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半死不活
然后，他看见了“神”。
一尊巨大的，充满了整片天地的“神”盘坐着。
他站在“神”面前，蚂蚁般渺小，又用力抬起头，去看“神”的样子。
黄金如丝绸般织成了金衣，披在祂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红绿色的珠宝项链，挂满祂的四肢，缠满祂的头脑，蒙住祂的双眼，闭塞祂的双耳，止住祂的口舌……
祂浑身闪耀而辉煌，仿佛世间所有的尊荣与富贵，都在祂的身上。
但再多的装饰，也无法掩盖去祂的腐败。
在衣服外，祂的手腕，祂的双足，祂裸露在外的上半边身体……全都是干枯的。
就像是一层深褐色的皮，包裹张扯在骨上，金衣外的半边肋骨也根根分明，凹陷下去。
只有祂的头是正常的，仿佛美玉，天然雕刻而成的那种，模样英俊，一条条发丝诡异地环绕着。
有声音响起……
是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喃喃，听不出情绪。
他无助地望着眼前的“神明”，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怖吞掉了他，又像一层塑料袋一样，紧紧绷住，无论如何想要挣扎，也只有扭曲的身形显现出来。
他挣扎不出去……
喃喃声再次响起，好像是“神”发出来的，又感觉是从四面八方荡来，把他按入深海，沉了下去。
……
整个区域已经乱成了一团，红灯疯狂地闪烁着，警报尖锐刺耳，实验人员奔走来去，无一不是满脸惊恐。
在一片混乱中，老人站在一整墙的电脑屏幕前，表情有点小惊讶，像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出这么点“小意外”。
在他身边，站着毫无波澜的封青曜。
两人的平静，在整片区域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事情和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过了一会儿，封青曜转过头，看向常老问道：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常老人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变得更疑惑了。
“……你看不懂这些数据？”
封青曜摇头。
“看不懂。”
“哦……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化率达到了56%，是正常梦师的两倍以上。”
“会发生什么？”
“他现在，整个人已经消失一半以上了。”
空气安静了，只剩下了两人背景里刺眼的红光和警报声，叫喊声……
也不知道封青曜懂了没懂，他没继续问了。
“哦。”
……
安静。
好安静啊。
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眼里是一片黑暗混沌。
自己这是死了吗？
可他应该还没活够，应该还想活下去。
他已经抵达了自己的新世界，不是吗？
他又走了起来。
周围没有一丝光线。
可他还是走了起来，继续前进。
有些时候人们选择前进，不是因为前方还有希望，而是他们别无选择。
就像此时此刻，
他其实还是想活下去的，虽然他一无所有，虽然他不爱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人来爱他，救他……
但他还是想活下去，所以他只能继续前进。
不然，就这么死掉吗？
当然不行。
好吧。
总要想个办法出去。
……可他找不到办法，没有办法。
那好吧，那就在这里不出去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反正，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的。
……他一直很累，所以睡眠不好，晚上常常多梦。
梦，是荒诞的，没有逻辑的故事。
但，
正因如此，那样毫无逻辑，却又丝滑的一个个转场才能让人接受。
他已经记不清梦的内容了。
可他还记得，从梦里醒来后，那种未散尽的刺激与疯狂。
虽然并非每个梦的内容都是他想要的，可每一个梦，都让他为之着迷。
因为它们高于现实。
从梦里醒来后，他总会有一种落差感。
梦里的世界是那么的精彩，可现实里，只有清晨的死寂。
所以，也还好吧。
他闭上了眼。
他什么都做不了。
……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封青曜和常老人只是看着。
但很快，整片区域就安静下来了。
红灯熄灭，警报停止，所有的数据又回到了正常，各个实验人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好像一切又都没事了？
接着，
区域中央，那个冰棺样的机器响了一声，盖子缓缓分开。
有只手伸了出来，搭在机器边缘，然后，一个人从里面坐起。
