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咫尺的宇宙 » 第六章 自由之路

第六章 自由之路

    夜深,医院仿佛也像是睡着了一样,变得安静。我从深海里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晚上。装作仍旧沉睡的样子,是想让看守的人放松警惕,不料我却真的睡着了。幸亏这回看守我的警察鼾声很大,才让我在半夜醒了过来。

    警察半身躺在了用椅子拼成的床上,正呼呼睡着。我轻轻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铐果然还是铐在了与上次一样的那个病床围栏上。

    一样的病房,一样的床铺。

    纵使我觉得这回准备得不够充足,应该等到下次再行动,但我的目光还是在暗淡的病房里游离。病房没有开灯,但透过房门玻璃投进来的走廊灯光和从外面衍射进来的街灯,也够我看清楚这个地方。

    这病房与上次一样,终究也只是病房,没有什么能让我撬开手铐或破坏围栏的工具。

    不,在床头柜的桌面上,有什么东西闪烁着银光!我连忙把手轻轻地够到那柜子上,竟然摸到了一把螺丝刀,还是一字的!

    这简直是在叫我赶快逃跑,也无疑是个陷阱。

    我该想想到底是谁将这本不属于病房的东西放在这里。可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胸中竟然冒出在学生时代逃课时的那种,紧张刺激的兴奋劲,以致我差点要笑出声来。

    轻轻地,我将螺丝刀藏到被子底下,然后又去摸了摸那围栏。果然,这活动的围栏有关节,都像是塑胶模型一样由前后两块拼成,中间有一道缝隙。

    这是千年一遇的机会,我不可能再等陈光了。

    我轻轻卸掉了两颗螺丝,又把螺丝刀插进了缝隙,尽量控制声响地将关节部分撬开。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就像是竞走运动员,明明可以跑却拼命压抑着。

    憋着一口气,我明明大喝一声就能将关节撬坏,可却无法做到。

    尽管过程痛苦,尽管花了不少时间,但最终我还是把这东西给撬开了。我无法将手铐撬开,只能将其握在手上。

    蹑手蹑脚地走到病房门前,我尝试了一下,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突然在门外晃动的人影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幸好对方只是经过,而并没有要进来。

    怪不得这个警察能如此粗心大意地睡觉,原来是有两层保险。此刻,我衷心感谢这位警察大哥,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将我当做凶狠的杀人犯看待的人。

    一不做二不休,我这时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了。我打开了窗户,往外面瞧了一下,确认这里是三楼,大概不会摔死。

    这窗户旁边光秃秃的,连一个能垫脚的地方都没有。为了不重蹈常悦丈夫的覆辙,直接往下跳或许比爬墙更加安全。

    没办法,我一把抓过棉被,裹着自己就往下跳。噗!我往前滚了一圈,借此泻掉了一些冲力。尽管脚底和脚踝都很疼,但是还没到放声大叫的程度。

    我暗自庆幸,起来走了两步,确认了没受伤。当我抬头一看,看到前面是医院两栋楼之间的廊道,而廊道的一条柱子旁边正站着一个定神看着我的白大褂女医生!

    这家伙绝对是目睹了我跳楼的过程,我必须尽快制服她。可是,我又担心把她吓得大叫,便只能尴尬地笑着说:“这……是治疗畏高症的冲击疗法……”

    “你……不是从监狱送来的……”

    “嘘……”我将手指放到嘴唇前面,心脏在砰砰直跳。

    原来,这家伙正是上次被我吓的摔倒的那个年轻的马尾女医生。我尴尬地说:“不,不是监狱,是看守所……我,我是被冤枉的。”

    “你如果是无辜的,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的比较好……”女医生说着,眨了眨水灵的眼睛。

    “我……我若是能回去的话,那就不会逃出来了。我相信有人想我死,故意陷害。”

    女医生并没有搭话,只是疑惑地盯着我看,但又好像是在发呆。很明显,我已经被贴上了一个罪恶的标签,不会有人相信我所说的话了。

    我把心一横,索性快步走到女医生的面前,威吓地说:“把身上的钱都给我!不然我就弄死你,就在这里!”

