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赌场
那位柳大人我并不认识，但我在绿蚁馆时，曾听过客人谈起他所做的善事。
那语气中，是停不住的由心赞叹。
十日之间，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为人吗？
我还不得而知。
但自那日一别，他便在府中待了三日。就在我以为他要静等着那番结果之时，他金口一语，便召来了府中管家。
“大公子此来有事吗？侯爷就在书房处理公务。”
管家一礼落下，那人瞧着满园雪景移不开眼，“不，我是来找你的。”
管家再次躬身，“不知大公子有何吩咐？”
“近来手痒，缺些银子使，烦请管家去账房支三万两现银来。”
“三万两？”
管家眼睛瞪得溜圆，满眼的不敢相信。我在后听着也险些脚滑。
“不知大公子怎么会突然需要这么多银两？”
那人瞬时皱起了眉头，“怎么？本公子要用点银子，还要向你汇报么？”
管家瞬时脸白，行了一礼，“小的不敢，只是这三万两的数目着实太大，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大公子告知缘由，待我回禀侯爷……”
“管家，你可要明白这偌大的侯府日后都是我的，本世子现在不过是提前支取一笔罢了。”
那人收起了玩意，周身气度冷清，“况且，我母亲当年可是带着半个王府的嫁妆过来，光这将军府，就足足扩建了一倍，才有了如今这番气派。管家觉得，那三万两银子我是拿不拿得呢？”
管家被这气势吓住，哑口无言，“这……”
“本公子不管你去请示谁。今日午后，我若是不见来人，就怪我拿你开刀。”
那人说完就走，我只得快步跟上，谁知不到十步，他骤然停步，让我直直撞了上去。
我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人不悦似地瞧了我一眼，又转过了身，“哟，二弟也在啊。”
二公子眼露疑惑，随即一笑，“哦，我是要去给父亲请安呢，大哥也是刚给父亲请完安回来吗？”
“这园中风景不错，我来转转。”
言罢，他便阔步而去。
我一路紧紧跟在其后，待到临门，他又蓦然一顿。
这一次我定眼瞧准了，在他半丈之外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莫名看着我，上前了一步，我随着后退了一步。
三步间，我便背靠院墙，无路可退。
他紧接靠近了几分，在我耳垂旁呼着热气，“你下次再盯着他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说的是谁？林二公子？方才若不是他无端停步，我也不会抬头。
况且我哪里盯着那人看了？分明是他不分青红皂白。
这人不是想着断腿就是挖人眼珠，简直是个魔鬼。那林二公子我瞧着素来礼让，也没做什么得罪他吧？
想到此，我愈觉此人阴晴不定，暗下决心日后要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我这条小命还真不够他玩的。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敢保证，他再瞪我一眼，我下一刻便能腿软摔下去。
所幸他转身进了屋。
午时刚过，那人命我撤了饭菜，管家便和笑着来了。
听风抱来了一个匣子，眼中疑惑，“公子不是计划只要一万两银子吗？”
那人的目光从檐角上挂着的一只三日前买回的花斑鸟上收回，径直走下，“心情好便多说了些。”
说着，他接过那匣子掂了掂，一手便递到了我跟前，“你来拿着，若是……”
若是这里面少了一点，他还不把我手断了？
我忙接过了那匣子，双手捧过头顶。得，这下要供两尊菩萨了。
听风忙上前道：“公子可是要出府，我这就去备马车。”
“不，”他摇了摇头，“今日不坐马车了。”
“那我去取些需要的东西带上。”
听风转身欲走，那人又开了口，“听风，你留下……嗯，你既闲着，就把这院子的雪扫了。”
听风眼睛瞪着老圆，似想说那不是他的活，“啊？”
“啊什么啊？让你扫你就扫，回来地上有一点雪，你就等着领罚吧。“
“是，公子。”
听风为难般点了头。我瞧着那大半块雪地，想要扫完绝非易事，这人对听风这般严厉是我没想到的。
发愣了半响，察觉到一道凛然目光，我看着那已出院门的人影，忙跟了上去。
街市喧嚣，处处张灯结彩，几个孩子追着打雪仗，处处显示着年味。
那人并没有去往日的茶楼，我默默跟在身后，任凭他走着，只忧心着手中之物，死死抱着。
想着这里面有三万两，我就生怕这匣子隔着碰着什么。
不久，他在一小摊前停了步，我亦是停步，警惕着过路人。
停步半响，一块面纱映入眼帘。我看了眼身旁之人，恭敬伸手为他拿着。
他眼中似有些疑惑，继而向我走近了几步，“我说让你戴上。”
他啥时候说话了？
我心中疑惑，不敢反驳。见他伸手欲来，我忙戴上了那块方巾，盖住了大半面容。
他嘴角一笑，“果然还是这样瞧着顺眼。”话语间，趁我不注意，一支发簪就已落在了发间，“爷给你的东西，你给我收好咯。”
我默然不再看他，心中不由回想起一些往事。
从他买回那只花斑鸟，并对我说了番“那鸟儿金贵，你可不能把它养死了”之类的话后，我就知道，他自以为受了侮辱，是在为往日找回面子。
