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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星外有星 第二十八章 玉器

    太阳的光辉被云海的浮动所掩藏,偶尔露出的三两束光柱扫过关山月艰难睁开的眼皮,迷蒙中望见小风还在床上睡着。揉了把紧绷的脸,又拍醒身边打呼噜的小胖,叽里咕噜叮嘱了几句,就离开去找浦老了。

    在那么短短的几天里,三十七人的事情迅速发酵,文人墨客撰文歌颂,王孙公子从军效仿,梨园中一幕幕戏曲演绎着他们的勇敢,报社里一版版新闻渲染着他们的忠诚。转眼间,民众的情绪高涨,悲喜中,三十七人的名字传遍了校园,传遍了城邦,传遍了整个国家,江湖草野里,南下之势头便若滔滔江水东流,滚滚而去,一泻千里。可是,于此时刻,朝堂之上,却是死寂异常,皇帝谈及此事,不必百官言语,不必刻意营造,更不必等到数九寒天,凄切悲凉的气氛便在其间蔓延开来,满朝文武便是如丧考妣,只管低头,似是不知如何说起。而产生这样的局面,不是被轰炸的学府无力反抗任其倾倒的太过惊心,不是断壁残垣的城池重修建设紧急搜救的太过艰难,也不是邻近宿敌的战机刺破天空无影无踪的太过耀眼,而是面对它——冰冷的战争,他们无法看着拿三十七条人命与难以估量的财产损失去换取一场已经提前宣告的敌国的示威行动的表面荣光,面对三十七具被封裹住的尸体,即使是帝皇也无法诉诸他的威严,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座将会源源不断诞生奇迹的容器。但,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就在于它无论千百次的处于同样的局面,行为的成功还是如同不可复制的艺术品,这三十七人做过的,就算是仙人国度(他们对外宣称为垂云国)里最默契配合的皇家侍卫也无法复刻,于是乎,皇帝向百官询问:

    “真的没有反击的办法了吗?难道我们只能拿人命来换他们的飞机嘛?我觉得还是有的,林兆南,你来跟我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回圣上话”,林兆南向前一步,挤出了呆站着的诸位大臣队列,略微清了清嗓,斟酌几番,面对如今的局面他早有预料,而今时机正好,却还是心有所畏,故不肯轻易放弃,也不敢轻易开口,“圣上,今日之局面,乃是往昔遗留的问题没有解决而导致的,要想改变这一局势,只能……”

    林兆南顿了一顿,低头用余光向身后站着的第一排瞟了一瞟,恰好只能看见最边上大臣的衣服,蓝紫色官服被穿堂风吹得飘摇,一如他心。

    “我有一个想法,可能不太受诸位公卿喜爱……”

    “但说无妨。”

    “是!目前国内军方有所分化,形成了两个派种,第一种是守旧派,不愿意向对面学习更多的军事理论与军事技术;第二种是改良派,结合了对面的军事理论与军事技术。前者人数占比不多,但是位高权重,导致改良派即使人数众多也无法真正把这些东西发展起来,军事训练等一切军事活动的话语权仍旧在守旧派手里。这次的惨烈战斗已经说明了守旧是不可取的,要不是有浦学山等的坐镇我们万万不能对他们造成十分有力的反击,我的想法是,趁着这次机会我们就着重建学院来将军方的管理体制以及相关事项都一齐进行改革,学院本身就是国立,而今我们何不给它赋予军方背景,育人与强军我们同步进行!再借此机会将守旧派与改良派的官员来个轮换……”

    “林兆南!你什么意思!”背后一老者站了出来,呵斥林兆南。

    “圣上!林兆南此举无疑是栽培自己的势力,妄图乱我朝纲啊!他,他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我们,好让自己……”

    “陈老!你这话说的太过了,我林兆南行得正坐得端,冷板凳我坐了十几年,一直是兢兢业业未曾有过任何站位,也未曾拉拢、讨好过任何人,而今我终于有机会为圣上献策寻求救国之道,你却要在此诬蔑,说我栽培势力,你这样害怕,还不是因为怕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吗?”林兆南听此言,只觉心里一阵恶心,索性把这些年心里的委屈一股脑都发泄出来。

