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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惶惶如丧家之犬

    “哦?那你不妨说说,我们究竟为何不能走。”先前老汉们的经历本就令陈庆对大富士印象极差,眼前小厮又如此这般,实在令他气急。

    “公子要走自然无妨,但是我家东主说了,这些老先生和他们的子女还得在这待上些时日。”

    “那我要是非要带他们走呢?”

    “公子若想要用强,小的自然没有二话,只是公子应当是明事理之人,还望不要让小的为难。”小厮言辞恳请,看似给了陈庆极大的面子,但举手投足之间,十几个彪形大汉从他身后走出,将屋中众人团团包围。

    “你很好”,陈庆咬牙,身后紧攥地拳头不住地颤抖,但他也深知此时自己并无武艺在身,仅凭一个张启罗怕是很难应对眼前刁难。

    “小的也只是拿钱办事,公子海涵。”

    “海涵?呵,你大富士虽是瀛人产业,但既然在我大乾开门营业,那便要守我大乾法度,这般胡作非为,是想造反不成?”陈庆见用强不行,咬牙压下怒火。

    “我大富士怀石楼向来本分经营,何来不守法一说?”

    “我大乾法度,非法家子弟,无权拘留审讯我大乾子民。怎么,给你家瀛狗东主撑腰的那位,从轻重之术,这般不知轻重,不辨是非?”

    “我们本便是守法商贾,怎会不知,只是请问公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又有哪条法度规定,债主不能讨债?”

    “讨债?”陈庆字字珠玑,本想乘胜追击,哪知小厮三言两语令他语塞,顿时失了气势。

    “你这狗腿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合适欠那帮瀛狗钱财了!”陈庆身后老汉纷纷暴起,哪管周遭环绕壮汉,各个义愤填膺,冲上前去牢牢攥住小厮衣领。

    “我血口喷人?”,小厮虽被老汉们挟持,但丝毫没有慌乱之意,蔑笑连连,“你,方老瓜,大富士租良田三亩,去年夏收亩产二百七十市斤,租赁费用十中取六,合计四百八十六斤稻米,扣去已交四百二十,还有六十六斤稻米,你说你没欠?还有你!苟安红,去年租良田二亩,夏收亩产二百五十四市斤,还差上三十二斤稻米,你说你没欠?”

    老汉们纷纷气息一滞,那小厮趁此机会,挣脱开来。

    “欠债收债,公子倒是说说我们到底哪里不守法度了?”

    “你们大富士哪来的脸面提这佃银!若不是你家肉马践踏啃食,我们又怎会误了佃银。”

    “真是好笑,你们也是养过两年肉马,还不知道肉马习性,何况万物有灵,你们就不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好一个对牛弹琴,行了,你也不必在费口舌,说个数吧,我便替他们还了。”

    “公子大气啊!”小厮大喜,拱手而道,“既然公子这般爽快,那我便替我家东主结个善缘,十三个佃户,合计六十五两,抹个零头,公子就给六十两银钱吧!”

    “六十两?你可真是好大的胃口啊。”陈庆气极反笑。

    “本分经营,公子何出此言。”

    “我有说错?六十两银钱都足够买上千斗好米,我这些老叔叔们老实本分,能欠你这般多?”

    “若是寻常,公子说得的确在理,只是现今这杭州粮价已经三百二十文钱一斗,小的这番报价,实在属实。”

    “公子要不算了”,陈庆与小厮三番五次争辩都没赢得上风,那群老汉本就善良淳朴,终于还是发话了,“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公子已经让我们饱餐一顿,我们这帮老骨头又哪来的脸面害公子引火烧身。”

    “老叔叔别急”,陈庆回身安抚,下定决心。

    “我那随身车驾放在平日,可典银钱百两,今日我便吃点亏,给老叔叔们抵债了,可以吗?”

    “公子车驾神韵内敛,选材精良,想来出自大师之手,自然不菲,但是我家东主有言,收债只认现银和杭州米粮,公子的车驾,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该死,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张启罗终于忍不住,双手紧紧按住大刀,上前怒骂。

    “小的我从业多年,靠得就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公子穿着低调但是讲究,出手阔绰,自然是有身份的人,想来便是顾家之人。”那小厮似有胜券在握,目光不经意间从陈庆腰间划过。

    “知道你还这边不依不饶?”

    “他们欠我大富士钱,就该还,这事本就是我们有理。何况此时我大富士同灵隐顾家角逐杭州首富之位,莫说公子是顾家之人,即便公子是顾二公子又能怎样,公子的脸面,还是留到你们顾家的地盘再去使吧。”

    小厮不卑不亢,妙语连珠再一次堵得陈庆哑口无言,引得身旁大汉连连发笑。

    “你!”陈庆气急,但是小厮所言滴水不漏,他实在占不得半点便宜,只能咬牙,伸手入锦囊摸出一纸银钱,是归雁省吃俭用许久留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是二十两的银票,你拿去各个钱庄都能兑出现银,我这就去想法子凑够银钱。”陈庆咬牙将手中递出,又回头向老汉们深鞠一躬。

    “老叔叔们,实在抱歉,囊中羞涩,竟要老叔叔们捱上一阵囚禁之苦。”

    陈庆这般作为,那帮老汉哪还有怨言可言,见陈庆满脸衷心歉意,慌忙跪地扣头。

    “启罗,我们先走!”

    “好的公子!”

    主仆二人怒气冲冲走出屋子,没过多久,去而复返。

    “你和你家东主再等上数日,不过我话放在这里,若是过两天我回来还债,发现这帮老叔们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

    “公子放心,他们虽然欠我们银钱,但怎么说也曾是我家佃农,怎么处置,不用公子劳心。”

    “哼。”

    马车匆匆驶出闹市,夜幕降临,才到富春江畔。打从怀石楼中出来,陈庆便始终沉默不语,坐在车中。

    “乙爷!”

    “嗯。”

    “这会已经到了富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便能到顾家了。”

    “嗯”,车中声音很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那今晚便在这边宿营吧。”

    “啊?”

    “刚刚那二十两银票,是我们最后的银钱了,今晚就先委屈你一下了。”

    “乙爷哪的话,这哪算得上是委屈啊。”

    张启罗手脚麻利,很快便扎好睡袋生起了火堆。

    陈庆沿着江畔,静走散心,白日种种,再现脑海,那种无能为力的懊恼不断叮咬,令他烦不胜烦。

    “赢长风啊赢长风,当了那么久的陪衬,我却到底还是做得不如你好,如果是你看到这番情景,想来早已出手了吧。”陈庆心中思绪万千,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怨赢长风还是自己。

    “苍狗说的果然不错,到底还是我小觑了事故冷暖,是我小看了这个江湖啊!”陈庆长叹,但是郁结始终难散,忍不住放生高呼。

    江水湍急,带着陈庆的呼喊走得很远很远。

    “舒服些了”,高喊过后,陈庆感到轻松许多,哪知远处传来张启罗惊恐喊声。

    “乙爷!”

    “怎么了?”

    “乙爷你别想不开啊!”

    “笑话!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那你为何现在走在江上?”

    “啊?”陈庆疑惑,当他看向身下,脚下正是滔滔江水,而此时他正处于富春江上。

    “卧槽?”陈庆心中疑惑更大,但哪还有他思虑的时间,只听“噗通”一声响起,他便坠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