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成全
说到此，姚夫人面上一笑，“可大人的想法哪能干扰到孩子的选择？他们总有办法相见。‘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当闻道将这两句诗念给苏溪的时候，他们都还不懂里面的意思。
“那时，野花芳芳的春天，荷叶飘香的夏天，丰收鱼肥的秋天，大雪落江的冬天，落日归舟，渔歌唱晚，江畔永远有等候的身影。一寸一寸的光阴里，偶有打闹，永远都是笑语。”
姚夫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一道声音响起，“夫人，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府中要来人催了。”
姚夫人回过神，看了眼天边青色的云，面上一笑，“是啊，该回去了。”
说着，她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起了身，向我盈盈一礼，“忍冬姑娘，打扰多时，真是抱歉。我还会再来的。”
我向姚夫人恭敬一礼，一路送了姚夫人离去，心中动容万千。
她不用行礼道歉的。她已给了银两，掌柜的吩咐我尽心做事。
只是这个故事，真的是姚夫人编的吗？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今日才恍然明白，这位姚夫人或许是因着我不能开口说话，才对我说那个故事的。
从那缅怀的神色中我知道，她缺一个倾听的人。
我不忍“欺骗”，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我决定不再开口。
暮色渐起，马车消失在街头一角，我正准备回去，一道熟悉声音便叫住了我。
“清清姑娘，原来真的是你！”
面前，清瘦的面容上一副喜色，珠似的眼眸中泛起了光亮。
在这个地方见到纪修齐是我没想到的。他是如何找来的？
我满心不解。纪修齐已上前了几步，面上尴尬一笑，“哦，我听说悬壶馆里来了个不能说话的伙计，就想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姑娘。”
原来如此。我回之一礼。
对这个人，我心里是有愧的。他周身的气质变得沉郁了些，再不似初时那般耀眼了。
“姑娘遭此变故，是纪某没有想到的。姑娘摆脱了那人魔爪，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如今过得可还好？”
我点了点头，实在找不到话说，适逢常山在内喊了一句，“忍冬，都关门歇业了，还在那儿干啥呢。”
纪修齐又上了前，“清清姑娘，我日后能来看你吗？我……”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直关了门。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不想再给他招惹不幸。
后院中，桌上摆了两碗米饭、一盘白菜和一碗寡淡的蛋汤。
天冬在一旁乖乖坐着，没有动一筷。
他见到我，忙小跑了过来，我心中一暖。我感谢天冬连日的无声安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黄芪。”“黄芪！”
“党参。”“党参！”
翌日，清晨的阳光入院，医馆推开了门，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
我不过是外出送碗药的功夫，回来便看见院中坐着一大一小神色认真的身影。大的那个一手指着一本泛黄的书，小的那个跟着念着。
这一幕，叫我心中一震。
天冬学字时一直发音不准，我不想开口，没想到纪修齐竟找到了这里，还在教他，恍然一个书院的夫子一般。
天冬确实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奈何我没有银两。
天冬率先注意到了我，小眼珠一转，便拿着书欣喜地跑来给我看。
纪修齐见我，面上尴尬一笑，“哦，见这孩子好学，就教了他些。姑娘每日都起得很早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天冬去一旁玩儿，便给他倒了杯水。
“多谢，”纪修齐双手接过，并没有喝，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只看了看四处，“姑娘如今成了悬壶馆的伙计，每日劳累，实在叫人心疼几分。”
我向他摇了摇头，向他比了手势，不过是些跑腿的活儿，没什么的。
“姑娘！”
纪修齐骤然声音大了些，叫我收回了收拾桌面的手，有些担心外面来人。
他神色似有些激动，目光澄澈地看着我，“姑娘在此受苦，实在叫我寝食难安，纪某家中虽不殷实，但多双筷子还是可以的，不知姑娘可愿跟我走？
“我被叔父举荐在朝中谋了个差事，不久后就会供职，纪某可以养活姑娘的。哦，若姑娘心有忧虑，我也可以在外面给姑娘单独找个安静的宅子住着，决不让姑娘受苦。”
这一席话里，我听得出他别无他意，只是想帮我。
但我不需要他的照拂。我可以凭自己的手挣到银两，这里的生活，我很满足。
我向他行了一礼，又摇了摇头。