    皇上脚掌点了两下地板,肃声道:“够了!陈老你今天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林兆南这些年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话还没说完,第一排的大臣便都有所动作,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嘴似张非张,犹豫不决,穿堂风也被皇帝震住似的,骤然停止。

    大厅里静得可怕,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悄悄然趴在林兆南的耳边,此刻,皇帝心中有了决断。

    “林兆南,你立即起草一篇改革方案,越细越好,这些天先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别人,三天内,呈上来交付予我。”

    “遵旨。”

    大臣们蠢蠢欲动,陈老已经半只脚踏出去了,皇帝又说:“陈老,你在礼仪方面研究颇深,今日麻烦你筹备一下那三十七忠烈的国葬事宜,明日便举行国葬,其余……”话语间,只听得嚓的一声,陈老身子一晃,好似桅杆从脚下断裂倾倒,随着伸出去的脚的连忙缩回,风烛残年的枯老身躯才渐渐稳住了身体,这时,诸位大臣方佯作搀扶。

    把任务分配下去后,皇帝便风风火火地下了朝。林兆南咧着嘴,快步走在众臣身前,喜气洋洋。

    “浦老,今天我和师妹就把他们送回故乡吧,入土为安嘛。”

    “正要和你们说这事呢,朝廷准备为他们举行国葬,将军以及家属他们都同意了,等明天国葬完,你们再随着送葬队列一起回去吧,耽误不了多久的,他们的尸首朝廷已经转移走了,陈斌的灵力,我将它们压缩做成了两个吊坠,你待会拿走,你一条,小风一条,要吸还是留存你们自己看着办,学校重建需要人去筹划,我就先走了,那吊坠等会有人送来。你在这等一会就好,应该快来了。”

    “好。”

    关山月原地站着,这里还是原来学院的某个位置,四周的废墟已经被清理的出去了,土地凹凸,之前的钢筋水泥在地上拖行的痕迹还存在,被车轮夜以继日地反复碾压下附着灰烬的泥土又戴上了车轮印面具。四下环顾,平坦在蔓延,一车一车的残垣被拉向远方,一节一节的老树被运往森林。

    北方,来了俩锦衣男子,老远捧着两只精致泛着油润光泽的黄花梨木盒,朝向关山月的那面,一只雕着半轮残月,月下是藏在茂密竹林后的用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连绵的山,山映残月,细看这山,似乎是有毛茸茸丛生的野草,也似乎是在其中隐秘纵横着几条连续的长城,但这并不算完,竹林下隐隐约约藏着一汪清泉正静静地凝望月光。再去看另一只木盒,同样的一轮残月遥挂在天边,月下起伏的山少去了隐约的城墙,多了一些在野草间流浪的牛羊与鼠兔,竹林里,竹竿弯腰,竹叶飘摇,清泉水面也是落有一片飘荡许久的落叶,水波荡漾,月光让它起了皱纹。

    他们低头奉上两只木盒。关山月觉得新奇,礼貌致谢,细细端详这两个承载着逝去者全部的容器。二人也是静静等着,微笑致意,等候问询。

    只瞧着太阳不耐烦地拨开云雾的纠缠,入秋的风从西北角刮向东南,吹薄来往忙碌之人匆匆扬起的灰尘,吹落指向未来之木无力给养的黄叶,直至尘埃再次浮在故土,直至黄叶飘荡落在木盒,关山月回过了神。

    “不好意思了二位,忘了诸君还在这等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两人轻笑一声,离关山月更近的那位紫衣轻声开口:

    “关先生,这是浦老设计的存储灵力的玉器,把玉器贴近身体,当灵力充盈时,会存贮起来,在您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吸取。当您吸取完后,它会自动吸收周边灵力充盈己身,每只盒子里装了一枚玉佩和一张说明书,具体怎么用,在里边会详细地讲。”

    说罢,紫衣目光看向关山月的眼睛,等着他眼中的吃惊与震撼,可迟迟未能如愿。他的双眼透着思索的光芒,眉心有时会有轻微的抖动,往往皱眉的动作尚未完成便舒展了下来。身旁青衣见状,略感惊讶之余,目光上下扫了一眼关山月便再无多余的动作。两人静静地等着,平静地等待着稍后即将迎来的甚大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