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都是戏子 » 雨

    说书的看着窗外边的云,敲了敲窗棂,时快时慢,这雨就要下了,估计还是一场大雨,连着好些天。黑云在清水城上方慢慢积聚,压得城里人心里边有些喘不过气,起初时,风也不大,像是还春楼里姑娘的团扇一般,风吹得人身上痒痒的,只是风越来越大,直到云盖住了城,这时候,大街上的男人们变得快意起来,像喝了酒,热天里吃了西瓜一样,而迅猛的风将热气裹挟出了城,丢在城墙外后,又继续向外吹过去。说书的拉开门,出去后小声得轻轻合上,下个楼,这才让伙计拿来凳子,去了客栈的内院看雨。

    大柳树下边的人群陆续四散开去,街上慢慢安静下来,人影稀疏,偶尔有人大声喊着,只是风声太大,谁也听不太清楚。

    阿故在绣楼外敲了敲门,“小姐,看这天气,城外去不了了,再歇些日子去吧”

    “嗯,记得告诉厨房一声,过些日子再准备吧!”听完,阿故便离开了绣楼,去了老太太那边陪着她。

    樵夫还待在家里边,桌上还放着张老哥送的酒壶,要下雨了,樵夫自然是早就知道的,山里待得久,小时候过得苦,七八岁就在外边一个人活着,都是看天吃饭的。樵夫手里攥着信,不知道应不应该现在就给那个秀才,现在不送去,等到这雨下了,可能得等好些日子才能送过去了。“还是不送了,晚一点就晚一点,那说书的也没急着!”樵夫拿出信。用手仔细的捋平了后才放回了怀里,樵夫坐在矮凳上,看着外边拍打着浪花的清水河。樵夫的茅草屋在山丘上边,而下边就是清水河,清水河从北边的平原流过来,穿过北门西门后,再到了这矮山丘底下,继续向另一座城奔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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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以前以后都像这时安静一样多好,张泽恩坐在亭子里边,旁边站着书童,而张老哥早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说是自己写的不能让儿子偷看了,进屋的时候有说有笑的,也听不出来那张老哥写的是些什么内容,紧要不紧要。“安和,去管家那……拿一壶酒……来。”张泽恩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喝酒?还是祭奠谁?张泽恩心里乱的很,风里吹着的杂草一样,怎么梳理都理不清楚了。“少爷?还拿不拿?”书童有些犹豫,少爷平时的确不喝酒的,偶尔过节陪家里的人才喝上一点,两天前,阿故来了之后。好像就有些反常了,怕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姐了,想到这,安和不露声音的笑了起来。

    张泽恩抬起桌上的手臂,摇了摇,示意酒不要了,风变得大了些,院子里栽种的花落了一地。白色的不大的花瓣,有些细碎的跟着风飞出墙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安和笑完,就在旁边站着看着花发呆,这是与少爷学的,谁若是问起来这是为什么,安和肯定说,这才有读书人的样子。

    终于下起了雨,雨水沿着屋檐落进池子里或是泥土里,雨下得大,水滴敲打着瓦片,声音很大,雨水落进池子里的声音,溅落叶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这雨,看着也没什么意思,张泽恩心里这么想着,就撑着伞,回了书房读书去了,在庭院拱门前边,又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心情也好了起来。而张老哥就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有些开心,毕竟自己都快花甲的人,只是这还没成家的事就让张老哥有些头疼。

    进了书房,只是提笔写了句诗,“珠雨辞云雪辞树,花抚西门酒沾酥”之后再也没做什么,就看着外边下着的雨。

    秦则从午觉中醒了过来,看见道长不在,连忙跑下了楼去问伙计,这才知道道长待在内院看雨呢,不知道秦则哪里来的板凳,就那么直挺挺得坐在道长旁边。“这雨可得下好几天!”秦则自言自语说着,也不去管旁边坐着的道长。

    “你会看天?”说书正看着屋檐上的杂草,一动不动。

    “以前唱戏都要挑个好天气,久了,也就知道什么天气是好天气了?”秦则又惫懒起来,直挺挺的腰杆儿弯了下来,就这么靠在柱子上,两只手抱着膝盖,眼睛则扫视着那屋檐上的其他草。“幸好那李家老太太的生日还没到。”秦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说完,秦则也当自己没说一般,说书的自然也是没听见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好像与自己无关。但确实有一丝关系。”说书的转过头来看着秦则,“那屋檐上的草生错了地方,哪怕没人拔了它,那也还是生错了地方,对错都应该有先后的。”

    “道长,你说得一丝关系是说的我么?”秦则笑着,一只手伸出食指来指着自己,另一只手则顶住柱子,“另外,会不会是这客栈建错了地方,不然那草也不会长那不是?”

    说书的只是一笑,什么都没讲,秦则也不知道后面一句讲得对不对,若错了,那又错在哪。两个人就这么看着雨,雨没有一点儿减小的趋势,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有些嘈杂,幸好两人讲话也不多,不用担心多讲几遍才能听明白,声音虽然乱了闹了些,但心静下来,哪里都是能忍着的,像那月色下的河边,哪怕蛙声连绵不绝,也能安静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