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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当家的酒

    打顾洛淮来访之后的一周,除了替大当家送来跌打药酒的下人和送来新鲜蔬果的商贩,便再无访客搅扰,倒也清净。

    被归雁没收走最后一两银钱的陈庆终于收起风花雪月的心思,成天摊在屋中郁郁寡欢。好在归雁到底还是赢长风长久以来的体己之人,凡是和银钱不沾边的任何要求都能尽量满足。

    暑意更盛了,陈庆百无聊赖瘫坐在屋中,眼看着厨娘打扮的归雁不断出入,案上摆放的碗碟越来越多。除却深井久浸的清凉瓜果尽是归雁按照自己的意思炮制的家常小菜,虽谈不上玉盘珍馐但也足够让陈庆在这食欲大减的日子食指大动。

    陈庆的郁闷只有自己知道却无人倾诉,穿越到赢长风的身上已经有些时日但他依旧觉得身边的一切不够真实,而最为不真实的便是身边的人都太过真实。

    长久以来陈庆自问动笔之前都小心揣摩大胆构思,尽力将的每个人物饱满立体,然而他似乎终究还是错估了人性的复杂,仁义无双顾洛淮竟有腹黑一面,乖巧体己小侍女赢归雁竟也会刁蛮到蛮不讲理,这一切的出乎意料,都使得陈庆颇为纠结。

    “乙爷,在想什么呢?”不经意间的眉头终究还是被归雁捕获。

    “啊没什么。”

    “没有心事就好好吃饭”,归雁踮起脚,夹起几片苦瓜递到陈庆碗中,“乙爷大病初愈,不能挑食哦。”

    “唉”,陈庆眼看着碗中苦瓜,一缕绿意浮于脸庞,归雁厨艺了得,但苦瓜终究是苦瓜,终究还是陈庆难以接受的食材,但是木案的另一头归雁不经意散发的杀意,容不得他拒绝。

    “归雁啊”,陈庆顾左右而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苦瓜拨到碗中角落,“有点事要问你。”

    “乙爷有话直说,还有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的小动作。”

    “啊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呢”,陈庆暗骂,但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将苦瓜塞到口中。

    “归雁啊。”

    “乙爷说。”

    “你自觉与蒹葭相比如何。”

    “蒹葭与二爷打小相熟,二爷那点才情风骨虽不能尽得,但也能领略一二。但我仙岛底蕴丰厚,归雁虽是小女子,但耳濡目染多年,自问不比那蒹葭差。”

    “那别的方面呢。”

    “蒹葭乃顾家外姓之人,不如族谱,自然修不得那秀水磐石。顾氏老祖夫妇才情高深,秀水磐石当然惊艳,是当今少有的绝妙武学,至于后人所创拳脚剑法,又怎么能和我仙境相比。”

    “哦,归雁且展开说说。”归雁所述都是陈庆未曾提及的内容,一时之间引起陈庆兴趣。陈庆收起双腿蹲坐在椅上,兴致勃勃。

    哪知案下玉足踢出,在陈庆双膝连点,使得陈庆倒吸一口凉气。

    “仙境之人向来守礼,乙爷从哪学得的市井乖张。”

    “哦。”陈庆端正坐姿。

    “我仙境武学之源,乃前朝先帝东游寻仙灭百家所得。我仙境老祖虽是先帝后裔,但自觉先帝暴戾有负万民,方才退位让贤,隐居仙岛潜心修武,历代仙境之人阅百家之绝学,取精弃粕看,融会贯通,这便是底蕴。”

    归雁滔滔不绝,仍不忘往陈庆碗中递入果蔬。

    “仙境前辈历代潜心,弃法修道,东临碣石,悟上善若水,得仙境至高武学《水德典》。归雁虽非仙境主家之人,但好歹名入族谱,虽不能如乙爷般尽阅《水德典》,但也能修习其中一二,自然不是那顾家蒹葭所能比。”

    “放眼天下女辈,同辈之人,除却乙爷姊妹与那些个隐世小姐,即便是顾氏家主,归雁自认也不输于她,何况那蒹葭。”

