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

    大柳树下突然间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卖柴的没来讲故事了，没人知道一点什么，这群闲懒汉向来只爱凑热闹看热闹的，哪家出了点什么事，对于他们来说真没什么，说不定还能有点新鲜的事能谈谈，一起叨唠叨唠。说书的死了挺久的，没人再提起，城里似乎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知了在树上聒噪着，惹人恼火。

    李府，下人们都知道了来了新戏班。

    “小姐，听说园子住下了戏班，曲目都定下了，我们去看看？”丫鬟阿故跟着小姐已经七八年了，最知道小姐在想什么。

    “走，我们去看看。还是故儿深知我心，千万别让我娘发现了，这绣楼是真的没意思。”小姐李絮正在绣柳树图，城里的那棵大柳树，南门的。

    门外有李家夫人安排的丫鬟守着，小姐没有练习完一个上午的女红是不能出来的。阿故打开门，“你们可要看好了，我出去会儿。”说完，又合上了门。阿故绕到了绣楼外边，在镂窗旁边的灌木丛里拿出梯子架好，又去了库房拿了香炉回到绣楼。

    “小姐想休息会儿，你们别打扰。”其他下人们只能按照吩咐。进了屋子，合上了门，李絮还在绣，“安排好了没有？”

    “好了，我特地吩咐了别打扰小姐休息。”阿故在旁边站着应答，内居室都没进去。李絮打开窗户，从梯子下去后，阿故才进了内居室把窗户合上。阿故在床边的案几上放下香炉，就出了屋子，走时又嘱咐了一遍。李絮正在后门等着阿故，看到阿故来了便一个人直接出去了。

    李絮和阿故在路上走着，一前一后，“小姐，园子怎么进去啊，我们可没有后门的钥匙。”阿故只是低着头，在后边等候回话。

    “我们直接走进去，就说李府的小姐来了，要去逛一逛园子。”李絮在路上蹦蹦跳跳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看上了喜欢的，只管拿着，反正阿故会付钱的。

    “知道了，我待会儿去和园子的门房知会一声。”李絮对阿故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任的，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园子，门房得了小姐贴身丫鬟的消息，就把后门的钥匙交出去了，走的时候还难为地让阿故离开时记得归还钥匙，怕管家的查。

    园子里，苏展正在亭子里练习要唱的曲子，柳儿在外边立了牌子，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买了票，那么人少也要唱下去了。李絮和阿故还在园子里拈花惹草，听到了有人在唱曲子，便寻声过去。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到了亭子后边，李絮两人隔着竹林看着亭子那边。远远的，看得也不真切。

    “小姐？”李絮看得听得有些入迷，阿故喊她也没听见，只好碰了碰李絮的肩膀，李絮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这唱的什么！”

    “我也没听过，外面牌子上是《游园惊梦》，这可得问一下大哥了。”

    “小姐，我们再游玩会儿就该回去了，夫人要检查了。”

    “知道了，我们再去那边花园里看看，结束了就回去！”

    大柳树下边，快到了正午，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只是少了卖柴的讲故事，这也没多大的意思，众人只好闲聊起来，但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听说北门那边来了戏班，你们谁知道么！”不知道谁提了这么一嘴，那个喝水的就发了话，喝水的每次一来都坐在水井旁边，背靠着井栏，总被人笑话拿水当酒喝。喝水的在北门找到了些活计，刚好每次干活都路过李家戏园子的那条街，只是喝水的也不认识字，就说不上什么，“牌子都放出来了，可惜我也没上过私塾，写的什么不清楚，你们谁去看一看？”说完，闲着的人就都看着那个不说话的读书人，读书人虽没考中秀才，字还是知道一两个的，所以都就盼着他去看看。

    “我可不去！”他虽然不是秀才，但也把自己当个读书人看，这种事自然就不会去了，更何况他从前也是北门那边的人，如今去了是多丢丑的事。

    苦工们也清楚这些，也不好说些什么，也就由着秀才。“一个落魄户有啥可丢脸的！那边的人谁记得你，看见了你都觉得瞧你一眼都丢脸。”说话的是挑夫，这话谁听着都不舒服，秀才也是。

    秀才听完，也没说什么，起了身就走了，顶着头上的太阳，走远了，在热浪里也看不清。旁边的人看在眼里也没谁打抱不平，不是自家事，也就更没管的必要了。只是大柳树下都安静下来，知了声再次遮过了一大群人的声音。

    李絮和丫鬟游玩了园子回来，从后门进了府，翻了窗户，香炉已经熄灭了，绣楼里都是淡淡的香味，阿故则是走正门，拿了香炉再出来，好像小姐一直就待在绣楼里边。李絮一个人待在绣楼里，坐在案几旁边，手撑着头，看着窗户外边，曲子的声音像是没有从耳朵里边散去，就这么想着都迷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故在门外边喊，“小姐！夫人来了。”听到这话，李絮惊醒过来，赶忙拿起了手旁边的绣绷，一针一线绣了起来。李家夫人推开了门，看着自家女儿觉得甚是可爱了，打骂哪又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