夷为平地。就像推平沙盘那样轻松。
这片土地是他的。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看到花豹沉默了，商人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还记得那个马戏团团长，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吗？”
凯文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怔怔地盯着自己紧紧握住的双手，眼里的锐利早已弱了几分。他的耳朵垂下来了。
“死了。死得很惨。当其他人发现那个被打得昏迷的员工与团长老头后，他的尸体已经倒在肮脏的地板上发臭了。他的脖子至少拧了180度，吓人的巨大爪痕把他的脸撕成了碎片。”
“他……这件事最终怎么处理的？”花豹有点窃喜——那个虐待狂死得其所，但对后果的忧虑让他笑不出来。
“要不是我不想让这个村子攀上麻烦，你们早就吃花生米吃到吐了。”
“我费劲周章把风头压下去，呵……”商人冷笑一声，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马戏团内部，媒体，警方，每一个方面我都打交过了，不过是为了让我的女儿能高兴地跟你们过家家，而不是在新闻里看到几具受到枪决的尸体。”
“但目前看来，你们是想往枪口上碰啊。”
他再次接过红茶，啜了一口。
这次他满意了。
凯文捏了捏拳，有些动摇了。但直觉告诉他，服软是没有出路的。
他的自尊心不同意他作出妥协，动物们也不会同意。
“我们可以出钱把山村买下来，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分期付款。”凯文试图把气沉下来。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猫科动物。”乌鸦的胡子颤抖着，他又交替了一次左右脚的姿势，
“我要你滚。”
“吼呼！忼！！！”花豹飞起身一拳砸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具叮当作响。咕噜声像一连串气泡从他的喉咙深处冒出，蹭过咧开的狭长獠牙直扑罗勒斯福的面门。
对方仍傲慢地坐着，不过已经有汗从他的鹰钩鼻上冒出。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再保持镇定。
罗勒斯福先是突然感到右颊一凉，西装袖子好像被无数细小的碎片以极大的力道向后撕扯过去，然后他的听觉器官才缓过劲来，紧接着双耳又被巨大的撞击破裂声震聋——
隐约间，好似有一头比花豹大上好几圈的动物从窗户的方向越过凯文朝他扑来，但他已经来不及看了，冰片似的玻璃渣如流弹雨般扑面而来，罗勒斯福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把双手护在脸前——
当在场的所有耳朵尚还处于半失聪状态的情况时，一声比刚才剧烈得多的炸响让一切都陷入了宁静。
噼里噼里的玻璃片上落了一阵玻璃碴子冰雹。
这一切只发生了三秒钟不到，但房间里的所有人物缓了起码两分钟。
罗勒斯福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僵硬地移开手臂。他的黑色西装被玻璃碎片撕得比乞丐的服装还要褴褛。
紧接着他看到了令他寒毛耸立的一幕——
一头华南虎正怒目圆睁地停在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
其身下是遍地的玻璃渣。
罗勒斯福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其实对方也被枪响吓得不轻。
当卡洛威刚落到桌子上准备扑向罗勒斯福时，他脚前霎然出现了一个弹孔。
但卡洛威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被爆鸣的枪声吓了一跳——真真正正的一大跳——华南虎像弹簧一样拉直身子，惊得往斜后方一蹦。
只可惜只有埋伏在山丘上的狙击手看到了。
这名狙击手并没有失误，他只是做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警告。
还有两名狙击手被安排在靠近村庄的位置，一个负责警戒罗勒斯福身边的不确定因素，一个则自从罗勒斯福与凯文进入别墅后，就死死地锁定了花豹的脑袋。
罗勒斯福不傻。
他才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群野兽。
如果卡洛威在后撤之后胆敢上前半步，他的脑袋就要开花。
卡洛威也不傻，知道有枪瞄着，自然不再轻举妄动，只是皱起鼻子朝罗勒斯福呲牙咧嘴地低吼。
