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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五 打坏人

    对于士兵而言,战斗意志非常重要,但意志永远敌不过物理的铁律,奴兵们大喊着给自己壮胆,又冲了回来,但一腔热血也只能洒在铁戟上。

    他们那根根分明的肋骨,在铁戟的穿刺下如若无物,即便悍不畏死的越过尸体抓住铁戟,也还是被第二排的戟兵斩杀。

    炙热的情感,生命的呐喊,在冰冷的钢铁下都脆弱不堪。

    奴兵们拥挤在一起,用尸体做盾牌,硬挤着往前冲,逼得戟兵不得前进,但依然没乱了阵型。

    戟兵都是北方人,个个营养良好,高大健壮,而吴国本就在南方,这些俘虏又是从比越国更南方抓过来的,本身就矮一些,加之营养不良,长期苦难,一个个像是大猴子,四五个也推不过一个戟兵。

    第一排戟兵与奴兵角力,第二排戟兵便杀敌,奴兵还是一批又一批的死。

    戟兵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踩着一百具尸体,如今已杀了上千人,就连祝平炎的马蹄下都是尸体,祝平炎低下头,便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也算征战无数了,现实世界中带着雷霆会打了一场又一场,这里面更是杀人无算,自己杀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带着士兵也已经捣毁了许多土匪巢穴。

    但那些土匪们往往随意打杀一番,就尽数投降了,从来没有一战能打得如此惨烈。

    虽然己方丝毫未损,惨烈的都是敌人,但实在死了太多人。

    说来战争本就要死人,在大规模的战争中,如今死的这一千人也不算什么,但这还算是战争吗?这就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投降吧。”

    戟兵们也一起喊道:“降!”

    然而无论他们喊多少遍,奴兵依然在不断的冲上来。

    不该是这样,人人都是惜命的,如果战争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大,反而死伤很少,因为劣势方会很容易溃败投降,就像那些面对铁戟的土匪。

    在局势如此明朗的情况下,哪怕是百战老兵也很难做到这样死战不退,这根本不是奴兵该有的素质。

    祝平炎的视线越过奴兵,看向后方的吴军,以及唯一的一辆战车上坐着的哪位将军,看来真正能做决定的不是这些奴兵。

    他不知道这位将军用了什么法子,也不想知道,威逼也好,利诱也罢,甚至很可能是精神控制,不过都不重要,只要能抓住这个将军,这处战场便胜利了。

    在给戟兵下达击穿阵线的命令后,他便让熊大和季姜上场。

    熊大用掌,季姜用剑,和戟兵阵型都不搭,而且这已经是一场屠杀了,所以就没让他俩上,倒是大鹅用的牙矛和铁戟一个长度,混在戟兵里杀敌,此时也单独冲了出来。

    不过她的牙矛并不适合开无双,只能凭借力量优势把牙矛当棍子用,她个头虽然和这些奴隶差不多,看着也细胳膊细腿的,力量却大得不符合常理,牙矛扫过去就是骨断筋折。

    季姜之前打土匪用祝平炎的腰刀,现在真正开战,却是从家里带了一把青铜长剑。

    正常来说青铜是做不成长剑的,倒不是铸造工艺不够,而是同等长度下,青铜剑比钢铁剑重很多,青铜长剑要么牺牲强度做的很细,要么就非常重,不适合普通人使用。

    季姜是强化系,按说用重剑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她这把长剑属于前者,剑身细长,看上去徒手便能折断。

    因为这把剑是法器,它的物理属性是否合适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带着怎样的异能。

    这把剑上就有一个非常罕见的异能,增幅。

    无论是法器、灵器亦或者神器,往往都不会适合所有人。

    不提那些特别奇怪的灵器,比如日光轮、星罗盘这些,就是很纯粹的攻击防御法器,也有不适合的时候,比如某人防御特别强,那他还要防御法器干嘛?