宁寻有点头晕，就像早上起来，感觉没睡饱一样。
当他迷迷糊糊终于睁开了眼，看见的，是周围的白衣服人员见鬼一样的眼神。
甚至，就连封青曜和那个老头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由封青曜走了上来，关心道：
“你没死啊？”
……宁寻顿时无语。
“不是你说的睡一觉就好了吗？怎么还会问我死没死？”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了浓浓的怀疑。
常老人走上来几步，很认真地开始比划道：
“刚才出了一些小意外，你的同化率在检查过程中飙升，一度达到了56%。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就是，你大半个人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
懂吗？基本是必死无疑的。”
“……啊？”宁寻牙疼了起来，表情扭曲。“你管这叫‘小意外’？”
常老人点点头，看上去不像实在说笑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多大点事啊？”
封青曜这时才有些幸灾乐祸地插进来，解释道：
“我来说明一下，这老头之前搞核聚变的，中途差点出问题，把整个总部都炸掉。
后来，上层就不敢让他再这么干了，也把那些有风险的实验场所都搬得远远的了。”
宁寻猛地看着封青曜，眼神不善了起来。
所以，这家伙就这样，把自己交给这么个危险人物？
封青曜有些心虚，不和宁寻对视了，扭过头看向别处。
“好了，检查也做完了，你们可以滚蛋了。”
常老头开始了赶人。
“我还有其他事呢，分析之后综合出的报告我会上交总部，后面没你们的事了。”
老头一把年纪了，手劲还挺大，推搡着把两人“送”了出去。
站在区域门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头的表情突然开心了一下。
那个小年轻……有点意思啊。
常态就高达7.0+%的同化率，说明他天生就是成为梦师的料。
而且，
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人身上同化率能高到56%的，也没见过大半个人都“虚”化消失后，还能活下来，跟个没事人样的。
这小子身上的事，绝对和那群梦师有关！就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了。
……
“接下来，就看上面得出的结论，根据结论对你进行安排了。
不过我想，大概率还是会和我们一样，加入校部，毕业之后进入总部从事吧。”
开着车在返回校部的路上，封青曜说道。
谪梦司，说是位于白玉京。
但其实，无论总部和校部，都位于市郊，离城市很远的一座山里。
如果自己想要返回城市，是要花一些时间和精力的，因为整个谪梦司，还有一层保护。
但，在谪梦司内部，两个部分之间的往返就没那么麻烦了。
校部和总部之间的距离还挺近的，开车的话，只要花一段时间，穿过这片森林，也就到了。
来的路上，封青曜为了省事走了小路，出了事。
现在回去的路上，就改为了大路，一路安静，无事发生。
“嗯。”宁寻轻声回应。
“你就这个反应？我可是抛弃了我的私人时间，来帮你打通关系的啊！”
封青曜笑道。
“还不谢谢我？”
“谢谢。”宁寻冷冷地回了句。
他并不觉得封青曜在他的检查这件事上，起了多大的作用。
但，说句“谢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封青曜知道，宁寻肯定不知道他在其中做了多少周旋，才能让宁寻一个人在校部里待着，等待检查，而不是被拖进总部控制起来。
毕竟，上面对于梦师的态度……啧啧啧。
“对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到时候，就要剩你一个人在校部里头喽。”
“你要去哪？”宁寻赶紧问了声。
“当然是放假回家啊！校部校部，其实就是一所学校。
难不成外面的学校能放暑寒假。超凡学校的学生，就要像上班族一样不配拥有，一年到头连轴转吗？”
封青曜的表情此刻竟有些悲愤！
好像，是这么个理……
“那我们吃饭怎么办？”宁寻又问道。
既然放假了，那校部也会停转吧。那自己和李于去哪吃饭？食堂工人应该都回家了吧。
“哦，这个不用担心，每年放假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回家的，所以校部还是会正常运转。
不过……”
还开着车呢，封青曜就转过来，看了宁寻一眼。
“你说，‘我们’？”
宁寻点点头。
“嗯，我还有个室友，也是因为特殊原因提前来了。”
“哦。”封青曜也不多问了。
车辆继续在林野间奔驰，封青曜还是闲不下来。
他想了想，再次开口……
……
砰。
车门被关上。
宁寻下了车，回到了校部。
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他继续想着封青曜刚才说的话。
关于，卢海的能力。
一尊巨大的，充满了整片天地的“神”盘坐着。