“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罗勒斯福脱下黑色外套扔到一遍，他这才发现里面的衬衣也已经被撕毁了不少。
“你抢了我的台词！”
“这是一场谋杀！”
凯文的花脸拧成了一团巨大的核桃，鲜血划过眉骨在他脸颊上流下一条血泪。
花豹惊诧地发现原来罗勒斯福竟然还会穿其他颜色其他衣服，但这真的重要么？眼前这个带着厌恶表情整理自己着装的男人，差一点就要了他们的命——甚至随时都可以。
凯文不确定到底还有多少把枪盯着他们。
绝对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持枪者完美地骗过了所有动物的眼睛与鼻子。发现不了的敌人，往往最为致命。
人类的实力，
远比花豹所想象的要夸张。
“我们快点作个了结吧，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真的，我们最好尽快把这件蠢事解决掉。”罗勒斯福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他终于舍得放开手脚靠在沙发上了。
“卡洛威，你先出去。”凯文头也不回地说道。
商人朝窗外一挥手。
华南虎怒瞪了罗勒斯福几眼，扫开玻璃，慢慢地打开门出去了。
惊吓之后，没有谁想要引起更大的冲突。
“我需要付多少钱才能让你们那些动物滚蛋？”商人接过手帕擦了擦汗。
他的声音像琴弦一样颤抖着。
凯文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我要你滚”跟“多少钱才滚”，二者明显不是一个份量级的。
扯皮砍价的机会来了。
花豹不是一个很会讨价还价的角色，但作为一个未来的“政客”，他绝对有必要学会这项技能。
“5000英镑——”
“成交。”罗勒斯福很不爽地把十指拉得咯吱响。
“……作为我们购买新土地的定金。还有2000镑用于运输动物及其财务……”
“我不是搬家公司经理，畜……不要得寸进尺。”
“咳嗯，”凯文轻松地抹去血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如果你认为不妥，我可以请伊冯来当调解人，需要吗？”
“豹子，我现在就可以命令狙击手毙了你——”罗勒斯福撑着扶手还想放些狠话，但话头立刻被凯文截了去，
“您的女儿会伤心的，对吧？”
花豹狡黠地盯着对方，他硬生生地逼得商人将他的风度和礼貌撕成粉碎。
他觉得自己跟麦色狼越来越像了。凯文向窗外探头探脑的红鹦鹉打了个手势，把他支开了。
“如果您直接把我们赶走，您女儿会知道一切真相；您若愿意支付15800英镑协助我们完成转移，我保证对此只字不提。”
凯文继续试探对方的底线，不断地用豹尾拨弄着商人的鼻子，只等他一个喷嚏。
“威廉，马上把16千镑准备好……”他气急败坏地用几乎是嘶吼的声音叫道。
“等等。我只说是转移，对吧？安置的费用大概还需要60000镑。”
“混账，你要去哪花这笔钱？”
罗勒斯福把牙咬得咔嚓响，活像只炸毛的乌鸦。管家在一旁吓得直接立正。
“开地，造林——还有建筑的费用。现在一套房子的市场价是多少来着，我们有十几头大型动物，那应该……”
“狙击手！！！”罗勒斯福抓着心脏怪叫道，几滴沾着血的唾沫越过两米多远喷在花豹脸上——凯文希望商人只是牙龈出血。
“先生，韦尔蒂应该就快赶回来了。我知道您身体不适，已经安排鹦鹉去通知她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花豹露齿地满脸堆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就要栽到地上的商人，“关切”地把他扶回沙发。
“其实，只要你同意我们还留在福尔郭登，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要的。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交易想找您谈，特别是关于——”
“关于——”罗勒斯福有气无力地在花豹臂弯里泄出一个词，原本比凯文高大得多的身躯像腌萝卜一样萎了下来。
“关于枪械。”
罗勒斯福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立刻精神了几分，但他马上又摊坐下来。
“说吧。”
他看上去快死了。
……
凯文彬彬有礼地帮管家打扫好了玻璃，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罗勒斯福的别墅。
临走前，他理了理衣装，面带微笑地向四个方向敬了几个相当标准的英式军礼，以表达对不知身在何处的狙击手的敬意。