他眼中一顿，回我一礼，“哦，是纪某唐突，我知道姑娘不是随意的女子，纪某也没有别的意思。若姑娘不愿离开这里，我尊重姑娘的选择。我就住在南巷，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探望姑娘，姑娘且注意身体。”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我心中思绪纷纷。这人一如往日的热忱和善意让我心中恍然。
纪修齐，你能走上正道我很高兴，但我……思绪间，一只小手拉住了我。
“不走！”
这孩子愈发粘人了。
我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便去煎药了……
第二日，纪修齐便给天冬带了本新的医书，还有启蒙识字的书。他又教了天冬一些字。
随后，他每日都会不定时过来一趟，每日都会教天冬一些知识，还会带些小玩意儿，甚至帮我做些事。
他带了糖葫芦，我让眼馋的天冬收下了；他带了糕点，我也给了天冬。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需要吃好些。
当他带来一支珠钗的时候，我不知该如何做了。
思虑再三，我没有要。
作为朋友，他已经帮了我很多，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朋友的温暖，可我没有什么可回报的。
“清清姑娘，其实……纪某想通了很多，姑娘这一路沦落至此，都是因为当初将身上的银两借给了我。那日林世子派人告诉我三日之期，我是真的想要赎姑娘出来的。
“我没有嫌弃姑娘出身的意思，姑娘心地善良，又多才多艺，是位极难得、极好的姑娘。可是我没用……实在凑不齐银两，才害得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纪某实在心中有愧，就请姑娘让我做些事吧。”
最终，纪修齐向我坦白了这番话语。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已经做得很好。
阳光盛好的一日，因为医馆得了闲，掌柜再次打发了我和天冬外出采药。
我本想让天冬留下学字的，奈何掌柜半点人情都不讲。
“清清姑娘，你们这是？”
街市一角，纪修齐提着一包东西与我们不期而遇。他一看就是要去悬壶馆的。
“采药！”
天冬似是看出了我不愿开口，径直回答。
这些日，纪修齐像个老师一般手把手教他，天冬对他亲近了几分。
纪修齐面上了然一笑，“姑娘要去山里采药？正好，我闲来无事，就陪姑娘一起吧。山中危险，姑娘带个孩子难免有些不安全。”
看着他诚意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拒绝。
“那时，野花芳芳的春天，荷叶飘香的夏天，丰收鱼肥的秋天，大雪落江的冬天，落日归舟，渔歌唱晚，江畔永远有等候的身影。一寸一寸的光阴里，偶有打闹，永远都是笑语。”
姚夫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一道声音响起，“夫人，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府中要来人催了。”
姚夫人回过神，看了眼天边青色的云，面上一笑，“是啊，该回去了。”
说着，她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起了身，向我盈盈一礼，“忍冬姑娘，打扰多时，真是抱歉。我还会再来的。”
我向姚夫人恭敬一礼，一路送了姚夫人离去，心中动容万千。
她不用行礼道歉的。她已给了银两，掌柜的吩咐我尽心做事。
只是这个故事，真的是姚夫人编的吗？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今日才恍然明白，这位姚夫人或许是因着我不能开口说话，才对我说那个故事的。
从那缅怀的神色中我知道，她缺一个倾听的人。
我不忍“欺骗”，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我决定不再开口。
暮色渐起，马车消失在街头一角，我正准备回去，一道熟悉声音便叫住了我。
“清清姑娘，原来真的是你！”
面前，清瘦的面容上一副喜色，珠似的眼眸中泛起了光亮。
在这个地方见到纪修齐是我没想到的。他是如何找来的？
我满心不解。纪修齐已上前了几步，面上尴尬一笑，“哦，我听说悬壶馆里来了个不能说话的伙计，就想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姑娘。”
原来如此。我回之一礼。
对这个人，我心里是有愧的。他周身的气质变得沉郁了些，再不似初时那般耀眼了。
“姑娘遭此变故，是纪某没有想到的。姑娘摆脱了那人魔爪，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如今过得可还好？”
我点了点头，实在找不到话说，适逢常山在内喊了一句，“忍冬，都关门歇业了，还在那儿干啥呢。”
纪修齐又上了前，“清清姑娘，我日后能来看你吗？我……”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直关了门。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不想再给他招惹不幸。