    “好!好一个放眼天下,归雁之语不卑不亢,不愧为我仙境子弟!”归雁之言令陈庆着实惊喜,他着实没想到昔日无心插柳安插在赢长风身边的配角,竟是这般奇女子。

    但眼看着碗中堆积苦瓜旱芹,心中喜悦顿时去了八九。

    “唉。”

    “归雁不输于他人,乙爷又为何叹息。”

    “归雁不输于蒹葭,我自然高兴,想来这便是我少有胜洛淮之处。”

    “乙爷何必妄自菲薄,在归雁心中,乙爷远胜二爷。”

    “我书读得少你别驴我。”

    “乙爷多年世外之人,无论才情武艺皆是我仙境罕有,我仙境家大业大,我仙境之才俊,又怎会随意输于世间之人。”

    “家大业大,家大业大。”陈庆喃喃自语。

    “乙爷还有什么疑惑之处,不如说于归雁。”

    “是这样,在我看来,常年故步自封会不会导致自恃过高,你也知道嘛,多交流才是进取之道,世内之人也并非全是庸才,就比如。”

    “比如?”

    “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用太过介怀。”

    “乙爷是觉得我仙境有不如顾家之处,我归雁又不胜那蒹葭之处?”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我习武之人,当高歌进取,长久居高临下总是不可取的,这个世间还是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学习之处。”

    “乙爷教训的是。”

    “你这样,我很满意”,陈庆拨开碗中苦瓜,但又在归雁的目光之中拨了回去,心中愤懑,登时些许坏心思油然而生。

    “对了,我说。”

    “乙爷说。”

    “回头有空多去顾家还有洛淮处看看,取取经。”

    “乙爷指的是。”

    “借鉴借鉴嘛”,陈庆放下碗,仰头深思,“你说蒹葭那妮子吃什么长大的,这般身段。”

    “...”

    归雁手中筷箸登时一滞,陈庆低下头,却见那小侍女放下碗筷,双手摆在胸前,满脸羞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庆大笑,心中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乙爷你怎么满脑子龌龊心思!”,归雁气急,跳下座椅,在陈庆的笑声中快步推门而出。

    趁此须臾,陈庆赶忙将碗中苦瓜旱芹之类夹回原处,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这小妮子厨艺确实有一手”,肉丝滑嫩不柴,蒸肉入口即化,没了归雁的打搅,陈庆终于吃得尽兴。

    哪知此时门外传来清脆响声。

    “归雁取经回来啦?”陈庆出口调笑,哪知那规矩敲门之人不是归雁。

    “乙爷是我。”

    “哦,门没上栓,你直接进来吧。”

    来者推门而入,正是前些日子替大当家送来药酒的侍女韭方,在与陈庆做过礼后便老实站在门口。

    “吃了没啊,要不坐下吃点?”

    “回乙爷,吃过了。”

    “哦,那来干嘛啊,大当家那点药酒确实不错,不过还没用完,替我谢过大当家哈。”

    “乙爷的话韭方记下了,另外这回大当家让韭方过来,是来看看乙爷康复如何,顺带着替乙爷上一回药。”

    “上药就不必麻烦啦,回头我让归雁上就是了。”

    “大当家吩咐,希望乙爷不要让韭方难做。”

    “那行吧”,陈庆跳下座椅,趴到床头,袖袍收起,露出满是淤青的后背肩肘。

    韭方取帕子沾过药酒便擦拭了起来,不得不说,手法娴熟确实高于归雁。

    “你这手法确实独道,想来私底下没少练习。”

    “乙爷说的是,韭方才不及蒹葭归雁,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自然勤能补拙,尽量努力为了能够帮付到大当家。”

    “你能这么想,是大当家的福气了。”

    “韭方不敢。”

    韭方言语恭敬,但靠得陈庆越来越近。

    “你我男女有别,尽量保持点距离好吧。”

    “乙爷切莫多想”,韭方压低身子,将嘴凑到陈庆耳边。

    “韭方这回来,除了是大当家吩咐替乙爷擦药,还顺带替二爷为乙爷带句话。”

    韭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随后说出的只言片语落入陈庆耳中却如洪钟大吕。

    “你不是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