他站在“神”面前，蚂蚁般渺小，又用力抬起头，去看“神”的样子。
黄金如丝绸般织成了金衣，披在祂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红绿色的珠宝项链，挂满祂的四肢，缠满祂的头脑，蒙住祂的双眼，闭塞祂的双耳，止住祂的口舌……
祂浑身闪耀而辉煌，仿佛世间所有的尊荣与富贵，都在祂的身上。
但再多的装饰，也无法掩盖去祂的腐败。
在衣服外，祂的手腕，祂的双足，祂裸露在外的上半边身体……全都是干枯的。
就像是一层深褐色的皮，包裹张扯在骨上，金衣外的半边肋骨也根根分明，凹陷下去。
只有祂的头是正常的，仿佛美玉，天然雕刻而成的那种，模样英俊，一条条发丝诡异地环绕着。
有声音响起……
是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喃喃，听不出情绪。
他无助地望着眼前的“神明”，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怖吞掉了他，又像一层塑料袋一样，紧紧绷住，无论如何想要挣扎，也只有扭曲的身形显现出来。
他挣扎不出去……
喃喃声再次响起，好像是“神”发出来的，又感觉是从四面八方荡来，把他按入深海，沉了下去。
……
整个区域已经乱成了一团，红灯疯狂地闪烁着，警报尖锐刺耳，实验人员奔走来去，无一不是满脸惊恐。
在一片混乱中，老人站在一整墙的电脑屏幕前，表情有点小惊讶，像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出这么点“小意外”。
在他身边，站着毫无波澜的封青曜。
两人的平静，在整片区域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事情和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过了一会儿，封青曜转过头，看向常老问道：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常老人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变得更疑惑了。
“……你看不懂这些数据？”
封青曜摇头。
“看不懂。”
“哦……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化率达到了56%，是正常梦师的两倍以上。”
“会发生什么？”
“他现在，整个人已经消失一半以上了。”
空气安静了，只剩下了两人背景里刺眼的红光和警报声，叫喊声……
也不知道封青曜懂了没懂，他没继续问了。
“哦。”
……
安静。
好安静啊。
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眼里是一片黑暗混沌。
自己这是死了吗？
可他应该还没活够，应该还想活下去。
他已经抵达了自己的新世界，不是吗？
他又走了起来。
周围没有一丝光线。
可他还是走了起来，继续前进。
有些时候人们选择前进，不是因为前方还有希望，而是他们别无选择。
就像此时此刻，
他其实还是想活下去的，虽然他一无所有，虽然他不爱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人来爱他，救他……
但他还是想活下去，所以他只能继续前进。
不然，就这么死掉吗？
当然不行。
好吧。
总要想个办法出去。
……可他找不到办法，没有办法。
那好吧，那就在这里不出去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反正，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的。
……他一直很累，所以睡眠不好，晚上常常多梦。
梦，是荒诞的，没有逻辑的故事。
但，
正因如此，那样毫无逻辑，却又丝滑的一个个转场才能让人接受。
他已经记不清梦的内容了。
可他还记得，从梦里醒来后，那种未散尽的刺激与疯狂。
虽然并非每个梦的内容都是他想要的，可每一个梦，都让他为之着迷。
因为它们高于现实。
从梦里醒来后，他总会有一种落差感。
梦里的世界是那么的精彩，可现实里，只有清晨的死寂。
所以，也还好吧。
他闭上了眼。
他什么都做不了。
……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封青曜和常老人只是看着。
但很快，整片区域就安静下来了。
红灯熄灭，警报停止，所有的数据又回到了正常，各个实验人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好像一切又都没事了？
接着，
区域中央，那个冰棺样的机器响了一声，盖子缓缓分开。
有只手伸了出来，搭在机器边缘，然后，一个人从里面坐起。
宁寻有点头晕，就像早上起来，感觉没睡饱一样。
当他迷迷糊糊终于睁开了眼，看见的，是周围的白衣服人员见鬼一样的眼神。
