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告别
【“可是后来啊……”】
走在回悬壶馆的路上，我心中一直在想这句话。后来饮江客与吴泽女怎么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充斥着一种感伤。这感伤叫我莫名熟悉。
思绪间，我刚想抓住些什么，便觉身下衣衫被人扯了扯。
回过神，天冬向我指了指前方。
微风四起，霞光荡漾的桥边，一白衣男子静默地站着，似是等了许久。
桥的那头，就是悬壶馆。此次，我别无他路。
看着纪修齐一副神思模样，我隐隐觉得他有话要说，遂示意天冬先行回去。
一时，微风四起，似要落雨，桥边，别无他人。
纪修齐注视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正当我想作个手势询问时，他率先开了口，“清清姑娘，我可能要走了。”
这语中夹杂着一丝感伤，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口。
我默默看着他，疑惑着他的话，也等着他开口。
“我是来想你辞别的。”
他看向了桥边，似是不忍直言，“不久前，南浔传来消息，我的一家远方表亲遭了难，府中仅剩下一个孤女。我也是那时才意外得知，我与那个从未谋面的远房表妹，从小定有婚约。
“她父母双亡，如今孤苦伶仃一人，我不能……”
看着面前之人痛苦的神色，我瞬时明白了什么。他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舍弃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他遭过难，他不能让那女子也如他一般。
他的善心，他的道德，他的修养，不允许他作出背弃之事，哪怕之前他并不知情，哪怕他可能并不乐意。
想通了这一切，我向他点了点头。
纪修齐看着我，似在纠结着什么，“清清姑娘，其实我这些日来，都是想告诉姑娘这件事。可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番话入耳，我突然有些不敢看他，有些害怕他再说下去。
他看我的目光澄澈了几分，“那日在云岫山询问姑娘的那番话，我是真的想带姑娘去南浔看看的。可这些日我想了很多，又觉得诸多不妥。”
说着，他面上一笑，“在纪某心中，姑娘一直给我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不瞒姑娘说，我曾有想过娶姑娘过门。可我纪修齐无功无名，如何能一连辜负两个女子？
“在纪某心中，姑娘虽出身不高，还曾流落风尘，但那一定不是姑娘的本意。姑娘历经苦难，仍不失一颗纯良之心，极好，让姑娘委身为妾，我心中着实觉得不配于姑娘。”
说着，他又沉思了几分，“其实我这些日一直在想，我与姑娘明明有很多相处的机会，如果那时我能勇敢争取一些，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看着他悲痛的神色，我的心也跟着痛苦。
这些事，他明明可以不说的，可他坦诚。我为他的诚言痛苦。
我不由想起与他第一次见面，他的样子也是这般憨憨的。
“所幸，我这些日没有见到姑娘，没有说出这番混账话，姑娘可能也仅仅把我当作朋友而已。清清姑娘，我不日就要回南浔了，可能不会再来宴都，望姑娘珍重。”
我点了点头，对之感激一礼，便抬脚而去。我感谢与他的所遇。
纪修齐，你是个很好的人，日后会有好报的。
桥的另一头，身后再次传来了回响，“清清姑娘，其实我……我从见姑娘的第一面起，就……只愿姑娘能早日觅得良人，一生常乐无虞。”
风声入耳，细雨微斜。
我并没有回头，驻足一顿，便动了身。
我有感觉，这一别，便是此生不复相见。
纪修齐，果然我们相遇在南浔，我大抵会喜欢上你吧？可是没有如果，世事无常，我们注定无缘也无分。
但你的赤诚之心，我完全感受到了。
我完全理解你此刻的痛苦，但请原谅我无法安慰你什么，我的出现于你而言不过昙花一阵，我希望你能忘掉我。
我会永远祝福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纪修齐。但他时常能让我想起。
他是天冬的半个老师，也是天冬的恩人。
就在那日道别后的第三日，据说纪修齐临走时路过悬壶馆。我没能遇到。
但他让我心怀感激。他不知如何说服了掌柜，让天冬每隔三天就可以去附近的学堂听一次学。
原来他所认识的教书先生，就是那位赵先生。
掌柜的说我要负责天冬听学时所有的活计，我答应了；掌柜的还说我要自己想办法每月交一笔天冬旷工可能造成的损失费，我也答应了。