因为他知道，事情一完，他们就会立刻拍屁股走人。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仪式感。
不知罗勒斯福花了多少钱在他们身上打水漂。
这一趟，凯文不仅争取到了永久居住权与协商开发权，还与罗勒斯福签了了贸易优惠协议，并且不用多久就会有私贩子的传话员前来与他商谈枪支交易。
花豹第一次尝到了反客为主的甜头。
按格雷的话调侃，应该叫，
“倒打一耙”。
来到河边，花豹捧起凉水往脸上泼了泼。
殷勤的笑脸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在乌鸦那的表演让他感到恶心至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当那样油嘴滑舌的角色，除非迫不得已。
跟麦色狼的打俏不同，这完全是出于利益目的的圆滑说辞。
……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韦尔蒂蜻蜓点水般地向开门的管家点头示意，急切地望向沙发上奄奄一息的父亲。
对方强打起笑容。
“亲爱的，已经没事了。”
说完，罗勒斯福歪过头昏死过去。
“爸！”
凯文面前这个顶着鹰钩鼻子的男人极其缓慢地啪了三下手，换了个姿势继续翘着二郎腿。沙发巧妙地托住了他三分之二的屁股，靠背也是若有若无地发挥着作用。凯文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种极端的讲究，还是罗勒斯福只是单纯地想向他表示轻蔑。
“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村长？动物领袖？都无关紧要。但是，呵呵，你把这个清静的地方搞成旅游景点是怎么回事？”罗勒斯福接过管家威廉递来的红茶，端在嘴边没有喝。
“我买下这片荒地，招来拾荒者开拓，免费提供给他们山林里的所有资源——就是想从零到有打造一个清静的小后花园，一个完整的社会体系。”
说完，他微微俯首闻了闻茶香，随即头也不回地把茶杯放回了管家的托盘，“牛奶加多了。”
“十分抱歉，主人。我马上去重新勾兑。”
花豹望着管家急匆匆但又不失优雅地端着茶具离开，令他惊讶的是此过程中尽没有发出一丁点瓷器碰撞摩擦的声音。
威廉没有为他准备饮料。很显然这是罗勒斯福的意思。不过凯文也很庆幸，倘若管家端给他一杯奶茶，他又不得不怀疑罗勒斯福是存心谋害他，还是真的不知道猫科动物不能喝茶。
省的一番勾心斗角。
“但这些村民看起来并不希望封闭在这个山庄里过一辈子。”凯文很想随意靠在沙发上，摆出不在乎的姿态以回应对方的轻蔑，但作为这幢别墅的客人，他不能那么做。
花豹只好用锐利的目光回击。
“我没有强迫他们留在这里。”罗勒斯福嘲弄地捻着胡子，“恰恰相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人类寄生在地球上一样粘在这个地方，吃我的补贴金。村长的工资都是我发放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如果一切真的都如眼前这个浑身黑色服装的男人所说的那样，那么凯文曾经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十足的笑话。罗勒斯福可以随时卖掉这片山村或是把这里的居民全部赶走，他也有权将这里夷为平地。就像推平沙盘那样轻松。
这片土地是他的。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看到花豹沉默了，商人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还记得那个马戏团团长，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吗？”
凯文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怔怔地盯着自己紧紧握住的双手，眼里的锐利早已弱了几分。他的耳朵垂下来了。
“死了。死得很惨。当其他人发现那个被打得昏迷的员工与团长老头后，他的尸体已经倒在肮脏的地板上发臭了。他的脖子至少拧了180度，吓人的巨大爪痕把他的脸撕成了碎片。”
“他……这件事最终怎么处理的？”花豹有点窃喜——那个虐待狂死得其所，但对后果的忧虑让他笑不出来。
“要不是我不想让这个村子攀上麻烦，你们早就吃花生米吃到吐了。”
“我费劲周章把风头压下去，呵……”商人冷笑一声，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马戏团内部，媒体，警方，每一个方面我都打交过了，不过是为了让我的女儿能高兴地跟你们过家家，而不是在新闻里看到几具受到枪决的尸体。”
