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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糖饼

    那一日,我确实心乱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这般好听的声音。

    更多的,想着他的遭遇,想着他戏谑外表下隐藏的一种给人说不清的东西,我突然觉察到了他的可怜,就同我、同鸿语姑娘一样。

    我该如何面对他,面对自己的心呢?

    我不知道。

    但我冷静下来,理智盖过了一时错乱,叫我不愿直面他。

    早起送水,我将盆放在门外便走了;吩咐递茶,我将茶放在桌上便退到了一旁。

    落霜苑中,他一日未出门,我则躲了他一日。

    我不想面对自己的心,那未知叫我不安。我想回绿蚁馆。

    这半月时间,着实有些难熬了。

    翌日,他细细打量着那件补好的衣裳,眼露赞赏,“想不到十文的手艺这般好,我可算捡到宝了。怎么样?府中闷了一整日,要不要随我出去转转透透气?”

    察觉到那人靠近,我躬身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

    “你放心,这次我们避开那群人,我带你去游湖怎么样?就我们两个人。”

    听着温言软语,我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吧,记得等我回来再吃晚饭。街上若有新奇玩意儿,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他朗声一笑,便阔步招了招手,“听风,我们走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饶是他告知了一切缘由,我还是无法放下心中防备。

    微风拂院,阳光金黄,走廊处高挂的金丝雀啼叫了一整日,于沉寂的秋色里格外活跃,似是不觉倦怠一般。

    日近黄昏,残阳斜挂,铺得一地金光,若华贵的绸缎。

    一整日,我扫完了地,便坐在石栏处,发着呆。

    眼下离晚饭时候还有那么一会儿,当那落日沉入院墙时,我被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惊醒。

    我正欲去开门,永叔就已闻声而去,“来了来了。”

    紧接着,便是让我当场震惊的一幕。

    只见听风搀扶着一血染衣衫的人,面上一片慌乱,“快!公子受伤了。”

    “怎么回事?公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时,我方看清了那人容貌惨白,嘴角还挂着血,气息虚弱,衣裳也有些破损的痕迹。

    “先把公子扶到房中!”

    满头大汗的听风吃力扶着,永叔很快就搭上了手,我不由跟了上去。

    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我心中跟着疑惑了几分,一路至房门,默默看着永叔和听风在里面将他扶至床上,又是忙着清理伤口,又是忙着上药擦汗。

    半刻之后,房中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永叔提着药箱走了出来,满脸的忧虑,看向了旁人,“你且说说,今日公子怎会受伤的?”

    许是被这话中指责吓到,听风默默低下了头,“今日公子本来是在逛街的,可未过多久,便被那日邀公子打马球的人拦住。他们说要与公子再比一次,赢了就将另一只金丝雀送给公子。公子一听,当即就应下了。

    “谁知比完三场,他们输了比赛,还拒不认账,公子不满说了几句,他们当即就说了好些侮辱公子的话。公子气不过,就与他们打了起来。

    “他们人多势众,公子就被打成这样了……唉,都是公子非要那只鸟儿,不肯服软闹的。我在一旁,拦也拦不住。”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一片青肿。

    永叔摇头叹了口气,“唉,这事闹的,好在公子伤得不算严重。否则,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日后有何脸面去地府见郡主啊?”

    墙角处,我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咦?公子醒了。”

    突然,房中传出道动静,让二人瞬时进了屋。我不由露出了面,在门外默默看着。

    房间之中,永叔的说话声高兴了几分,“公子可算醒了,可觉得哪里不适?可要喝水?”

    微光之下,那人面色苍白,神色黯淡,只微微摇了摇头,“永叔,我想吃金丝枣糕了。”

    这声音着实微弱,全然没了往日的力道。

    永叔抹了把眼泪,“好!好!公子且等着,老奴这就出去卖。”

    说着,永叔理了理被角,便与听风再次出了门。

    “这都晚上了,哪里还有金丝枣糕卖?城中专卖的那家铺子早就关门了。”

    “郡主在世时,时常给公子做金丝枣糕吃,公子从小就爱吃这一口。罢了,我去碰碰运气。你也伤得不轻,快去上些药吧。”

    永叔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十文,公子这次受伤怎么说也是因着想送你那只鸟儿。现在公子昏迷不醒,你还不进去候着?”

    甫一转身,听风一副不满地看着我。

    见他满脸青肿,我心中莫名有些不好受,定了定神,终是进了屋。

    烛火之中,那人一片虚弱,沉睡着,没有一丝动静。他臂上缠着纱布,脸上一道疤痕暴起,嘴角还存留着些许血迹,尤为瞩目。

    他何必呢?何必为了一只鸟儿伤成这般模样呢?

    瞧着他满头大汗,我心中莫名有些难受,随即取了盆水,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烛火煌煌,他的呼吸很弱,始终没有醒来的样子。

    当我再次抬眼的时候,是因着门口的一阵响动。

    只见永叔神色憔悴,手中提着什么,在屋外徘徊。

    见到我,他和善地笑了笑,“是十文姑娘啊。哦,公子想吃金丝枣糕,我没买到,看来只有明早去买了。这是我买的糖饼,都是甜的,一会儿公子醒后应该会喜欢吧。”

    看着那包裹盒子和永叔面上的一丝落寞,我并没有接,而是向他比了个手势。

    永叔眼中疑惑,“姑娘……是说自己会做?”

    我点了点头。我曾经学过。

    “那真是太好了,那就劳烦姑娘了。”

    永叔激动一语,满是感激地看着我。

    我看了眼那人熟睡的身影,渐渐退去。

    在落霜苑几日,我还从未到过厨房。

    这一次,厨房中,我默默揉着面团,心中思绪纷飞。

    说到底,他是因着我才受的伤。我为他做一份糕点,也无可厚非。

    许久未下厨,每一步我都不敢分心。这金丝枣糕要想好吃,甜而不腻,这糖的比例尤为重要。

    当我再次回到那房间的时候,月亮已高高挂起,听风正在门口坐着发呆,一副垂头丧气模样。

    他面色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过了身。我将糕点放好,便欲离去。

    “十文,公子都没醒来,你还睡得着?今晚你守着公子。”

    听风言罢,愤然离去。我看着屋内人,并不敢走。

    明灯煌煌,星月无眠。

    那枣糕的香味充斥着房间,那人却始终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我看了他半刻,最终,带着对他伤势的一丝担忧,昏昏睡去。

    晨光熹微透窗,朦胧之中,我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了一宿。

    那人熟睡着,面色好了些。桌上的金丝糕原模原样,想来他睡了一夜。

    我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幸好,烧退了。

    倏忽间,察觉到门外动静,我忙后退了几步。

    “十文姑娘,昨儿您守了一夜?哦,您先回房休息吧,这儿我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