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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德纪事:贰

    被监禁的生活十分无聊,对于一个才几岁的小男孩来说更为痛苦,凌世洲便天天缠着他爹要出去玩,可怜他哪里能理解的了什么叫终身监禁,只知道自己已经一个星期没出过门实在是闷得慌,每天都在大门前撒泼打滚地要出去,不过现在哪里有人敢放他出去。

    这天宫里派了人来要收回凌绩誉的亲王印章并通知他和他的家眷已经正式从皇家玉牒里除名,憋了一肚子的火,刚去到院子就看见儿子抱着门房的腿又打又咬,因为他看见门房刚刚让一个陌生人出去了,却不让自己出去,认为他是针对自己,威胁他道:“你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让我父王砍了你的头!”

    凌绩誉火气瞬间就冲到了头顶上,跑过去提着凌世洲的衣领抱起来将他夹到腋下,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吼道:“这个时候还想杀人?你老子的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瞧你干的好事,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去了,赶紧滚回你的房间!”

    凌世洲刚出生就被立为世子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打完后一边哭一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气得将房间里的东西都砸烂后锁上房门不让任何人进来,待到入夜后趁人不注意偷偷出来准备爬上墙边的树然后翻出去,爬到墙头上准备往下跳的时候衣角被树枝勾住,在扯衣服时用力过猛树枝断掉整个人就往外面栽了下去,等到天快破晓的时候才被外头去赶集的路人发现送去医馆,但是由于是头着地摔下去加上发现得太晚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当天就因为伤势过重去世。

    剥夺头衔和独子去世的双重打击让凌绩誉的精神彻底崩溃,要不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整天不说话,要不就大吼大叫,吵得住在周围的人怨声载道,能住在王府周围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实在忍不了就告到了皇宫里头去,元帝就将二皇子一家搬到了京城边缘的寒鸦巷住,之后便再也没有二皇子一家的消息传出来,当初支持凌绩誉的势力也纷纷与他撇清了关系。

    永德三十九年,十九皇子满周岁的前一个月,葛贵人找来了已经成为太子的凌绩晏,托他能不能帮忙给皇上带个话:“你十九弟就要满一岁了,但是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能不能跟你父皇说说在他生辰前起个名字?不然过了一岁还没有名字实在是不符合礼制啊。”

    凌绩晏第二天进宫面见皇帝时说了这件事,元帝只在看奏折的间隙不太在意地回了一句:“你文学造诣比我好,你弟弟的名字就交给你起吧。你说他的生辰在下个月?下个月我要去皇陵祭拜你皇祖父,没空,宴会不用留我的位置了。”

    五月二十一日早晨,凌绩晏带着侧妃郭氏和三个孩子进宫参加十九皇子的生辰宴,方氏染了风寒不想出门就留在了王府。

    五岁的凌世霄看到睡在小床里的婴儿就吵着说要抱弟弟,没喊几声就被大他两岁的同胞姐姐凌敏月及时捂住了嘴:“什么弟弟,哪来的弟弟?这是我们的叔叔!辈分喊错了还叫那么大声,想让人看笑话啊。”

    凌世霄懵了,在他目前的认知里叔叔是父王的弟弟,年纪应该和父王差不多大啊,就连最小的十八叔都比父王小十几岁比自己大好几岁,怎么又多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叔叔?

    凌世笙小时候随了他母亲的性子很安静很少说话,只是趴在小床的边上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孩子,听着一旁哥哥姐姐说的话,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自己又多了一个叔叔?好小啊,一共多少个叔叔来着?掰掰手指算不清,他还不会算十以上的数呢。

    宴会开始前凌绩晏告诉了葛贵人皇帝不出席宴会,让凌绩晏给十九皇子起名的事。虽然皇帝不来的事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确认了这件事心里还是止不住失落,她知道皇帝只是为了逞强才选她入宫,但是就连儿子的名字都懒得取这件事彻底刺痛了她的心。葛贵人谢过太子后便去准备宴会的事宜,“虽然皇上根本不在意我,最起码儿子是我的,这就足够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宴会进行到一半就到了抓周礼,刚睡醒的十九皇子还迷迷糊糊的,对前面摆了一地的小物件都不感兴趣,无论母亲怎样催促都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吃了两分钟的拳头才肯往前爬。望着面前的东西不知所措,葛贵人在旁边提示道:“选一样,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小皇子似乎听懂了母亲说的话,目光在面前花花绿绿的玩意上扫来扫去,最后锁定在了一个木头做的小老虎上面,抓起它就要往嘴里塞,奶娘连忙小跑过去抱起小皇子把小老虎从他的嘴里解救出来,惹得宾客都笑了起来,小孩子真有趣。

    整个宴会的最后就是取名环节,凌绩晏郑重地拿起毛笔在桌面的红纸上写了三个字,写完后端详了许久才拿起来展示给宾客们看,宾客都伸长了脖子,都好奇太子会为这位幼弟起个什么名字,只见上面用非常漂亮的隶书写了三个大字:凌绩安。

    凌绩晏解释道:“安就是我对他最大的寄愿,无论他以后会选择哪条路我都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兄如父,我也会像太阳照耀大地一样疼爱他、照顾他。”话说完就得到了众人热烈的掌声,凌绩安听到那么多人鼓掌也学着拍起手来,咯咯地笑着,流了奶娘一身的口水。

    永德四十年刚开春,元帝就因为意外坠马摔断了肋骨要躺在床上修养,一切流程都很正常,但是不知怎么地总是反复发热,吃了药退热后没几天又热了起来,这让太医们都犯了难:找不到病因所在又该怎么治呢?事关皇上的性命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商量过后选择保守治疗,将元帝转移到郊外气温更加舒适的皇家园林里养病,吃的药也只是剂量小的常规退热药和治内伤的药,这种疗法对元帝的病没有什么大的帮助,但也不至于用药过猛加重病情,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了。

    元帝这次去养病真的就是去养病,一点政务都没带过去,全留在了皇宫让太子处理,由于当时的形势特殊凌绩晏不能留宿皇宫,只能每天天刚亮就在皇宫前等宫门开启帮他父皇处理宫中的事务,天黑宫门要关的时候才能回王府。

    一天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凌绩晏才疲惫地走出御书房的门,刚走出去就有一个小孩子冲过来抱着他的腿就哭,凌绩晏蹲下身来把这个孩子抱起来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问道:“绩安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啊,能不能跟大哥说说?”

    凌绩安年纪还太小本来话都还没会说明白,现在哭得狠就更加不会说了,旁边的奶娘见状只能充当翻译:“替小皇子回太子殿下的话,小皇子是找不到朋友跟他玩,还住在皇宫里的皇子年纪跟他差太大玩不来,其他王爷的孩子们因为辈分比他低也不敢跟他玩,跟他年龄差不多的世家小公子又不经常进宫,小黄门和小宫女跟他玩的时候又总是让着他,所以......”

    凌绩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好,只是拍拍他的背,任由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