“但目前看来，你们是想往枪口上碰啊。”
他再次接过红茶，啜了一口。
这次他满意了。
凯文捏了捏拳，有些动摇了。但直觉告诉他，服软是没有出路的。
他的自尊心不同意他作出妥协，动物们也不会同意。
“我们可以出钱把山村买下来，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分期付款。”凯文试图把气沉下来。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猫科动物。”乌鸦的胡子颤抖着，他又交替了一次左右脚的姿势，
“我要你滚。”
“吼呼！忼！！！”花豹飞起身一拳砸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具叮当作响。咕噜声像一连串气泡从他的喉咙深处冒出，蹭过咧开的狭长獠牙直扑罗勒斯福的面门。
对方仍傲慢地坐着，不过已经有汗从他的鹰钩鼻上冒出。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再保持镇定。
罗勒斯福先是突然感到右颊一凉，西装袖子好像被无数细小的碎片以极大的力道向后撕扯过去，然后他的听觉器官才缓过劲来，紧接着双耳又被巨大的撞击破裂声震聋——
隐约间，好似有一头比花豹大上好几圈的动物从窗户的方向越过凯文朝他扑来，但他已经来不及看了，冰片似的玻璃渣如流弹雨般扑面而来，罗勒斯福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把双手护在脸前——
当在场的所有耳朵尚还处于半失聪状态的情况时，一声比刚才剧烈得多的炸响让一切都陷入了宁静。
噼里噼里的玻璃片上落了一阵玻璃碴子冰雹。
这一切只发生了三秒钟不到，但房间里的所有人物缓了起码两分钟。
罗勒斯福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僵硬地移开手臂。他的黑色西装被玻璃碎片撕得比乞丐的服装还要褴褛。
紧接着他看到了令他寒毛耸立的一幕——
一头华南虎正怒目圆睁地停在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
其身下是遍地的玻璃渣。
罗勒斯福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其实对方也被枪响吓得不轻。
当卡洛威刚落到桌子上准备扑向罗勒斯福时，他脚前霎然出现了一个弹孔。
但卡洛威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被爆鸣的枪声吓了一跳——真真正正的一大跳——华南虎像弹簧一样拉直身子，惊得往斜后方一蹦。
只可惜只有埋伏在山丘上的狙击手看到了。
这名狙击手并没有失误，他只是做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警告。
还有两名狙击手被安排在靠近村庄的位置，一个负责警戒罗勒斯福身边的不确定因素，一个则自从罗勒斯福与凯文进入别墅后，就死死地锁定了花豹的脑袋。
罗勒斯福不傻。
他才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群野兽。
如果卡洛威在后撤之后胆敢上前半步，他的脑袋就要开花。
卡洛威也不傻，知道有枪瞄着，自然不再轻举妄动，只是皱起鼻子朝罗勒斯福呲牙咧嘴地低吼。
“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罗勒斯福脱下黑色外套扔到一遍，他这才发现里面的衬衣也已经被撕毁了不少。
“你抢了我的台词！”
“这是一场谋杀！”
凯文的花脸拧成了一团巨大的核桃，鲜血划过眉骨在他脸颊上流下一条血泪。
花豹惊诧地发现原来罗勒斯福竟然还会穿其他颜色其他衣服，但这真的重要么？眼前这个带着厌恶表情整理自己着装的男人，差一点就要了他们的命——甚至随时都可以。
凯文不确定到底还有多少把枪盯着他们。
绝对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持枪者完美地骗过了所有动物的眼睛与鼻子。发现不了的敌人，往往最为致命。
人类的实力，
远比花豹所想象的要夸张。
“我们快点作个了结吧，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真的，我们最好尽快把这件蠢事解决掉。”罗勒斯福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他终于舍得放开手脚靠在沙发上了。
“卡洛威，你先出去。”凯文头也不回地说道。
商人朝窗外一挥手。
华南虎怒瞪了罗勒斯福几眼，扫开玻璃，慢慢地打开门出去了。
惊吓之后，没有谁想要引起更大的冲突。
