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拍卖
寒风袭来，飞雪片片。姣姣明月，悠悠我心。
熙春楼中，那个有关香荻的故事已日渐消散，那个关于十文与语冰的声音，也将要散去。
这期间，我得知的唯一一个记在心上的消息，是关于嘉禾姑娘的。
据说，嘉禾姑娘一碗藏红花打掉了腹中胎儿，第二日便登台唱曲，得了客人的赏。
与此同时，在我没有了任何价值之后，楼中妈妈决定彻底舍弃我了。
明日，我便会在春熙楼中被当众拍卖，价高者得。
这一日，楼中妈妈好意没让我外出弹曲，杏果则在我身边哭了一整日。
没有一位姑娘来看我。我只静坐在窗前，默默看着雪，为自己的未来茫然。
“姑娘且好生休息，奴婢退下了。”
杏果行了礼，便合上了房门。
四处寂静，灯火摇曳。梳妆台前，一套华服叠得整整齐齐的。
待到手中茶凉，我才回过神来，起身欲要关窗。
“怎么？语冰姑娘的房间，我是进不得了？”
也就在那一刹那，窗外飞来一道黑影。
今日的他一身黑衣，眉宇深沉，与往日的游戏模样很不一样。
我没想到自己难得开一次窗，这人就又来了。见到他，我不由后退了几步。
他眼中含笑地走近了几步，不过片刻，我便发现他的腿脚有异。细看之下，那左边衣衫上染着一抹暗红之色，似是血迹。
他受伤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叫我困惑了几分，不过还是跟着后退着。
他面色平静，似忍着什么，步步紧逼，就在我无路可退、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的时候，我吓得紧闭了双眼。
四处安静片刻。
待睁眼时，我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只见他一手撑在我头上的墙上，面色惨白。
这一次，那臂上确有一道血痕。我看清了。
对视不过片刻，我便清醒地转过了身，欲要离他远点。
“你怕我？”
谁知他一手便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挣脱半分。对上这副面容，我只觉气血翻涌。
难道我不该怕吗？纵然他连日点了我弹曲，让我免遭了几日羞辱，难道我就要对他感恩戴德吗？
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得吗？
他凭什么觉得，把一个人的心伤了，就可以这般补回来？他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他目光瞬时凛然了几分，“这世间，我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还未对哪个女子如此这般上心，你竟然怕我？”
话语传来，未等我反应，便是唇间微凉。
男子灼热的气息袭来，叫我心血翻涌。这纠缠一吻，似要撕咬我的血肉。
被他抱了半刻，我终于忍痛有一丝力推开了他。用力之处，正是他受伤的地方。
他骤然一退，看了眼自己的左臂，又擦了擦唇间血迹，面上苦笑，“朱唇一点万人尝，今儿爷也算尝着味儿了。胸口的这道伤，让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是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你欠我的，用什么还呐？”
音落，只闻得一声响动，窗户骤然合上。
昏暗的夜里，我摊倒在地，痛哭无泪。
我又忆起那一日，那紧追不舍的狼群，那迎面的一击，那拦身的一挡，那满眼的血色。
本来，他已经带我翻上了马，是我心生抵触，硬摔下了马，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受伤。
林庭之，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呢？
……
雨雪纷飞。
在春熙楼的最后一日，我又换上了一身华锦，戴上了面纱，被人领着放在了台上，任由众人打量。
一切，恍然又是初时模样。
“诸位安静！今日是我们楼中语冰姑娘初夜的拍卖之日。谁出的价高，谁便能带走语冰姑娘。起拍价：一百两，每次加价十两。”
楼中妈妈一语言罢，叫四座再次喧哗起来。
一个进春熙楼不到三个月就被拍卖的姑娘，一个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姑娘，一个惊才艳艳又闹出种种传言的姑娘，这样的一个女子的归处，谁能不好奇前来一观呢？
“妈妈说笑了，谁知道这位语冰姑娘还是不是处子之身呢？这价定得未免也太高了。”
座下一道戏谑之语，引得四座纷纷点头。
“是啊，纵是装扮成天仙一般的人物，这出身就是不清不白，何况还是个哑巴。”
“可不是，脸上还有道疤在，瞧着也有些膈应，还不爱笑，免不了要费力调教一番。”……
私语传来，何妈妈面露尴尬，不善地看了我一眼，“那依诸位的意思，这价定多少合适呢？”
一时，四座议论纷纷。
“咦，林世子也在，听闻这位姑娘的名儿就是世子爷取的，不妨世子爷说个数？”
人群之中，露出一道黑衣身影。那坐姿倾斜，酒杯微摇，仍旧一副纨绔模样。
他看了眼四座，眉眼一笑，饮下了杯中酒，“既然她往日叫十文，不妨就以十文起拍。”
一语落下，四处纷纷叫好，“这个数好！也算有根有据，应时应景。”
不多时，楼中妈妈再次开了口，“那好，就依世子爷的意思，现在拍卖开始，诸位自可喊价！”
随着何妈妈退去，道道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打量、品评、指点，如同议论着一个物品。