    但也有一类法器是适合所有人的,那就是加强使用者异能的法器,这类法器非常保值,是传家宝的最好选择,无论后代是什么异能都可以用。

    不过季姜这把剑有些特殊,一般的增幅法器,都是直接增幅使用者,这把剑却是获取使用者的异能来增幅自身,比如季姜是强化系,这把剑就会获取季姜的异能,并且强化幅度比季姜自身更高。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剑也是个废物,不过强化系本就需要足够强度的武器,在这个时代,能禁得住强化系祸害的武器也只有法器,所以这剑对强化系来说还不错。

    以季姜的力量,再配上被强化的长剑,砍杀的无比血腥,往往能一剑将人斩断,连砍两三人。

    在以往季姜就已经是最强的战斗力了,但是在这种以击穿敌阵为目的的战斗中,季姜的作用也远不如熊大。

    熊大的攻击自带范围伤害,而且带有击退效果,攻击这些力量孱弱体重也轻的奴隶时,击退效果直接成了击飞,一掌下去好几个飞上天,没飞的也东倒西歪。

    大鹅一个人的推进速度不比戟兵阵更快,季姜杀人很猛,但推进速度也就那样,只有熊大如入无人之地,不像是在敌阵冲杀,而像是在田间漫步。

    所以很快季姜和大鹅不再独自战斗,而是以熊大为首三角站位,熊大负责破阵,她俩清理出更大的位置让戟兵跟随,戟兵也慢慢被拉成了三角阵型。

    祝平炎与最后一列戟兵一起断后,还得时不时提醒一下熊大,不要走的太快,戟兵阵型会被拉乱。

    虽然这些奴隶的战斗力拉跨,但阵型还是不能乱,阵在人在,阵破兵败,无论对什么样的敌人都是如此。

    虽然他们现在也是被围攻,但有阵型的情况下被围攻,士兵的侧面和背面都有队友保护,只要处理自己前面的敌人就行。

    哪怕敌人再多,交战的也还是一对一,虽然砍死一个立刻就有人补上,无穷无尽会让人疲惫,但也就相当于车轮战。

    如果阵型乱了,戟兵们被奴隶冲散分割,每个人就需要单独面对奴隶的围攻。

    到时候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铁戟挥舞不开,铁札甲也会被寻到空隙,不过到这地步,装备也不重要了。

    就算是全覆盖防弹衣再配一把冲锋枪,只要敌人不畏惧,也就是多带走几个人而已,很快就会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只有一死。

    坦克还讲究步坦协同呢,单独一辆坦克被人围住都不好办,何况是肉体凡胎。

    也只有熊大能凭借加成做到这一点了,破阵勇士就是专门打小兵的,有群伤有击退有吸血,除非提高质量,否则数量再多对它也无效。

    有熊大带头,很快他们就冲了出去,虽然出了包围,但是后方的奴隶还在不依不饶的攻击。

    他正准备把熊大调到后面,源大夫先冲了过来,将追击的奴兵撞得人仰马翻,然后扬长而去。

    哪怕季姜杀人杀得再狠,这些已经决心去死的奴隶依然敢冲上来,但是面对疾驰而来的战车,他们还是会下意意识的避让,战车的威势是步兵难以比拟的。

    其他人的战车与步卒协同作战,所以此时还在另一边,源大夫则是因为打赌而抛下步卒,很轻松就穿过了阵线。

    之后奴兵的攻击越发疯狂,源大夫不敢再轻易冲阵,便驾车沿敌阵横掠,正好误打误撞帮祝平炎断后了。

    祝平炎先是很疑惑,源大夫既然已经冲破敌阵,为什么不去攻击后方的吴军,难道他看不出来此战的关键所在?然后他才想到打赌的事。

    哪怕他的收入比源大夫高得多,一百匹战马也不是小数目,而且这东西不是大白菜,他想买也没处买,之前他想搞骑兵,别说战马了,一百匹马都废了老大劲才凑够。

    所以开战之前他还记得这事,想着一定要赢。

    但是开战之后,生命如同烟火一般狰狞的绽开,燃尽了一生的悲欢离合后迅速冷却,只留下弥漫战场的血红雾霭与粘稠的硝烟味。

    赌约?早就抛到一边去了。

    此时他忽然从战争的氛围中清醒了,这些奴隶的死亡与我何干?以他们的情况,就算不上战场也没几年好活了,说不定此刻战死才是他们的运气。

    再说,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有血有肉,但始终是老管为了任务虚拟出来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赢下一百匹战马才是要紧。

    此时戟兵重整队形,大鹅扛着牙矛小跑几步过来,昂着被血染得脏兮兮的笑脸对祝平炎说:“我们要去打坏人了吗?”

    傻丫头啊,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战争最难辨善恶,我们称不上好人,他们也未必是坏人。

    他弯下腰,把大鹅脸上的血擦掉,露出那晒得乌漆嘛黑的脸:“是啊,我们要去打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