“我需要付多少钱才能让你们那些动物滚蛋？”商人接过手帕擦了擦汗。
他的声音像琴弦一样颤抖着。
凯文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我要你滚”跟“多少钱才滚”，二者明显不是一个份量级的。
扯皮砍价的机会来了。
花豹不是一个很会讨价还价的角色，但作为一个未来的“政客”，他绝对有必要学会这项技能。
“5000英镑——”
“成交。”罗勒斯福很不爽地把十指拉得咯吱响。
“……作为我们购买新土地的定金。还有2000镑用于运输动物及其财务……”
“我不是搬家公司经理，畜……不要得寸进尺。”
“咳嗯，”凯文轻松地抹去血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如果你认为不妥，我可以请伊冯来当调解人，需要吗？”
“豹子，我现在就可以命令狙击手毙了你——”罗勒斯福撑着扶手还想放些狠话，但话头立刻被凯文截了去，
“您的女儿会伤心的，对吧？”
花豹狡黠地盯着对方，他硬生生地逼得商人将他的风度和礼貌撕成粉碎。
他觉得自己跟麦色狼越来越像了。凯文向窗外探头探脑的红鹦鹉打了个手势，把他支开了。
“如果您直接把我们赶走，您女儿会知道一切真相；您若愿意支付15800英镑协助我们完成转移，我保证对此只字不提。”
凯文继续试探对方的底线，不断地用豹尾拨弄着商人的鼻子，只等他一个喷嚏。
“威廉，马上把16千镑准备好……”他气急败坏地用几乎是嘶吼的声音叫道。
“等等。我只说是转移，对吧？安置的费用大概还需要60000镑。”
“混账，你要去哪花这笔钱？”
罗勒斯福把牙咬得咔嚓响，活像只炸毛的乌鸦。管家在一旁吓得直接立正。
“开地，造林——还有建筑的费用。现在一套房子的市场价是多少来着，我们有十几头大型动物，那应该……”
“狙击手！！！”罗勒斯福抓着心脏怪叫道，几滴沾着血的唾沫越过两米多远喷在花豹脸上——凯文希望商人只是牙龈出血。
“先生，韦尔蒂应该就快赶回来了。我知道您身体不适，已经安排鹦鹉去通知她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花豹露齿地满脸堆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就要栽到地上的商人，“关切”地把他扶回沙发。
“其实，只要你同意我们还留在福尔郭登，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要的。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交易想找您谈，特别是关于——”
“关于——”罗勒斯福有气无力地在花豹臂弯里泄出一个词，原本比凯文高大得多的身躯像腌萝卜一样萎了下来。
“关于枪械。”
罗勒斯福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立刻精神了几分，但他马上又摊坐下来。
“说吧。”
他看上去快死了。
……
凯文彬彬有礼地帮管家打扫好了玻璃，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罗勒斯福的别墅。
临走前，他理了理衣装，面带微笑地向四个方向敬了几个相当标准的英式军礼，以表达对不知身在何处的狙击手的敬意。
因为他知道，事情一完，他们就会立刻拍屁股走人。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仪式感。
不知罗勒斯福花了多少钱在他们身上打水漂。
这一趟，凯文不仅争取到了永久居住权与协商开发权，还与罗勒斯福签了了贸易优惠协议，并且不用多久就会有私贩子的传话员前来与他商谈枪支交易。
花豹第一次尝到了反客为主的甜头。
按格雷的话调侃，应该叫，
“倒打一耙”。
来到河边，花豹捧起凉水往脸上泼了泼。
殷勤的笑脸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在乌鸦那的表演让他感到恶心至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当那样油嘴滑舌的角色，除非迫不得已。
跟麦色狼的打俏不同，这完全是出于利益目的的圆滑说辞。
……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韦尔蒂蜻蜓点水般地向开门的管家点头示意，急切地望向沙发上奄奄一息的父亲。
对方强打起笑容。
“亲爱的，已经没事了。”
说完，罗勒斯福歪过头昏死过去。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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