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狼骑落紫烟

    “我们并不想杀了，你只要答应跟我们走，我们还可以安全的带你离开这里。”随着刀光，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里”，自然是指的这个可以让陆离没有太多办法见到第二天早上太阳的三百多人的人群。

    从紫烟转过眼，慢了一下的陆离没有按自己刚才定下了招式对付水街五条友。

    “当当当当”（我的一个同学就叫当当当），陆离手里的长剑随腕运转，接连几下后弹，挡下了从五路攻过来如风的两柄短刀一柄长刀和一口长剑。在最后当的一声大响，被一柄仿佛是从庙里关二爷手里借出的很重的青龙刀当头劈下，振退一步时，他得以转头看了一眼右边手拿长刀的那双小眼睛。

    水街五条友并不想杀了自己。是以陆离挡下这五下攻击，虽不是太容易，却也不是很辛苦。

    毕竟不想取人性命的刀，有得谈的剑，虽来得快，却未曾尽力。

    但他却没有开口，即使他并不是很想谈，他也已来不及开口。

    因为他又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很亮很快的光。

    如流星般耀眼，却比流星更快。

    他只见这道光刚从人群里闪出时，就已经穿过眼前的水街五条友。

    不仅让水街五条友突然倒在泥尘里。

    也一闪间就已插进了自己的左胸。

    一个人临死之前不会想起很多，也会想起很多。

    具体因人而异。

    但至少陆离已经知道，那一刻的时间，真的会停下来。

    但在那一刻自己什么都没有去想，也没有看到别人所形容的一生的那些重要回放片段。

    自己只是在停顿下来的时间里很安静地看见了一条江。

    一条很宽很阔的大江，清澈的江水滔滔而过，还有江边的那一大片白茫茫的芦苇。

    而陆离也突然很想笑。

    让自己在那个时候都觉得可笑，临死前都快要笑出声来的是在与这个世界道别的刹那之间，脑子里竟然丝毫没有征兆的浮出“春来江水绿如蓝”这句古诗来。

    “然后呢？”斜阳犹映苔痕，陆离眨了眨眼，从那一晚最后的记忆中跳出来。

    他笑了笑，问杨黔。

    杨黔也在微笑中看着他，虽然活着都不太容易，大家也都不知道死后是否会比现在更好，但人毕竟总是自私的不想失去。

    即使付出痛苦，也要用尽方法去留住曾经的拥有，留住原以为身边的人，留住自己的有限的生命。

    所以，看到一个活的朋友，总是让人能更容易笑出来。

    “然后达娃冲了出去，达娃是在水街五条友跃起的时候突然尽全力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恰好在长剑刺进你身体的时候从后面搭住了你的手。”杨黔答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就像……白色月光下一道黑色的闪电。”他看了一眼达娃。

    “亏得达娃这一冲，将你的身体拉开了半寸，那柄长剑几乎是贴着你的心脏穿过了左胸。”李铁锅心仍余悸，喝了口酒仿佛压了压惊。

    “再然后呢？”陆离看了一眼达娃，却并没有说出任何感谢的话。大恩不言谢，也因为达娃也在看着他。

    欠债要还，欠人情要还，但欠人一条命，很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很多人也没有机会还。

    让自己用生命去还的时候，一定会是达娃最凶险的时候。陆离只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有这样的机会。

    何况，救人一命的人，在那一刻，大都没想过要怎样的回报。

    达娃当时就没有想过，她只是想要救眼前看着自己的这个人。

    “再然后大军就来了。”杨黔看着他俩答道。人在江湖，刀头舔血。他不仅见过许多生死，也遇到过很多情义。

    “大军？”陆离愣了愣，他转过头。

    “对，大军。”

    “广西，邕州王的八千突骑！”杨黔接着道。

    “相信你也看见了对山上的狼烟。”杨黔盯着陆离的双眼。

    “紫色的狼烟，那是邕州王的烟！”陆离抬起头，他的眼神飘出院墙，飘向天际如血残云。

    “紫烟起，狼骑出，”

    “那本就是邕州王的狼烟！”陆离又似乎给自己答案一般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