后院中，桌上摆了两碗米饭、一盘白菜和一碗寡淡的蛋汤。
天冬在一旁乖乖坐着，没有动一筷。
他见到我，忙小跑了过来，我心中一暖。我感谢天冬连日的无声安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黄芪。”“黄芪！”
“党参。”“党参！”
翌日，清晨的阳光入院，医馆推开了门，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
我不过是外出送碗药的功夫，回来便看见院中坐着一大一小神色认真的身影。大的那个一手指着一本泛黄的书，小的那个跟着念着。
这一幕，叫我心中一震。
天冬学字时一直发音不准，我不想开口，没想到纪修齐竟找到了这里，还在教他，恍然一个书院的夫子一般。
天冬确实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奈何我没有银两。
天冬率先注意到了我，小眼珠一转，便拿着书欣喜地跑来给我看。
纪修齐见我，面上尴尬一笑，“哦，见这孩子好学，就教了他些。姑娘每日都起得很早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天冬去一旁玩儿，便给他倒了杯水。
“多谢，”纪修齐双手接过，并没有喝，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只看了看四处，“姑娘如今成了悬壶馆的伙计，每日劳累，实在叫人心疼几分。”
我向他摇了摇头，向他比了手势，不过是些跑腿的活儿，没什么的。
“姑娘！”
纪修齐骤然声音大了些，叫我收回了收拾桌面的手，有些担心外面来人。
他神色似有些激动，目光澄澈地看着我，“姑娘在此受苦，实在叫我寝食难安，纪某家中虽不殷实，但多双筷子还是可以的，不知姑娘可愿跟我走？
“我被叔父举荐在朝中谋了个差事，不久后就会供职，纪某可以养活姑娘的。哦，若姑娘心有忧虑，我也可以在外面给姑娘单独找个安静的宅子住着，决不让姑娘受苦。”
这一席话里，我听得出他别无他意，只是想帮我。
但我不需要他的照拂。我可以凭自己的手挣到银两，这里的生活，我很满足。
我向他行了一礼，又摇了摇头。
他眼中一顿，回我一礼，“哦，是纪某唐突，我知道姑娘不是随意的女子，纪某也没有别的意思。若姑娘不愿离开这里，我尊重姑娘的选择。我就住在南巷，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探望姑娘，姑娘且注意身体。”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我心中思绪纷纷。这人一如往日的热忱和善意让我心中恍然。
纪修齐，你能走上正道我很高兴，但我……思绪间，一只小手拉住了我。
“不走！”
这孩子愈发粘人了。
我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便去煎药了……
第二日，纪修齐便给天冬带了本新的医书，还有启蒙识字的书。他又教了天冬一些字。
随后，他每日都会不定时过来一趟，每日都会教天冬一些知识，还会带些小玩意儿，甚至帮我做些事。
他带了糖葫芦，我让眼馋的天冬收下了；他带了糕点，我也给了天冬。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需要吃好些。
当他带来一支珠钗的时候，我不知该如何做了。
思虑再三，我没有要。
作为朋友，他已经帮了我很多，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朋友的温暖，可我没有什么可回报的。
“清清姑娘，其实……纪某想通了很多，姑娘这一路沦落至此，都是因为当初将身上的银两借给了我。那日林世子派人告诉我三日之期，我是真的想要赎姑娘出来的。
“我没有嫌弃姑娘出身的意思，姑娘心地善良，又多才多艺，是位极难得、极好的姑娘。可是我没用……实在凑不齐银两，才害得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纪某实在心中有愧，就请姑娘让我做些事吧。”
最终，纪修齐向我坦白了这番话语。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已经做得很好。
阳光盛好的一日，因为医馆得了闲，掌柜再次打发了我和天冬外出采药。
我本想让天冬留下学字的，奈何掌柜半点人情都不讲。
“清清姑娘，你们这是？”
街市一角，纪修齐提着一包东西与我们不期而遇。他一看就是要去悬壶馆的。
“采药！”
天冬似是看出了我不愿开口，径直回答。
这些日，纪修齐像个老师一般手把手教他，天冬对他亲近了几分。
纪修齐面上了然一笑，“姑娘要去山里采药？正好，我闲来无事，就陪姑娘一起吧。山中危险，姑娘带个孩子难免有些不安全。”
看着他诚意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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