甚至，就连封青曜和那个老头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由封青曜走了上来，关心道：
“你没死啊？”
……宁寻顿时无语。
“不是你说的睡一觉就好了吗？怎么还会问我死没死？”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了浓浓的怀疑。
常老人走上来几步，很认真地开始比划道：
“刚才出了一些小意外，你的同化率在检查过程中飙升，一度达到了56%。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就是，你大半个人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
懂吗？基本是必死无疑的。”
“……啊？”宁寻牙疼了起来，表情扭曲。“你管这叫‘小意外’？”
常老人点点头，看上去不像实在说笑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多大点事啊？”
封青曜这时才有些幸灾乐祸地插进来，解释道：
“我来说明一下，这老头之前搞核聚变的，中途差点出问题，把整个总部都炸掉。
后来，上层就不敢让他再这么干了，也把那些有风险的实验场所都搬得远远的了。”
宁寻猛地看着封青曜，眼神不善了起来。
所以，这家伙就这样，把自己交给这么个危险人物？
封青曜有些心虚，不和宁寻对视了，扭过头看向别处。
“好了，检查也做完了，你们可以滚蛋了。”
常老头开始了赶人。
“我还有其他事呢，分析之后综合出的报告我会上交总部，后面没你们的事了。”
老头一把年纪了，手劲还挺大，推搡着把两人“送”了出去。
站在区域门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头的表情突然开心了一下。
那个小年轻……有点意思啊。
常态就高达7.0+%的同化率，说明他天生就是成为梦师的料。
而且，
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人身上同化率能高到56%的，也没见过大半个人都“虚”化消失后，还能活下来，跟个没事人样的。
这小子身上的事，绝对和那群梦师有关！就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了。
……
“接下来，就看上面得出的结论，根据结论对你进行安排了。
不过我想，大概率还是会和我们一样，加入校部，毕业之后进入总部从事吧。”
开着车在返回校部的路上，封青曜说道。
谪梦司，说是位于白玉京。
但其实，无论总部和校部，都位于市郊，离城市很远的一座山里。
如果自己想要返回城市，是要花一些时间和精力的，因为整个谪梦司，还有一层保护。
但，在谪梦司内部，两个部分之间的往返就没那么麻烦了。
校部和总部之间的距离还挺近的，开车的话，只要花一段时间，穿过这片森林，也就到了。
来的路上，封青曜为了省事走了小路，出了事。
现在回去的路上，就改为了大路，一路安静，无事发生。
“嗯。”宁寻轻声回应。
“你就这个反应？我可是抛弃了我的私人时间，来帮你打通关系的啊！”
封青曜笑道。
“还不谢谢我？”
“谢谢。”宁寻冷冷地回了句。
他并不觉得封青曜在他的检查这件事上，起了多大的作用。
但，说句“谢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封青曜知道，宁寻肯定不知道他在其中做了多少周旋，才能让宁寻一个人在校部里待着，等待检查，而不是被拖进总部控制起来。
毕竟，上面对于梦师的态度……啧啧啧。
“对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到时候，就要剩你一个人在校部里头喽。”
“你要去哪？”宁寻赶紧问了声。
“当然是放假回家啊！校部校部，其实就是一所学校。
难不成外面的学校能放暑寒假。超凡学校的学生，就要像上班族一样不配拥有，一年到头连轴转吗？”
封青曜的表情此刻竟有些悲愤！
好像，是这么个理……
“那我们吃饭怎么办？”宁寻又问道。
既然放假了，那校部也会停转吧。那自己和李于去哪吃饭？食堂工人应该都回家了吧。
“哦，这个不用担心，每年放假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回家的，所以校部还是会正常运转。
不过……”
还开着车呢，封青曜就转过来，看了宁寻一眼。
“你说，‘我们’？”
宁寻点点头。
“嗯，我还有个室友，也是因为特殊原因提前来了。”
“哦。”封青曜也不多问了。
车辆继续在林野间奔驰，封青曜还是闲不下来。
他想了想，再次开口……
……
砰。
车门被关上。
宁寻下了车，回到了校部。
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他继续想着封青曜刚才说的话。
关于，卢海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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