    “可,可是……我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女医生似乎并不害怕我了,身体却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我断然没想到,手机支付竟然成了我最大的敌人。无奈之下,我只能让她带我到他们的更衣室。

    即便她一脸不情愿的,但是最终还是带着我去了。更衣室里并没有人,我正想将她推进去,可她的手机响了。

    “不准接!”我用严厉的语气命令到。

    “可是,我是急诊室的医生,这是诊室在催我回去了。”医生严厉地说。

    “你现在管不了别人了!”

    “我答应不将你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回去吧。”她哀求到。

    “不行!你当我是傻子啊?”我说着,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蛮不讲理!”

    她怒斥了一句,突然手一翻,就反过来扭住了我手。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她往前一送,立即扑了一个饿狗抢食。

    这一切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这看似弱小的医生竟然也懂这么一种反擒拿的手法。

    看那家伙已经噔噔地逃跑了,我连忙跑进了更衣室,想偷一件衣服来穿。可是,里面所有的柜子都锁得严严实实的,即便有工具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撬开。

    很可能很快就会有人来抓我了。我吐了个脏字,连忙夺路而逃。

    翻过了围栏之后,外面就是久违的自由。我一边吸着自由的空气,一边赤脚狂奔。一会儿功夫我就因疲惫而放慢了脚步,才发觉这自由的空气冰冰凉凉的,这自由之路坑坑洼洼,把脚底都磨破了。

    春节已过,天气却仍旧很冷。我就穿着一套囚服走在夜深的大街上,哆哆嗦嗦的,马上想跑回去病房,或者找个派出所投案自首。这时的我,有一种像是内急得厉害而又找不到厕所的感觉。

    大街是大都会的大街,但由于现在已经是夜深,街上所有店铺都已经关了门。看来,即便我不愿意,也只能成为一个入室盗窃的犯人。我一边在商铺和附近的住宅寻找着目标,一边碎碎念到:“这是紧急避险,这是紧急避险……”

    我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从一家服装店里面偷出衣服鞋帽的。不过,我倒是清楚自己要去哪里,那就是先去找陈光。

    习惯等待的我,这次等的是陈光,而且是一场漫长的等待。所以,身无分文的我打算直接用双脚走到陈光的事务所。

    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我根本就不知道此时是何时。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之后,我便来到了律师事务所所在的那栋上了年岁的大厦。正是这种老旧,这会儿才显得比较可爱。保安都呼呼地睡着了,后门向我敞开了怀抱。

    楼上事务所的门自然是紧锁的,但我也没想进去。我去到后楼梯守候着,打算等陈光一出现就将他抓到楼梯间来。我坐在那里,靠着墙壁,无聊得发慌,出其不意地睡了过去。

    我的身体就如一块石头般沉重,闭上眼睛就睡得不省人事。

    “喂,怎么有个人在这里?是送外卖的吗?”

    突然,我被一个人的说话声惊醒,连忙站了起来,稀里糊涂地对跑到楼梯间抽烟的两个男人面前说:“对,是送外卖的。”

    说罢,我便跑到走廊,才知道这写字楼里的公司都已经门洞大开,开始办公了。

    这一觉的代价实在是太大,要是陈光已经回到办公室的话,我就还得等待。因为若是被人看到他与逃犯见面,他肯定得举报我,否则他自己也有麻烦。

    我只能暂时离开,跑到写字楼的街对面等他。

    在街上蹲点半天的我,也许会成为这街上最可疑的人。若是陈光还不出来的话,我就要换一个地方了。幸而,陈光这时正提着包,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我连忙追了上去,跟他并排走在路上。他很快就发现了我,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连忙将我拉到一间珍珠奶茶店门口的遮阳伞下面,一个大概没有监控能拍到的地方。

    “喂,你是怎么出来的?”陈光低声问到。

    “我以为你知道了。”我说。

    “啊,大概差不多要知道了。”他泄气地说。

    “说吧,你到底要帮谁?”