这段随他出府的日子，他就强塞了我许多东西，发簪、丝帕、扇坠、衣裳，往日我拒绝过他的，他似乎统统要买回来。
他以此嘲讽，讥诮我的行为，继而贬低我的人格。我无从反抗。
半刻之后，我跟着他穿过街市，在闹市一角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林世子吗？世子爷可是好久没来这赌坊了。”
一进门，便是震耳的噪杂，几道人影围坐，气氛火热。继而赶来一个管事的笑迎着。
听到“赌坊”两字，我心中一顿，那人就已走了进去，“这不是赶着来送银子了吗？今儿还有座儿没有？”
那人尴尬一笑，“世子爷来哪儿能没座？我这就给世子腾个地方。”
“先不急，我先坐着瞧会儿，掌柜的不用管我就是。”
中年男子点头应是，便唤了小二招呼着。
他则轻车熟路般上了楼，在一处落座，一面喝起茶来，一面瞧着下方热闹的景象。
下侧，摆放着一面面赌桌，酒味弥散间，布衣华服相间，愁眉与笑颜并存，“大大”“小小”的声音不断，银钱四处摆放，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赌坊里的场景。瞧着那些人神情激动的疯狂模样以及死抱着银钱的举止，我不由叹了口气。
这世间，多少事都毁在了这一方赌桌上。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本万利的生意，着实不是几人有本事能做的。
身旁人一直喝着酒，始终没有要露一手的样子。
就在我以为他只是来瞧热闹的时候，骤然一道噗嗤笑语，手中的酒杯眼看着就失手掉下了楼去。
“谁？谁干的？”
赌桌旁，一年轻男子摸了摸自己脸颊的酒水，抬头便是怒气一语。
听到那道略有耳熟的声音，我顿时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那人这才起身，眼中戏谑，“不好意思，瞧着一方老是赢钱，就手滑了。”
下方，正是那日在书院被打了一顿的柳小少爷。
他眼中一顿，面色沉郁，“我当是谁，原来是逃学的林世子。怎么？世子爷逛遍了宴都的青楼酒馆，闲来无事，就逛到赌坊了。”
他面上淡然一笑，“确实闲来无事，不过这赌坊本公子也算熟客了。柳少爷在此才真是叫人眼生呢，不知令尊大人知否？”
“你！”柳少爷怒气冲冲，破口一语，“你少拿家族名声压我，论不学无术，本少爷还要拜你为师呢。”
那人点了点头，“柳少爷说的在理，不过这师父可不敢当，本公子可没有你这么个赌技差的徒弟。”
“你！言之凿凿，有本事和我赌一场。”
那语气中，是停不住的由心赞叹。
十日之间，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为人吗？
我还不得而知。
但自那日一别，他便在府中待了三日。就在我以为他要静等着那番结果之时，他金口一语，便召来了府中管家。
“大公子此来有事吗？侯爷就在书房处理公务。”
管家一礼落下，那人瞧着满园雪景移不开眼，“不，我是来找你的。”
管家再次躬身，“不知大公子有何吩咐？”
“近来手痒，缺些银子使，烦请管家去账房支三万两现银来。”
“三万两？”
管家眼睛瞪得溜圆，满眼的不敢相信。我在后听着也险些脚滑。
“不知大公子怎么会突然需要这么多银两？”
那人瞬时皱起了眉头，“怎么？本公子要用点银子，还要向你汇报么？”
管家瞬时脸白，行了一礼，“小的不敢，只是这三万两的数目着实太大，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大公子告知缘由，待我回禀侯爷……”
“管家，你可要明白这偌大的侯府日后都是我的，本世子现在不过是提前支取一笔罢了。”
那人收起了玩意，周身气度冷清，“况且，我母亲当年可是带着半个王府的嫁妆过来，光这将军府，就足足扩建了一倍，才有了如今这番气派。管家觉得，那三万两银子我是拿不拿得呢？”
管家被这气势吓住，哑口无言，“这……”
“本公子不管你去请示谁。今日午后，我若是不见来人，就怪我拿你开刀。”
那人说完就走，我只得快步跟上，谁知不到十步，他骤然停步，让我直直撞了上去。
我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人不悦似地瞧了我一眼，又转过了身，“哟，二弟也在啊。”
二公子眼露疑惑，随即一笑，“哦，我是要去给父亲请安呢，大哥也是刚给父亲请完安回来吗？”
“这园中风景不错，我来转转。”
言罢，他便阔步而去。
我一路紧紧跟在其后，待到临门，他又蓦然一顿。
这一次我定眼瞧准了，在他半丈之外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莫名看着我，上前了一步，我随着后退了一步。
三步间，我便背靠院墙，无路可退。
他紧接靠近了几分，在我耳垂旁呼着热气，“你下次再盯着他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说的是谁？林二公子？方才若不是他无端停步，我也不会抬头。
况且我哪里盯着那人看了？分明是他不分青红皂白。
