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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四 奴兵

    莒国与吴国的这次战争,就是典型的春秋战争,夏天的时候双方就已经会面,商议好了什么时候打,以及在哪打,甚至与双方出多少辆战车都有约定。

    齐莒鲁三国的人数虽然多,但由于事先约定,战车数量只是比吴国多一点而已,所以吴国敢在平原与联军野战。

    这倒不是说吴国能赢,联军来的人少,所以肯定更加精锐,吴国举全国之力应战,也就顾不上精锐不精锐了。

    当初规定数量的时候,双方商议了很久,吴国当然希望人越少越好,莒国则希望人越多越好。

    商议到最后,还是莒国掌握主权,毕竟是三国联军主动攻吴,吴国若是不应战,三国联军就会打进去,到时候吴国肯定龟缩城内不出,联军不敢贸然攻城,多半会选择在吴国境内大肆破坏以泄愤。

    这不是灭国之战,联军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最后还是得撤退,而如果以这样结局,吴国损失惨重,联军一无所得,双方都没好处。

    所以最终还是约战,双方少出点人,只有贵族和少部分平民参战,打一架看看双方实力,最后在谈判桌上争利益。

    春秋时期的战争不一定要赢,只要输得不是很惨,谈判的时候就没那么被动,所以吴国只能打这明显劣势的一战。

    此时双方相遇,并没有立刻兵戎相见,而是排兵布阵。

    吴国率先布置好阵型,联军则因为令旗不同,稍微慢了些,不过吴军也没有趁机进攻,而是等双方都布阵完毕,以击鼓为令,正式开战。

    双方的士兵还没接触,吴王的气息已如海啸一般压过来,几天前祝平炎在宴会上感受过莒子的气息,那时候他还以为这便是地仙的威压,但此时他才知道,真正的地仙不是巨人,而是山岳。

    莒子的威压比源大夫更强大,但也只是加大心中的畏惧而已,吴王的威压几乎瓦解了他的战斗力,他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

    他这个天骄尚且如此,那些凡人军队更是几乎站不稳,眼看军队就要被吴王的气势瓦解,齐、莒、鲁三国的国君纷纷站出来对抗吴王。

    然而莒子和鲁侯竟然不是地仙,只是巅峰灵台而已。

    对于常人来说,巅峰灵台已经强大到不可想象,但是地仙打架,巅峰灵台算个屁啊,所以就相当于齐侯单挑吴王,而齐侯虽然是地仙,但看样子只有二十来岁,明显和吴王差着境界,而且差的绝对不小。

    他不知道地仙的境界怎么划分,但如果和灵台一样,那齐侯也就是个地仙初期,吴王已经是地仙后期了。

    这让他一下子茫然了,不是,你们不会打不过吧?

    如果国君级别的战斗势均力敌,他们这些军队还有用,但如果吴王轻易就打败了齐侯,那军队的优势就毫无意义了,什么铁器,什么战车,统统没有用,开坦克也打不赢地仙。

    然而双方的国君只是亮了个相,既没有互相攻击,也没有对军队出手,然后双方行军到了冲锋位置,战争正式开始。

    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让他去关注国君了,敌人就在眼前,源大夫的战车已经抛下步卒独自冲锋,他也不能落后,立刻下令冲锋。

    吴国的兵力确实不够,但也不想被包围,所以在两翼安排了大量步卒守护。

    春秋时期的战争并不会大规模征召平民士兵,所以前排的步卒大部分都有制式皮甲,看上去也算军容整齐。

    不过在这整齐的甲兵后面,往往也有一批较为贫穷的士兵,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全甲,能有胸甲就不错了,而且多半只是牛皮甲,别说压制的复合皮甲,犀皮甲都不可能有。

    最后面一些更穷的,连皮札甲都买不起,但也总会搞个土制胸甲挡一挡。

    毕竟制造胸甲很容易,找一块晒干的生兽皮系在胸口,用绳子将竹木片穿起来绑在胸口,成本都很低,却保护了身体的大部分要害。

    而眼下挡在祝平炎军前的人,别说胸甲,连衣服都穿不全,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完全赤裸的,剩下的也多半只是在腰上围着麻布。

    如果不是即将交战,哪怕他们手中都拿着武器,也很难把这些人和军人联系在一起,因为根本找不到健壮的人,要么是残疾人,要么是老人,都瘦的像是蒙上皮的骷髅,眼眶里分明有两颗眼珠子,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身上都有鞭伤,女人倒是没有太多被鞭打的痕迹。

    这些人,他们用身体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经没用了,没有力气的男人和不再青春的女人,就像是被晒干的朽木,唯一的作用便是投入这场战争,焚烧成灰烬。