“我出十两！”
不多时，便有客人举手。
“如此美人，我出二十两！”
“二十五两！”
“三十两！”……
道道高声落下，一声压过一声，似在互相攀比般，不甘示弱。
“五十两！”
这道声音清而纯，叫我瞬时回了神。我没想到，那个书生会在此处。
不过片刻，这道声音便被掩盖下去。
“我出一百两！”
待到这道高声落下，四下安静了不少。
“咦？这是谁啊？”
“听这声音，像是那个贾老爷，就是今日点语冰姑娘弹曲的那个。”
听到这里，我抬眸看了暗处一眼。终于要来了吗？果然是守信呢。
“两百两！”
骤然，又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叫众人议论纷纷，“这又是谁？怎么没听过？”
“三百两！”贾老爷又开了口，声音微颤，似咬牙说出的。
“四百两！”暗处又传来那道深沉的声音。
四处沉默半响，似作了什么决定般，贾老爷再次开了口，“五百两！”
这个数，已是高价。四座唏嘘一片，不敢乱喊，只充当着看客，愈加好奇。
“八百两！”
暗处，再次传来沉言一语。
“八百两？这是什么人呐？去年的花魁娘子也不过七百两啊。”
“是啊，这位语冰姑娘何时这么抢手了？难道是我们看错了？”
这一次，四处沉默更久。一侧侍从见无人再喊，随即上了台，“这位客人出价八百两，还有人要喊价吗？没有就这么定了，八百两一次！八百两两次！八百两……”
“一千两！”“一千两！”
几乎同一时刻，两处传来高声一语，瞬时惊了四座。
我亦是心中一惊，看了眼暗处，又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眸。
侍从有些犯难，上前询问道：“请问一千两还有人加价吗？”
“爷看上的人，还有人敢与我抢不成？”
林庭之抢言一语，瞬时让四处欲起的议论声沉了下去。
纵然说话人是个浪荡公子，可到底身份贵重，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况且这位爷，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一时，无人出声。
楼中妈妈眼中一顿，小心问道：“世子爷真要花一千两买她？”
“千金难买爷乐意！爷出得了价，你管我做甚？”
“可这……”何妈妈眼中犹豫，目光闪烁间，又开了口，“方才是世子爷与另一位客人同时叫的价，让语冰姑娘跟了公子，难免有失公允，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番言语，叫四座再次点头应是。
楼中规矩，价高者得，仗着权势行事难免叫人心有不服。
“诶，既然妈妈做不了决断，不妨让语冰姑娘自己选择如何？”
熙春楼中，那个有关香荻的故事已日渐消散，那个关于十文与语冰的声音，也将要散去。
这期间，我得知的唯一一个记在心上的消息，是关于嘉禾姑娘的。
据说，嘉禾姑娘一碗藏红花打掉了腹中胎儿，第二日便登台唱曲，得了客人的赏。
与此同时，在我没有了任何价值之后，楼中妈妈决定彻底舍弃我了。
明日，我便会在春熙楼中被当众拍卖，价高者得。
这一日，楼中妈妈好意没让我外出弹曲，杏果则在我身边哭了一整日。
没有一位姑娘来看我。我只静坐在窗前，默默看着雪，为自己的未来茫然。
“姑娘且好生休息，奴婢退下了。”
杏果行了礼，便合上了房门。
四处寂静，灯火摇曳。梳妆台前，一套华服叠得整整齐齐的。
待到手中茶凉，我才回过神来，起身欲要关窗。
“怎么？语冰姑娘的房间，我是进不得了？”
也就在那一刹那，窗外飞来一道黑影。
今日的他一身黑衣，眉宇深沉，与往日的游戏模样很不一样。
我没想到自己难得开一次窗，这人就又来了。见到他，我不由后退了几步。
他眼中含笑地走近了几步，不过片刻，我便发现他的腿脚有异。细看之下，那左边衣衫上染着一抹暗红之色，似是血迹。
他受伤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叫我困惑了几分，不过还是跟着后退着。
他面色平静，似忍着什么，步步紧逼，就在我无路可退、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的时候，我吓得紧闭了双眼。
四处安静片刻。
待睁眼时，我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只见他一手撑在我头上的墙上，面色惨白。
这一次，那臂上确有一道血痕。我看清了。
对视不过片刻，我便清醒地转过了身，欲要离他远点。
“你怕我？”
谁知他一手便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挣脱半分。对上这副面容，我只觉气血翻涌。
难道我不该怕吗？纵然他连日点了我弹曲，让我免遭了几日羞辱，难道我就要对他感恩戴德吗？
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得吗？
他凭什么觉得，把一个人的心伤了，就可以这般补回来？他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他目光瞬时凛然了几分，“这世间，我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还未对哪个女子如此这般上心，你竟然怕我？”
话语传来，未等我反应，便是唇间微凉。
男子灼热的气息袭来，叫我心血翻涌。这纠缠一吻，似要撕咬我的血肉。
被他抱了半刻，我终于忍痛有一丝力推开了他。用力之处，正是他受伤的地方。