那日，掌柜的给了我第一个月的工钱，我吩咐了天冬一番，便出了门。
我没想到，在悬壶馆的门口，我会再次遇到一个我都要遗忘的人。
他站在街头神色忧虑般看着我，似有很多话想说。
我没有理会这个人，径直离去了。今日，我有很多事要做。
纪修齐的离去，并没有让我很难过；那个人的到来，并没有让我心生起伏。
但我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或许我在悬壶馆的消息，就是他告诉纪修齐的。
我不愿过多再想，我去了云岫山。
我想采些药，为天冬上学添置些什么。我要采贵的药。
这一次，我在深山老林中走得更深，寻遍了山崖，终于发现了几株值钱的。
可我还是太弱小了，我从半山腰摔了下来，在崖底昏睡了半日。
所幸，我采到了药。
当我一瘸一拐回去时，已是黄昏。
我卖了新采的药，为天冬买了身新衣、笔墨，以及一切可能需要的东西。
最终，我买了一沓纸钱。
我找到了那对老夫妇安眠的地方。夕阳西下，我默默为他们烧着纸钱。
过往的故事，都埋葬在此刻吧。那远去的人，也无需再回来。
……
月末的一日，我给天冬换上了新衣，头发扎了个小髻，装扮得像个小书童。
阳光照地，可他却迟迟不走。
他指了指那炉边的药罐，我向他摇了摇头。那些药我会熬。
他又指了指我行动不便的腿，我再次摇了摇头。瘸着腿我也能送药。
最终，见他一副忧思模样，我故作严肃，指了指外面，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孩子真是越发让人心疼了。
我感慨了番，便去招呼着几十个药罐，不敢懈怠分毫。我并不想因为我的失误让天冬失去这样好的机会。
但因为腿脚不便，我送到第三碗药时还是险些摔倒。
但我没有摔倒，也没有撒药，一位儒雅公子扶住了我，一如初时一般，他温声一语，“小心。”
再次见到这位国公府的小公爷，我的心一阵恍惚。
我行礼道了谢，便忙着走开了。
回到院子，我拿出了那日采药时留下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根血灵芝。
我想着那位小公爷的来意，将这灵芝一分为二，一份偷换进了他的药中。
还有一半，我想留给姚夫人。
可是姚夫人已经大半月没有来悬壶馆了。
走在回悬壶馆的路上，我心中一直在想这句话。后来饮江客与吴泽女怎么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充斥着一种感伤。这感伤叫我莫名熟悉。
思绪间，我刚想抓住些什么，便觉身下衣衫被人扯了扯。
回过神，天冬向我指了指前方。
微风四起，霞光荡漾的桥边，一白衣男子静默地站着，似是等了许久。
桥的那头，就是悬壶馆。此次，我别无他路。
看着纪修齐一副神思模样，我隐隐觉得他有话要说，遂示意天冬先行回去。
一时，微风四起，似要落雨，桥边，别无他人。
纪修齐注视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正当我想作个手势询问时，他率先开了口，“清清姑娘，我可能要走了。”
这语中夹杂着一丝感伤，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口。
我默默看着他，疑惑着他的话，也等着他开口。
“我是来想你辞别的。”
他看向了桥边，似是不忍直言，“不久前，南浔传来消息，我的一家远方表亲遭了难，府中仅剩下一个孤女。我也是那时才意外得知，我与那个从未谋面的远房表妹，从小定有婚约。
“她父母双亡，如今孤苦伶仃一人，我不能……”
看着面前之人痛苦的神色，我瞬时明白了什么。他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舍弃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他遭过难，他不能让那女子也如他一般。
他的善心，他的道德，他的修养，不允许他作出背弃之事，哪怕之前他并不知情，哪怕他可能并不乐意。
想通了这一切，我向他点了点头。
纪修齐看着我，似在纠结着什么，“清清姑娘，其实我这些日来，都是想告诉姑娘这件事。可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番话入耳，我突然有些不敢看他，有些害怕他再说下去。
他看我的目光澄澈了几分，“那日在云岫山询问姑娘的那番话，我是真的想带姑娘去南浔看看的。可这些日我想了很多，又觉得诸多不妥。”