    他们身前是整齐的盔甲与锋利的兵刃,前进一步便是死亡,他们的身后也是整齐的盔甲与锋利的兵刃,后退也同样是死。

    不等他们做出选择,源大夫的车队已经超过大部队孤军杀入。

    和这种级别的敌人战斗,还要什么阵型,冲杀便是了,他可不想输掉一百匹战马。

    在战车冲入之前,甲首已经放出两箭,参乘则架起远长于战车的夷矛,为战车开道。

    但战车并没有遭遇任何阻碍,所有人都在慌忙的避让,一些人在避让时摔倒,还没来得及爬远,就已经被战马踩断脊梁。

    参乘见无人攻击战马,便收回夷矛,甲首也放下弓箭,他们都持戈在两侧逃命的人群中挥舞,像是镰刀划过麦田,收割人命。

    一个逃过马蹄的老妇人,早已丢弃了手中的木矛,拉扯着前面的人刚站起来,飞舞的戈援便击中她的眼眶,勾着头骨将她拽飞,干枯的身体像是旌旗一样飘动。

    甲首抖了两下,试图将尸体甩开,但是高速前冲的战车让老妇人的尸体紧紧挂在戈上,他想反转戈身,但戈援卡在眼眶中,想反转只能连同老妇人的尸体一起反转。

    于是他干脆挥舞着“旌旗”砸向下一个敌人,一连砸了好几人,老妇人那脆弱的头颅碎裂,他才嫌恶的抖掉戈上的血液,却发现戈头已经松动,不由怒骂这卑贱的奴人。

    在所有人都恐慌避让的情况下,战车很快穿过了这些奴隶,冲到了后排吴军士兵的阵前。

    这些吴军虽然也是步卒,只有将军一人乘车,但都架着青铜长矛,战车直接冲进去必然有损失,只能迂回,让甲首射击。

    源大夫盯着那林立的长枪,最终勒马停车,对其他战车喊道:“折返!”

    所有战车纷纷停下,有的战车已经开始掉头,但也有些战车在犹豫。

    其中一个战车的御者扔下马缰,站起身喊道:“前方才是我们的敌人,为何不战!”

    “非我不敢战,只是今日有赌约,我中了祝平炎那小子的圈套,你们方才也看见了,他那三百人具是精兵,他有这样的精兵,竟然无战车,分明是故意坑害我,实在耽误不得,折返!”

    方才那御者抓起一颗挂在车上的残破头颅:“即便输给步卒,我也不愿去斩这样的敌人,这是在折辱我的剑!”

    源大夫亦觉羞愧,他回头看向那些奴隶,却发现他们在成批倒下,祝平炎的三百戟兵人人负弩,此时箭如雨下,这些连麻布都没有的奴隶中箭既倒。

    又扭头看到他特意请来的史官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着祝军斩杀的数字。

    想到一百匹战马的赌注,源大夫再顾不上羞耻,拔剑怒喝:“尔敢违抗军令?折返!”

    军令如山,这位御者长叹一声,从后背拔出配剑摔在地上,策马折返,随军扑杀那些奴隶。

    此时祝平炎的三百戟兵已经与奴兵交锋,虽然步战的强度远不如战车冲锋,不可能动辄尸体横飞,但也依然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些奴兵们乱糟糟的冲杀上来,等待他们的是一百铁戟整齐的前刺,这些乱糟糟的奴隶便整齐的与戟刺相撞,高大健壮的戟兵岿然不动,矮小的奴隶却双脚离地的随铁戟倒飞,之后铁戟收回,胸膛被洞穿的奴隶失去支撑,整齐的倒在地上。

    同样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重演,尸骸一层又一层的堆积。

    铁戟长两米,这些奴隶根本用不动两米以上的青铜枪,所以能越过铁戟攻击到戟兵的,只有更轻的木矛,孱弱的力量加上孱弱的武器,对戟兵毫无威胁。

    在这样决绝而高效的杀戮面前,很快这些奴隶就溃逃了,战车上的吴军将军高声喝道:“后退者,全家处死,敢战者,杀敌一人,全家即可脱离奴籍。”

    在嘈杂的战场上,本该无人能听到他的喊话,但所有奴隶都听到了,而且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信任。

    这些奴隶的主人分发了杀敌的武器,却没有给任何防具,在奴隶主的眼中,这些无用的奴隶的价值还不如防具。

    他们用来防御胸腔脏器的,只有父母给予的血肉之躯,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父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当年国破家亡,他们沦为奴隶,一切财富与荣誉均被剥夺,如今他们在意的,也只有他们的子女而已。

    溃逃的奴隶都停了下来,无论是进是退,他们今日都没有活路了,与其让全家死绝,不如拼死一战,为家人搏个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