    “什么帮谁?”他一头雾水地反问。

    “别装了。”

    说罢,我就将陈光可以教唆常悦将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的猜想说了出来。陈光皱着眉头反问我道:“我像是这么缺德的人吗?”

    尽管我很想说像,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别得罪这位大状比较好。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到:“我能怎么自证清白?”

    “嗯……如果那张照片是伪造的,那就好办了。那你们两个都会由于这个重大的疑点而减少不少嫌疑。或许,街道的物业公司会有原监控视频的备份……”

    “那就是伪造的!我这就去找他们要。”

    “喂,等等。我说,这没那么容易。这样,我去帮你开个房间,你先在那里休息一下。我再想想办法。”

    我这会儿也有点累了,便跟他来到了旁边的一家连锁酒店,在他的帮助下入住了一个房间。他让我在这里等,有什么进展他会马上来找我的。

    这酒店虽然干净整洁,也很普通,使得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观察它。

    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我稍微安心地洗了个澡,带着手铐躺在床上便立即睡了过去。在迷迷糊糊之间,我感到了有人在拍打我的脸。睁开眼睛后,我看到了几个穿着制服警察和穿着防弹背心的便衣已经围在我的床旁。

    很好,我倒是被我的律师好好地耍了一次。看这些来抓捕我的人身上的装备,应该是给足了我面子,好让我风风光光地回去。

    “这次好了,回去可以住单人间。”一个警察冷冷地说。

    我冷笑了一下,自动地用原来铐在一只手上的手铐把另外一只手也铐上。

    无论如何,我果然是被锁在了一个单间,连在操场活动的自由都被剥夺了。我的这个笼子就像是一个小世界,与外面一点联系都没有。在这个得天独厚的环境里头,我开始胡思乱想。我用爆竹炸过小鸡,用石块丢过鸟窝……竟然开始觉得自己也是罪有应得。

    一个看守向我透露了一些我越狱之后的细节。

    原来,那个看守我的警察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我不见了。那也就是说那个女医生果然与她所说的一样,并没有报警。而举报我所在地的人自然就是陈光。

    我和我的律师决裂了,所以我这回算是死定了。

    在这小隔间里头,我不是躺就是坐,终日无所事事。我大概是构思了一篇长篇小说,或者创作了一首曲子,这些后来全部都忘记了。

    过了好些日子后的某天,小隔间的门被打开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回到集体生活的时候,看守竟然对我说我可以离开了。

    我以为这是个陷阱,差点不敢离开。看守说是检方撤诉了,催促我离开,说是我的律师会向我解释的。

    稀里糊涂地,我办好了手续后来到了看守所的接待厅。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向我点了点头,说是我的法援律师。诚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期待,便开门见山地问了我被释放的原因。

    原来,那张我和常悦亲吻的假照片也被提到常悦那边的法庭上。但常悦并没有按照我的设想那样,将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而是坚持那张照片是伪造的。实际上,那张照片在坑了我之后就被拿去做鉴定,结论是“未发现修改痕迹”。

    常悦即便知道这情况也还是坚持原来的证供,使得审理又得押后。后来,不知道是谁那么多管闲事,竟然找到了视频监控的原文件。总之,陈光并没有来得及找到那个文件,就被人截了胡。

    在原文件的视频里,并没有我和常悦亲吻的影像,因而冲击了照片的真实性,说明有人想要陷害我们。

    本来就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能证明我犯了罪,所以法院以这个疑点为由,令警察和检方重新调查,也释放了我。

    回到了家里,我前后推敲了很久,都觉得我被释放了之后,真凶应该基本上无法找到的。那样,警察肯定会再度找我麻烦。

    到底是谁那么热心,竟然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为了让这个人在我下次被抓时能帮我更大的忙,我必须把他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