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仇恨

    贺为益正努力让自己从暴怒中冷静下来，拓跋鹰说得没错，一名合格的杀手永远不该有情绪。

    拓跋鹰轻蔑地吹着口哨，“拓跋部的奴隶们大部分都是像你这样的贱种，谁还没有几个亲人死在拓跋骑兵手下？依我看，你应该感谢我们拓跋人的宽宏大量，正因为我们对敌人的仁慈，你才能顺顺利利活到今天。”

    恶毒的嘲讽再次激怒了贺为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住他心中的野兽。贺为益不顾自己身上正在喷涌的鲜血，他怒吼着向拓跋鹰扑去。

    拓跋鹰轻松地避开了对方拙劣的攻击，在双方错身而过的瞬间，短刀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在贺为益身上再次留下一道伤口。

    贺为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着血液地大量流失，他的视线已经开始逐渐模糊。

    “你要还愿意像刚才那样愚蠢，我一点都不介意在你身上多留几个窟窿。”拓跋鹰把玩着手中的短刀。

    拓跋鹰依然保持着训练影卫时的本色，他出刀狠辣，每次出手都力争在对方身上留下永久性的伤痕。

    但仇恨是贺为益最强大的武器，如果没有它，贺为益绝对无法在这片充斥着阴谋和背叛的群峰中活下来。

    而现在，这名杀手要求他放下仇恨。

    贺为益终于坚持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不远处，拓跋鹰仍然喋喋不休。

    世界在他面前黯淡下去。

    当贺为益从昏迷中醒来，他全身上下都被人用极其专业的手法缠上了绷带，不远处，一口铁锅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起来喝点汤吧，臭小子，又浪费老子一只鸡。”拓跋烈将散发着热气的瓷碗端到贺为益面前。

    贺为益拒绝接受这名杀手释放的善意。

    “每一名杀手，其实都是可怜人。”拓跋鹰没有注意到贺为益的情绪，他自顾自地说道，“年纪轻轻，不是爹死，就是娘死，当年那群影卫里，还有不少是全家死绝的呐。”

    “那群傻小子，心中有恨，所以打起架来完全不要命。”拓跋鹰撇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贺为益，“二十年前，拓跋骑兵从慕容部抓来一个孩子，他是我这辈子见过天赋最高的人。不得不说，有人当了一辈子杀手，还不如那个刚拿刀两天的孩子。”

    “可他也死了，死在正式成为影卫的头天晚上。”谈及往事，拓跋鹰满是唏嘘，“他跟你一样愚蠢，只不过是有人对他那死去的娘说了几句混账话，这个傻小子就要跟人拼命，完全忘了我教给他的一切。”

    “在混战中，他被人从背后偷袭，死得悄然无息。呵呵，可笑吧，一个死于伏击的杀手。”

    “仇恨只会蒙蔽杀手的眼睛，让他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贺为益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如果狄戎懿此刻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会将这名老杀手视作知己。

    “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别忘了把那碗鸡汤喝掉，刚才你流的血可不少。”拓跋鹰佝偻着身子离开了房间，从这个角度看去，此刻的他和寻常老人并无区别。

    这些天来，贺为益出现在军营中的次数越来越少，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好在拓跋荣花费了不少银子打点，才帮贺为益勉强遮掩过去。

    没人愿意得罪这位风头正盛的汗王义子，但流言仍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贺为益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他日复一日地沉浸在老杀手对他的训练中。

    拓跋荣独自来到老杀手的石堡中，暗中观察这些天来的训练成果。当那些粗俗下流的语言从拓跋鹰嘴中肆无忌惮地蹦出来时，连他都无法很好地保持克制。

    贺为益面不改色，他正从拓跋鹰背后的草丛中高高跃起，向对方发起致命一击。

    拓跋荣满意地离去，他相信，在未来某天，贺为益将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

    尖刀划破空气的声音从拓跋鹰的身后传来，他没有回头，反手一刀，封住了贺为益的进攻路线。

    这是他从无数生死次搏杀中磨练出来的杀手本能。

    “跟你说了多少遍，杀人就杀人，跳那么高干什么？”拓跋鹰不满地说道，“记住，直线是最短的进攻距离。对杀手来说，一丁点失误都可能让他死在别人的刀下。”

    贺为益点头表示了解。

    “走，跟我去杀个人。”拓跋鹰将短刀随意地揣进腰间，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