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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人艰不拆

    翌日,大理寺的官员对于凌世棠的到来都是有点懵的。

    大理寺卿白辉茂走到一边轻声问凌世霄:“这个,殿下要提拔兄弟的心情下官能理解,不过这个案子可是关乎您的生命安全,太子的安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您现在要把案子交给三殿下查,一来三殿下年纪还小还有学业要兼顾,二来三殿下也没有过查案子的经验,怕是不能胜任啊。”

    凌世霄道:“这个本宫知道,可是最近朝中事务繁多,我一个人要兼顾那么多事,定然事事不精,到头来哪一边的事情都解决不好,不如这次就给世棠一个机会,本宫相信他能够办好的。”

    白辉茂:……我哪里还敢说话!

    凌世霄拍了拍凌世棠的肩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离开了,剩下凌世棠和白辉茂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白辉茂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咳咳,三殿下您好,下官是大理寺卿白辉茂,由于这次案件关乎于太子殿下的生命安全事关重大,所以由我来负责调查,我先跟您说一下目前发现的线索吧。”

    “……目前能找到的线索,确定了行凶者使用的武器是北伊已经从战场上退下来而且民间十分难寻的北伊战刀,在意识到杀错人后凶手往西逃窜,虽然还未确定凶手身份,不过可以确定凶手现在应该还在京城。”

    凌世棠听得有些艰难:“嗯,所以要防好城门,出入京城的陌生人一律不准离京,出城的人身份也要严查。”

    “那是自然,我们刚接到案子就下令不准百姓离开京城,进城的人身份也是查过没有问题才放行。来,三殿下喝杯茶。”白辉茂将凌世棠引进他平时办案的座位坐下,亲手倒了杯他刚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喝上第一口的大红袍,自己则在凌世棠旁边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大厅的东侧靠墙摆了一个几乎一面墙宽的大镂空柜子,里面摆满了现在正在处理以及四个月内结案的档案资料,大厅里零零散散地摆着十几个座位,官员们都各自在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事情。

    凌世棠刚坐下来,举起茶杯,嘴唇还没碰到茶水就发现了白辉茂刚刚话里的漏洞:“等等,你刚刚说的是‘不准百姓离开京城’,那离开的官员和皇室成员呢,他们的马车查过没?”

    这个问题让白辉茂意识到这个三殿下不是个不会做实事的纨绔,内心不禁松了口气。“案发至今已有四天,一共有五位官员及家眷离开京城,回京的有三位,有一位郡王进京。他们的马车不是没有想过要查,可是真正查起来很麻烦啊。”

    “有些官员自视甚高,平时按照规定任何人出入京城都要查验身份,一轮到要查他们的时候就会说‘我可是朝廷的人,没有必要查我’,硬是要查的话则会破口大骂;而皇室成员出入京城只要有证明身份的封号腰牌即可,一般是不用查的。”

    凌世棠抿了一口茶水,很快地将代入了角色,正气凛然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难道查个马车都比不上太子的命重要?在结案前,任何出入的人员马车都要查验,如遇上不肯配合的一律不准放行,没有例外。”

    白辉茂很佩服凌世棠的作风,不惜得罪人都要把案子查出来,果然是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孩子。太子殿下说的对,正因为三殿下没有经历过官场上的勾心斗角阿谀奉承,才会一心只想办好自己的事,这点是他们都不能完全做到的。

    白辉茂应了下来:“下官这就派人去给城门守将传话。”

    凌世棠点了点头,又问道:“不是还抓到了一个伪装成下人的刺客吗,他身上有什么线索吗?”

    说到这,白辉茂也是一脸愁容:“都审讯了好几天,他硬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现在就只抓到这一个参与到这个案子里的人,也不敢用刑,万一不小心打死了线索可就一点都没了。”

    凌世棠放下茶杯站了起来,道:“带我去天牢见见他。”

    这孩子也是心急,白辉茂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的大女儿跟三殿下年纪相仿,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说了她几次还被反驳说这叫’有自己的性格’,真是孩子大了,越来越难管了。

    “下官这就带您过去。”

    大理寺到天牢的路程不算远,正常步行的速度两炷香就可以到达。不过现在可是大热天,就走了几步路凌世棠就大汗淋漓,趁没有人注意还十分没有仪态地拿衣袖擦汗,这个天气根本不适合出门。

    到了皇宫里统一关押犯人的牢房,能进宫里监牢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而天牢则在监牢的最里面,也是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天牢是最里面的一栋独立的、用最坚固的材料砌成的房子,里面很大,一进去就能看到两排的牢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地下室则是行刑拷问的场所。那个刺客则被关押在地下室里等待随时审讯。

    天牢里的守卫极其严格,三步一卫,十步一哨。

    经过层层的检查,两个人终于进到了地下室。通往地下的大门一开,一阵阴寒潮湿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凌世棠不禁地打起了寒颤,整个人都快凉透了。

    两人的一前一后各有两个士兵提着灯笼照明,手提灯笼以及墙上的油灯所散发出来的的火光都暖不了常年不见日光的地牢,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活物的气息。

    “这个刺客真的是嘴硬得很,一点信息都不肯透露,本来要威胁他不说出是谁指使他杀的人就不给他饭吃,他硬是生生饿了两天!”前面的一个士兵跟白辉茂汇报道。

    白辉茂叹息道:“这种犯人最是难办,不仅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任何信息,还要随时提防他自尽,真是忠心用错了地方。”

    几人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随即就又有几名士兵过来查验身份,确认无误后一名领头的士兵与原来带他们下来的士兵换了位置,继续带着他们两人前进。

    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所以被关在地牢里的只有一个人,全地牢的士兵都盯着一个人看,安全系数顶顶高。

    凌世棠他们刚走到关押刺客的牢房前,里面那人头都没抬一下就开口:“都说过,你们找多少人来、一天来几百遍结果都是一样的没用,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回家搂个姑娘睡荤觉来得舒服。”语气里透着满级的嘲讽。

    领头那士兵用脚踹了一下牢笼的铁杆,发出嗡嗡的余震:“这里还有孩子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听到这话里面那人才抬起头扫了来人一眼,视线在凌世棠身上停留了几秒,就又低下头玩弄着用来铺地板的稻草。

    白辉茂对凌世棠苦笑道:“您也看到了,我们用尽了除了刑罚以外的方法,都不能让他说出一个有价值的字,倒是骂人的话见识了不少。”

    凌世棠从士兵手上拿过一个灯笼,提起灯笼走近往牢笼里看,只见那人头发很长,直着背发尾都够到了地板,头发虽油但不杂乱,身上没有穿着囚衣而是穿着里衣,都很整洁。说明此人很爱干净注重仪表,不是家世传统就是文人墨客。

    凌世棠又蹲下来,从铁栏杆的缝隙里使劲瞅着他的脸,虽然是低着头,但也能看出脸也很干净,面白唇红,不是粗鲁之人。

    凌世棠试探性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一连问了几声都装作没听见,旁边一士兵骂道:“三殿下问你话呢,还装听不见?”

    “算了,不过就是个叫花子,听不懂人话也正常。”

    那人一听到叫花子这三个字就猛地抬头,用膝盖爬过去,修长又白皙的手十分用力地攥着栏杆,眼睛里露出恼怒至极的光芒:“你他娘的说谁是叫花子呢?看我不打死你!”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很惊奇,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刺客有那么激烈的情绪。

    他这手往前一伸,凌世棠刚好能看到他手指内侧的茧子,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

    凌世棠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被那人激动爬过来时带起的尘土,用带有压迫性的语气问道:“你一个书生放着好好的科举之路不走,为何偏要去当刺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