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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外戚的妙用

    凌绩安的屋里进了一个女人。

    她坐着,凌绩安就站在旁边,两人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屋内的空气快凝固的时候,女子开了口:“我怀孕了。”

    凌绩安反应很迅速,立马反驳道:“不是我的。”

    年轻女子噗嗤地笑了出来:“表哥,你想什么呢,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是你的,那么紧张做什么?”

    凌绩安不仅没被逗笑,脸上的表情反而更严肃了:“由于变故,你从小就被卖到松竹馆那种地方,喜欢跟男人过分亲近,我能理解,我也还能接受。可是,我不信那些鸨子没有教过你那些避孕的方法,玉真,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全家被流放而当时被遗漏的姑娘家有了孩子会很麻烦?你太不小心了。”

    葛玉真低头抚着刚有了一个月身孕还未显怀的肚子,自嘲地笑道:“我当然知道我一个单身的姑娘家怀孕会遭受各种非议,我还知道这孩子如果就这样生下来就是个黑户,到时候被查到孩子连我都要被抓进牢里。虽然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与家人分离,但我还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想知道家是怎么样的,即使孩子没有父亲。”

    凌绩安背对着她,从窗外看着地上摇曳着的树影,板着脸沉声道:“我知道。但是,这孩子不能要,我待会就叫人去抓副落胎药回来,你现在月份还不大,喝了药身体受的伤害会小些。”

    葛玉真站了起来,走到凌绩安面前,身高才够到凌绩安的肩膀低一些的地方,抬起头,认真而坚定地讲述道:“当初我父母把我托付给的那户人家,在我五岁的时候被人陷害破产,债主先是绑走了我,见我不肯吃饭闹绝食就把我卖给了一个人贩子,那个人贩子带着我又辗转地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再把我卖给了当地一座青楼的老鸨。

    一开始都还是正常地教我琴棋书画,后来到我十岁的时候我开始发育,她就直接让好几个人按着我给我灌了一大碗绝孕汤。那碗滚烫的汤在灌进我喉咙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被逼着去做那些肮脏的买卖了,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这辈子都完了。不过总归是老天开眼,我还是有了孩子,所以,这孩子怎么样我都不能打掉,无论生下来以后会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承担。”

    凌绩安在听完她这些年的经历,一股巨大而无力地悲痛涌上心来,强忍住泪水,说话的声音却是沙哑的:“那你告诉我孩子的生父叫什么名字,带我去见他,我负责说,你最好能进了他的内室,也算有个依靠。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进兵营了,会顾不上你这边,我才找到你半年,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在说完自己惨痛的童年经历后,女子眼眶里没有一滴眼泪,还坚强地冲着凌绩安笑了笑:“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那男人姓夏侯名叶,比我大十二岁,今年三十岁,是西北那边的人,好像有羌族血统,胡子有些黄色,没有正妻。长得挺帅的,我的孩儿以后长得一定很优秀!”

    葛玉真将头靠在凌绩安的手臂,眼底起了几分雾气,喃喃道:“表哥,真的很谢谢你。在目前我能接触到的世界,除了我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子,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只有你了……”

    昂扬的斗志让凌世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起床洗漱好,吃上几口早饭就往大理寺跑,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近一个月经过大理寺手的案件卷宗都看了一遍,都没有从其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关联,开始的斗志也被磨灭了大半,案件再一次进入了瓶颈期。

    那边被关在地牢的陈望则倒是盼着凌世棠再来一趟,问清楚恒家若真是他的外家的话,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看那像是三皇子还未成年,如果那么大的案子是经过他的手破了的话,皇帝必定会高看他几分,前途一片光明,那样恒家在京中的影响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这样也就算还了恒家人的恩情吧。

    又过了两天,陈望实在是等不了了,用脚踹了铁栏杆好几下,待栏杆嗡嗡的响声停下来的时候,一个手持火把的士兵不出所然地走了过来,不耐烦地道:“你又发什么疯?不招供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不好吗,耍我有意思吗?”

    说完就回头准备回去值班,牢房里传来戏谑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要招供,变聪明了啊!”

    那士兵听到立马回到了牢房前,语气有些激动:“你说真的?”

    “呵,这破地方又闷又热,老子不想呆了,你赶紧把你们那个三殿下叫过来,再慢一点我就不说了。”

    士兵见状不敢懈怠,立马跟领头的士兵报告,领头的士兵马上就跑去大理寺请人过来。

    待凌世棠他们赶到地牢的时候,陈望已经被押在审讯室坐着了。

    凌世棠刚想开口询问,陈望率先抢在他前头说话:“你的母亲是不是京城恒家的人?”

    这招问得凌世棠猝不及防,好家伙,这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上来就问你妈是谁的,真是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错,我母妃乃是当朝护圣公之女。你问这个干什么,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陈望回了一句:“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你把恒承祖请过来,他来我就说,不然我是宁愿死都不会开口的。”

    凌世棠更加疑惑了:“把我大舅叫过来又是做什么,难道案子跟他有关?!”陈望摇了摇头,只是坚持要凌世棠请人过来。

    凌世棠看向白辉茂,白辉茂向他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不过这总归算是开口招供了。殿下您写封帖子去请恒大人过来吧,不用担心,在这里十分安全。”

    恒承祖这时刚点完一批货回到家,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有人来通报:“宫里来帖子了。”

    听到是宫里来的帖子,恒承祖不免心里头一紧,不会是妹妹有什么事吧?想到这恒承祖立马放下递到了嘴边的茶杯,一步并两步地往门外走去。

    拆开盖了火印的信封,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了一遍帖子的内容,署名人不是妹妹,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疑惑起来:他这个大外甥无缘无故怎么给他递了张帖子,还要他立即入宫,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敢怠慢,恒承祖立刻起身出发,连马车都没有坐,直接骑了匹马就往皇宫赶。

    给宫门守军看过帖子放行,门口就有个大理寺的小官员在等候,见人到了就立马行礼,然后带路。

    跟着带路的人进了天牢,然后又下了地下室,恒承祖开始有不祥的预感,嘴唇上的八字胡都浮上了一层汗珠。

    刚从最后一节台阶下来,凌世棠就迎了过去,行了个晚辈礼,恒承祖回了礼后便迫不及待地问凌世棠:“小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把我也叫过来?”

    凌世棠边走边答:“大哥拜托我查一个案子,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刺杀未遂的刺客,没想到抓回来那么久一个字也不肯透露。没办法我就下来看看,没想到他见了我就问我母族是不是姓恒,然后就点名要见你,见不到人就不肯说。”

    恒承祖应道:“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肯定会帮,这个你不用担心。”心里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听到牢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陈望根本不敢抬起头去看,如海啸一般的愧疚感朝他袭来,令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要找的人到了。恒承祖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消失了几个月而现在坐在审讯椅上的男人,语气激动中又带着不解:“……陈望?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陈望听到救命恩人的声音,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突然爆发,眼泪终于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来:“恒大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