他骤然一退，看了眼自己的左臂，又擦了擦唇间血迹，面上苦笑，“朱唇一点万人尝，今儿爷也算尝着味儿了。胸口的这道伤，让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是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你欠我的，用什么还呐？”
音落，只闻得一声响动，窗户骤然合上。
昏暗的夜里，我摊倒在地，痛哭无泪。
我又忆起那一日，那紧追不舍的狼群，那迎面的一击，那拦身的一挡，那满眼的血色。
本来，他已经带我翻上了马，是我心生抵触，硬摔下了马，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受伤。
林庭之，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呢？
……
雨雪纷飞。
在春熙楼的最后一日，我又换上了一身华锦，戴上了面纱，被人领着放在了台上，任由众人打量。
一切，恍然又是初时模样。
“诸位安静！今日是我们楼中语冰姑娘初夜的拍卖之日。谁出的价高，谁便能带走语冰姑娘。起拍价：一百两，每次加价十两。”
楼中妈妈一语言罢，叫四座再次喧哗起来。
一个进春熙楼不到三个月就被拍卖的姑娘，一个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姑娘，一个惊才艳艳又闹出种种传言的姑娘，这样的一个女子的归处，谁能不好奇前来一观呢？
“妈妈说笑了，谁知道这位语冰姑娘还是不是处子之身呢？这价定得未免也太高了。”
座下一道戏谑之语，引得四座纷纷点头。
“是啊，纵是装扮成天仙一般的人物，这出身就是不清不白，何况还是个哑巴。”
“可不是，脸上还有道疤在，瞧着也有些膈应，还不爱笑，免不了要费力调教一番。”……
私语传来，何妈妈面露尴尬，不善地看了我一眼，“那依诸位的意思，这价定多少合适呢？”
一时，四座议论纷纷。
“咦，林世子也在，听闻这位姑娘的名儿就是世子爷取的，不妨世子爷说个数？”
人群之中，露出一道黑衣身影。那坐姿倾斜，酒杯微摇，仍旧一副纨绔模样。
他看了眼四座，眉眼一笑，饮下了杯中酒，“既然她往日叫十文，不妨就以十文起拍。”
一语落下，四处纷纷叫好，“这个数好！也算有根有据，应时应景。”
不多时，楼中妈妈再次开了口，“那好，就依世子爷的意思，现在拍卖开始，诸位自可喊价！”
随着何妈妈退去，道道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打量、品评、指点，如同议论着一个物品。
“我出十两！”
不多时，便有客人举手。
“如此美人，我出二十两！”
“二十五两！”
“三十两！”……
道道高声落下，一声压过一声，似在互相攀比般，不甘示弱。
“五十两！”
这道声音清而纯，叫我瞬时回了神。我没想到，那个书生会在此处。
不过片刻，这道声音便被掩盖下去。
“我出一百两！”
待到这道高声落下，四下安静了不少。
“咦？这是谁啊？”
“听这声音，像是那个贾老爷，就是今日点语冰姑娘弹曲的那个。”
听到这里，我抬眸看了暗处一眼。终于要来了吗？果然是守信呢。
“两百两！”
骤然，又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叫众人议论纷纷，“这又是谁？怎么没听过？”
“三百两！”贾老爷又开了口，声音微颤，似咬牙说出的。
“四百两！”暗处又传来那道深沉的声音。
四处沉默半响，似作了什么决定般，贾老爷再次开了口，“五百两！”
这个数，已是高价。四座唏嘘一片，不敢乱喊，只充当着看客，愈加好奇。
“八百两！”
暗处，再次传来沉言一语。
“八百两？这是什么人呐？去年的花魁娘子也不过七百两啊。”
“是啊，这位语冰姑娘何时这么抢手了？难道是我们看错了？”
这一次，四处沉默更久。一侧侍从见无人再喊，随即上了台，“这位客人出价八百两，还有人要喊价吗？没有就这么定了，八百两一次！八百两两次！八百两……”
“一千两！”“一千两！”
几乎同一时刻，两处传来高声一语，瞬时惊了四座。
我亦是心中一惊，看了眼暗处，又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眸。
侍从有些犯难，上前询问道：“请问一千两还有人加价吗？”
“爷看上的人，还有人敢与我抢不成？”
林庭之抢言一语，瞬时让四处欲起的议论声沉了下去。
纵然说话人是个浪荡公子，可到底身份贵重，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况且这位爷，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一时，无人出声。
楼中妈妈眼中一顿，小心问道：“世子爷真要花一千两买她？”
“千金难买爷乐意！爷出得了价，你管我做甚？”
“可这……”何妈妈眼中犹豫，目光闪烁间，又开了口，“方才是世子爷与另一位客人同时叫的价，让语冰姑娘跟了公子，难免有失公允，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番言语，叫四座再次点头应是。
楼中规矩，价高者得，仗着权势行事难免叫人心有不服。
“诶，既然妈妈做不了决断，不妨让语冰姑娘自己选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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