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碧眼儿
“请问兄台，可以搭船么？”
来人奔到船边，放下举在头顶上的驴，拍了拍一身凌乱不堪的道袍，单手躬身行了一礼，让人实在接受不了这个巨大的反差。
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他奇葩的行为，还有他的一双眼睛，碧蓝色的眼瞳深处，宛若藏着一片繁星的天空。
就在我犹豫之时，被他恭敬放在一边的驴打了两个响鼻，吓得刚才还温文知礼的年轻道人面色一变，慌忙将驴举过了头顶。
“好有趣的道人，你是要一直举着这头驴么？”一旁的千羽贞捂嘴笑道。
道人面露无奈之色，“这是我驴祖宗，最怕的就是蹄子沾染泥土，只能是我辛苦辛苦，帮它了却烦恼了。”
“那你宰了它不是帮它彻底解决了烦恼么？”千羽贞打量了一番道人，轻笑道。
结果道人还没有说话，头顶上的驴却率先有了反应，朝着千羽贞打了个刺耳的响鼻，又踢了踢身下道人，似乎是让道人赶紧走。
道人一脸无奈，“我的祖宗，好不容易等到一条船，也该让小道歇歇了吧。”
“若是道长要歇息，便请上船吧。”一直在船舱里的小白脸出来邀请道。
道人闻言大喜，猛然发力，直接将头上的驴朝穿上扔来，我正要防备，却见驴脸一脸享受，紧接着便见道人仿若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船上，双手一抄便将硕大的驴子接住。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手操作着实秀啊，该赏，该赏。
“祖宗，请你下轿。”道人立住身子，不顾我们打量的视线，温声朝着驴子请示道。
驴子也不客气，咕噜咕噜笑了两声，当真跳下身来在甲板上溜达起来。
神仙组合啊，我已经不忍直视。
我抬头看向小白脸，自然是想知道他为何放这等来历不明的人上船，却见老朱也现出身形，面色凝重地朝我摇了摇头。
来人不简单。
道人也不客气，坐下来直接钻进船舱，从锅中舀了一碗我刚刚炖好的鱼汤，咕嘟咕嘟喝了一碗，砸吧了一下嘴巴，回味片刻方才叹道，“好汤。”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四周三人则是面色凝重。
“看着我干什么，一起吃啊。”道人反客为主，直接招呼起我们来。
一时间，老朱这般粗豪之人也被搞得哭笑不得。
吃干抹净，道人站起身来，我正以为他要走，却见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干什么？”千羽贞率先挡在我身前。
“小道正直善良，能干什么？只不过看他一身本领稀松平常，想要指点一二罢了。”道人将满是油腻的手在道袍上抹了抹，白了千羽贞一眼笑道。
“不劳道长费心，小情郎有我们指点，也差不了哪里去。”千羽贞轻哼一声回绝道。
“哎哟哟，小情郎，叫的好亲热，只怕你指导得越多，害你的小情郎便越多。”道人一张利嘴，哪里像个修道之人。
小白脸拦住发怒的千羽贞，“不知道长有何高见？”
道人也不理他，看向我笑道，“小道曾观天蛮跳舞，兴许对你有所启发。”
所有人面色一紧，我心中暗暗吐槽，怎么感觉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天蛮一般。
“这么紧张干嘛，小道要是想杀了他，你们拦得住？”道人嘿嘿一笑，看得小白脸面色更白。
怕个鸟，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我上前一步，朝着道人躬身行了一礼，“还请道长赐教。”
也不见道人移动，便骤然出现在我身旁，搂着我肩膀道，“喝了你一顿鱼汤，给你一点好处，倒也不违背天道循环。”
老朱三人见他确实没有害我之意，气氛顿时松缓起来。
道人哈哈一笑，提着我来到舱外，长啸一声，“小子，看好了。”
只见他凌空而舞，一会儿飘然出尘，一会儿狂暴肆虐，一会儿慷慨欢歌，一会儿掩面而泣，一招一式浑然天成，不经雕琢，宛若羚羊挂角，洒脱自然......
我痴痴的看着道人的一举一动，不自觉间泪流满面，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他的舞蹈而欢喜，还是因为血脉的共鸣而悲伤。
看着看着，我只感觉心脏越跳越快，手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道人舞动起来。
此刻我已经化成了一个天蛮，无拘无束的天蛮，忘记了凡世的纷争，忘记了厮杀的恐怖，忘记了外人的仇视，舞动，舞动......