这人不是想着断腿就是挖人眼珠，简直是个魔鬼。那林二公子我瞧着素来礼让，也没做什么得罪他吧？
想到此，我愈觉此人阴晴不定，暗下决心日后要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我这条小命还真不够他玩的。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敢保证，他再瞪我一眼，我下一刻便能腿软摔下去。
所幸他转身进了屋。
午时刚过，那人命我撤了饭菜，管家便和笑着来了。
听风抱来了一个匣子，眼中疑惑，“公子不是计划只要一万两银子吗？”
那人的目光从檐角上挂着的一只三日前买回的花斑鸟上收回，径直走下，“心情好便多说了些。”
说着，他接过那匣子掂了掂，一手便递到了我跟前，“你来拿着，若是……”
若是这里面少了一点，他还不把我手断了？
我忙接过了那匣子，双手捧过头顶。得，这下要供两尊菩萨了。
听风忙上前道：“公子可是要出府，我这就去备马车。”
“不，”他摇了摇头，“今日不坐马车了。”
“那我去取些需要的东西带上。”
听风转身欲走，那人又开了口，“听风，你留下……嗯，你既闲着，就把这院子的雪扫了。”
听风眼睛瞪着老圆，似想说那不是他的活，“啊？”
“啊什么啊？让你扫你就扫，回来地上有一点雪，你就等着领罚吧。“
“是，公子。”
听风为难般点了头。我瞧着那大半块雪地，想要扫完绝非易事，这人对听风这般严厉是我没想到的。
发愣了半响，察觉到一道凛然目光，我看着那已出院门的人影，忙跟了上去。
街市喧嚣，处处张灯结彩，几个孩子追着打雪仗，处处显示着年味。
那人并没有去往日的茶楼，我默默跟在身后，任凭他走着，只忧心着手中之物，死死抱着。
想着这里面有三万两，我就生怕这匣子隔着碰着什么。
不久，他在一小摊前停了步，我亦是停步，警惕着过路人。
停步半响，一块面纱映入眼帘。我看了眼身旁之人，恭敬伸手为他拿着。
他眼中似有些疑惑，继而向我走近了几步，“我说让你戴上。”
他啥时候说话了？
我心中疑惑，不敢反驳。见他伸手欲来，我忙戴上了那块方巾，盖住了大半面容。
他嘴角一笑，“果然还是这样瞧着顺眼。”话语间，趁我不注意，一支发簪就已落在了发间，“爷给你的东西，你给我收好咯。”
我默然不再看他，心中不由回想起一些往事。
从他买回那只花斑鸟，并对我说了番“那鸟儿金贵，你可不能把它养死了”之类的话后，我就知道，他自以为受了侮辱，是在为往日找回面子。
这段随他出府的日子，他就强塞了我许多东西，发簪、丝帕、扇坠、衣裳，往日我拒绝过他的，他似乎统统要买回来。
他以此嘲讽，讥诮我的行为，继而贬低我的人格。我无从反抗。
半刻之后，我跟着他穿过街市，在闹市一角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林世子吗？世子爷可是好久没来这赌坊了。”
一进门，便是震耳的噪杂，几道人影围坐，气氛火热。继而赶来一个管事的笑迎着。
听到“赌坊”两字，我心中一顿，那人就已走了进去，“这不是赶着来送银子了吗？今儿还有座儿没有？”
那人尴尬一笑，“世子爷来哪儿能没座？我这就给世子腾个地方。”
“先不急，我先坐着瞧会儿，掌柜的不用管我就是。”
中年男子点头应是，便唤了小二招呼着。
他则轻车熟路般上了楼，在一处落座，一面喝起茶来，一面瞧着下方热闹的景象。
下侧，摆放着一面面赌桌，酒味弥散间，布衣华服相间，愁眉与笑颜并存，“大大”“小小”的声音不断，银钱四处摆放，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赌坊里的场景。瞧着那些人神情激动的疯狂模样以及死抱着银钱的举止，我不由叹了口气。
这世间，多少事都毁在了这一方赌桌上。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本万利的生意，着实不是几人有本事能做的。
身旁人一直喝着酒，始终没有要露一手的样子。
就在我以为他只是来瞧热闹的时候，骤然一道噗嗤笑语，手中的酒杯眼看着就失手掉下了楼去。
“谁？谁干的？”
赌桌旁，一年轻男子摸了摸自己脸颊的酒水，抬头便是怒气一语。
听到那道略有耳熟的声音，我顿时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那人这才起身，眼中戏谑，“不好意思，瞧着一方老是赢钱，就手滑了。”
下方，正是那日在书院被打了一顿的柳小少爷。
他眼中一顿，面色沉郁，“我当是谁，原来是逃学的林世子。怎么？世子爷逛遍了宴都的青楼酒馆，闲来无事，就逛到赌坊了。”
他面上淡然一笑，“确实闲来无事，不过这赌坊本公子也算熟客了。柳少爷在此才真是叫人眼生呢，不知令尊大人知否？”
“你！”柳少爷怒气冲冲，破口一语，“你少拿家族名声压我，论不学无术，本少爷还要拜你为师呢。”
那人点了点头，“柳少爷说的在理，不过这师父可不敢当，本公子可没有你这么个赌技差的徒弟。”
“你！言之凿凿，有本事和我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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