说着，他面上一笑，“在纪某心中，姑娘一直给我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不瞒姑娘说，我曾有想过娶姑娘过门。可我纪修齐无功无名，如何能一连辜负两个女子？
“在纪某心中，姑娘虽出身不高，还曾流落风尘，但那一定不是姑娘的本意。姑娘历经苦难，仍不失一颗纯良之心，极好，让姑娘委身为妾，我心中着实觉得不配于姑娘。”
说着，他又沉思了几分，“其实我这些日一直在想，我与姑娘明明有很多相处的机会，如果那时我能勇敢争取一些，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看着他悲痛的神色，我的心也跟着痛苦。
这些事，他明明可以不说的，可他坦诚。我为他的诚言痛苦。
我不由想起与他第一次见面，他的样子也是这般憨憨的。
“所幸，我这些日没有见到姑娘，没有说出这番混账话，姑娘可能也仅仅把我当作朋友而已。清清姑娘，我不日就要回南浔了，可能不会再来宴都，望姑娘珍重。”
我点了点头，对之感激一礼，便抬脚而去。我感谢与他的所遇。
纪修齐，你是个很好的人，日后会有好报的。
桥的另一头，身后再次传来了回响，“清清姑娘，其实我……我从见姑娘的第一面起，就……只愿姑娘能早日觅得良人，一生常乐无虞。”
风声入耳，细雨微斜。
我并没有回头，驻足一顿，便动了身。
我有感觉，这一别，便是此生不复相见。
纪修齐，果然我们相遇在南浔，我大抵会喜欢上你吧？可是没有如果，世事无常，我们注定无缘也无分。
但你的赤诚之心，我完全感受到了。
我完全理解你此刻的痛苦，但请原谅我无法安慰你什么，我的出现于你而言不过昙花一阵，我希望你能忘掉我。
我会永远祝福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纪修齐。但他时常能让我想起。
他是天冬的半个老师，也是天冬的恩人。
就在那日道别后的第三日，据说纪修齐临走时路过悬壶馆。我没能遇到。
但他让我心怀感激。他不知如何说服了掌柜，让天冬每隔三天就可以去附近的学堂听一次学。
原来他所认识的教书先生，就是那位赵先生。
掌柜的说我要负责天冬听学时所有的活计，我答应了；掌柜的还说我要自己想办法每月交一笔天冬旷工可能造成的损失费，我也答应了。
那日，掌柜的给了我第一个月的工钱，我吩咐了天冬一番，便出了门。
我没想到，在悬壶馆的门口，我会再次遇到一个我都要遗忘的人。
他站在街头神色忧虑般看着我，似有很多话想说。
我没有理会这个人，径直离去了。今日，我有很多事要做。
纪修齐的离去，并没有让我很难过；那个人的到来，并没有让我心生起伏。
但我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或许我在悬壶馆的消息，就是他告诉纪修齐的。
我不愿过多再想，我去了云岫山。
我想采些药，为天冬上学添置些什么。我要采贵的药。
这一次，我在深山老林中走得更深，寻遍了山崖，终于发现了几株值钱的。
可我还是太弱小了，我从半山腰摔了下来，在崖底昏睡了半日。
所幸，我采到了药。
当我一瘸一拐回去时，已是黄昏。
我卖了新采的药，为天冬买了身新衣、笔墨，以及一切可能需要的东西。
最终，我买了一沓纸钱。
我找到了那对老夫妇安眠的地方。夕阳西下，我默默为他们烧着纸钱。
过往的故事，都埋葬在此刻吧。那远去的人，也无需再回来。
……
月末的一日，我给天冬换上了新衣，头发扎了个小髻，装扮得像个小书童。
阳光照地，可他却迟迟不走。
他指了指那炉边的药罐，我向他摇了摇头。那些药我会熬。
他又指了指我行动不便的腿，我再次摇了摇头。瘸着腿我也能送药。
最终，见他一副忧思模样，我故作严肃，指了指外面，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孩子真是越发让人心疼了。
我感慨了番，便去招呼着几十个药罐，不敢懈怠分毫。我并不想因为我的失误让天冬失去这样好的机会。
但因为腿脚不便，我送到第三碗药时还是险些摔倒。
但我没有摔倒，也没有撒药，一位儒雅公子扶住了我，一如初时一般，他温声一语，“小心。”
再次见到这位国公府的小公爷，我的心一阵恍惚。
我行礼道了谢，便忙着走开了。
回到院子，我拿出了那日采药时留下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根血灵芝。
我想着那位小公爷的来意，将这灵芝一分为二，一份偷换进了他的药中。
还有一半，我想留给姚夫人。
可是姚夫人已经大半月没有来悬壶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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