良久，道人停下了身形，凌空看着依然沉浸舞动的我，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转过来，道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千羽贞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块木板，上面铁画银钩写着一句话。
“三年之后再来寻你，不要让小道失望。”
我愣愣地看着木板，一时间不知道是何意思。
“顾公子，你什么看法？”老朱转头看向小白脸问道。
小白脸面色凝重，“他很强。”
我忍不住插嘴，“比你更强？”
小白脸点了点头，“比我更强，但我们三人联手，拼死可以杀他。”
我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那道人看着年纪大不了我多少，实力却不能相提并论，若是连边都看不到，岂不让我备受打击。
“只可惜咱们不能动手。”老朱轻叹一声。
我不由得好奇，什么人居然让老朱这等不管不顾的人都不敢动手。
似乎是知晓我的疑惑，老朱与小白脸对视一眼，以手为笔，一个在空中写了一个天，一个写了道。
天道。
天道台，我恍然大悟。
“而且看其形貌，应该就是那碧眼儿。”老朱点了点头道。
我思忖片刻，确认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是小白脸解答了我的疑惑，“碧眼儿，张浊流，天道台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传闻有可能接替其师父，担任大离王朝山上天师一职。”
大离王朝，山上天师？
这不是我的死敌么？
“他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千羽贞终于憋不住了，“难道当真只是指点指点小情郎么？”
似乎是不放心，千羽贞摸了摸我的脑袋和手臂，确认没有什么变化方才放下心来。
老朱摇了摇头，“此事暂时不知，但既然碧眼儿来了，便说明天道台已经知晓了你的存在，恐怕未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了。”
我不由得大奇，“天道台高高在上，我哪怕是天蛮，也不过凡世一微尘，碍着他们什么事啦？”
小白脸宛若看白痴一般看着我，“我有些时候都好奇，你到底是不是真傻。”
我......看着小白脸突然出现在手中的碧凝眉，缓缓松开了右拳。
好汉不吃眼前亏。
“天道台是人族执牛耳者，据传闻与青柯大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的一大使命，便是遵循天道，护佑人族，你作为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的天蛮，已经打破了天道循环，成为了世间最大的变数，你说天道台会不会管你。”小白脸也不以为意，冷声解释道。
我气得差点骂嬢，这不是无妄之灾么？老子活着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偏要来横叉一杠子。
“那今天碧眼儿又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追问道。
老朱抬头看了看天，轻叹道，“这才是我们最为疑惑的地方。”
我心中了然，碧眼儿现身，说明天道台已经关注我了，但偏偏碧眼儿又放了我一马，而且说三年之后再来找我，这岂不是说天道台会让我再嗨皮三年？只是不知道这是碧眼儿自己的意思，还是天道台的意思，我感觉他绝非来看看我这般简单。
“不管他了，刚才一舞，看来少主所获颇丰啊。”老朱回过头来，笑着问道。
我欣喜地点了点头，无论碧眼儿是什么目的，但我确实从中获得了不少。
握了握拳头，我最大的收获，便是无招胜有招。
天蛮本就是因天道而生，身体便是它最大的本钱，又何必在意什么招式。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若非来自血脉的共鸣，我都怀疑碧眼儿看到的是假天蛮，不是人人都说天蛮残暴好杀，为何会有如此返璞归真，契合天道的舞蹈？
我无暇深思，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手，看看到底收获有多大。
“老朱看招！”我挑中了软柿子老朱，小白脸对招不留手，千羽贞我又不愿意放手一搏，最好的对象便是老朱，反正皮糙肉厚。
只见我纵身跃起，以手掌为支撑，凌空踢向老朱脖颈，不等老朱拍中我脚踝，双脚侧击，整个人借力翻身而起，双掌递出，拍向老朱胸口。
老朱见状嘿嘿一笑，也不施展源术，准备以肉身硬抗我的一掌，如此我哪里还能避开他后续招数。
我倏然收掌，宛若一条游鱼，直接绕开他的双手，闪到他的身后，右脚在甲板上轻轻一蹬，左脚凌空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刚要踢中他的屁股，却见他猛然一挺腰，摆出一个床底常见的姿势，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我必中一脚。
整个人学着我，顺势前倾，以右掌为支撑，在空中轻盈旋身，左脚递出，正好碰上了我踢出去的右脚。
砰！我们两人同时向后飞去，打了个平手。
我伸手在甲板上一拍，借力翻身而起，看着碧蓝的天空，哈哈大笑起来。
老子终于没有那么废材了。
不等我高兴，只感觉身后一股巨力传来，我身体顿时一轻，噗通一声飞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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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暇深思，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手，看看到底收获有多大。
“老朱看招！”我挑中了软柿子老朱，小白脸对招不留手，千羽贞我又不愿意放手一搏，最好的对象便是老朱，反正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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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见状嘿嘿一笑，也不施展源术，准备以肉身硬抗我的一掌，如此我哪里还能避开他后续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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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学着我，顺势前倾，以右掌为支撑，在空中轻盈旋身，左脚递出，正好碰上了我踢出去的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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