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咫尺的宇宙 » 第十五章 荒野协会

第十五章 荒野协会

    田青出现的地方与阿灿所提示地点不谋而合,这让我顿感阿灿的失踪的确和田青有关。那并不是田青对阿灿做了些什么,而是阿灿在对田青有所行动。知道阿灿至少还在这个世上,我的心倒是宽慰了一点。

    被我吓了一大跳的田青还转头就走。我手疾眼快,抓住了她的背包就将她扯了回来。

    她倒是冷静得挺快。一个能果断辞职的人,通常都不会太过慌张。就好像外面明净的天气一样,她转身向着我,脸上没有丝毫惶恐。

    “你怎么来了?”她问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反问道。

    “我先来,你后到。所以你的动机更加让人怀疑,不是吗?”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你之后到这里?”

    “嗯……我是说这个酒店。是我先来这里的,今天才看到你。”她说着眨了两下眼睛。

    她所说的话无疑让我人觉得非常可疑,但是我知道即便疯狂追问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我话锋一转,问道:“对,我的动机是不可告人的。所以,我必须将你在这里的原因问出来,否则决不罢休。”

    她幽幽地出了口气,突然“嗤”地笑了出来,然后又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这家伙的大脑刚才肯定冒出了一连串的坏主意,如今正想着法子来摆脱我。

    绝不能让她有时间想清楚,我因此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辞职了?还有,上次你要对我说的事情,这回应该有机会告诉我了吧?”

    “我不是对你说过,去好好生活,别折腾那些事情了吗?”她说。

    “那么,你的辞职与那件事情有关?”

    一阵冻结了的沉默,围绕在我们的周围。即便不远处就有宾馆的柜台小妹在看我们,我的眼睛都被这气氛遮掩住了。

    田青那粉色的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让我着急。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把浑厚的声线:“发生什么事了吗?”

    顺着声音瞧去,我看到了昨晚在烧烤店看到的那个八字胡男人。他还是穿着那套长袖运动服。

    此人昨天晚上是坐得有点远,我没能将他看清楚。今日再见,才发现这个男人双眸深邃,仿佛经历过不少事情。

    田青没有回答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谁料,男人却问田青:“他怎么来了?”田青没有说话,犹豫地摇了摇头。

    两人的反应极有默契,无疑是事先就认识的。男人的一句“他怎么来了”让我立即想到这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见我,肯定在某时某地鬼鬼祟祟地瞧过我,甚至可能知道了我的秘密。

    不过,让我觉得不快地却是这两人事先认识。我顿时开始猜度这两人的关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醋意,即便我心里还有个常悦。我并没有将田青放在与常悦同等的位置上,很难解释我当时为何会这样。

    “哼,怪不得你知道我在你之后来了。原来有人在监视我!”我轻蔑地说。

    “没到你说话的时候。”男人严峻的声调使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我,又问田青:“是你将他带来的?怎么事先没有告诉我们?信息又不回复。”

    “不是我带来的。昨晚睡下了,今早才看到信息。”田青简短地回答道。

    “那你是自己找上门的?”男子转为问我。

    这时的我实在被这两个家伙莫名奇妙的对话搞糊涂了,可是我还是知道不该毫无保留地对他们坦白。我说:“该我说话了吧?我想,我没必要向你交代。”

    “你最好说清楚,这对你有好处。”男子威胁道。

    “朗朗乾坤,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反戈一击道,真想找块石头来砸破这家伙的脑袋。

    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田青打断了。她对我说:“事到如今,你得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许,我们会告诉你,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在得到主席批准之后。”

    “主席?你们难道是从首都来的?”我问。

    “不是,是协会主席。”

    如此说来,田青和男子都隶属某个协会,神神秘秘的。如果再跟这些家伙牵扯下去,我没准会被拉入某种邪教组织,对着奇怪的神像三跪九叩。然而,正如田青所说的“事到如今”,证明我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发信息给我的阿灿大概也会料到我会有这种遭遇,所以我也没必要将他的信息隐藏。我掏出手机,把阿灿的短信息展示给他们看了。

    那男子一看,便皱着眉头对田青说:“这可不是好东西,会出问题的。”然而,田青却说:“可是,这人倒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给田青发信息,而让她对我产生了某种好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好人。不过,我能感受到田青是站在我这边的。我突然头脑发热,便想将阿灿的事情对他们全盘托出。

    可那两人就好像商量好似的,田青把手指放在唇上,男子则伸手来捂住我的嘴。

    他们一点都不好奇。与其说不好奇,还不如说是对“知道”有恐惧。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想被男人的手触碰到我的嘴巴,便在他捂到我之前就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手捂在嘴上。

    他们看我不说话了,才松了口气。男人对田青说:“也是没办法了,带他去见见主席再说吧。”

    田青同意了,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我脸色的沉重。她拍了拍我的胸膛,说:“没事。”

    两人将我带到了宾馆旁边的停车场。说是停车场,也不过是一块铺满了石子的空地。那名男子名叫何音,以前曾是一名刑警。今天本来就是来接田青的。在当刑警之前,他还是在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身材十分突出。

    既然他们说了“以前”,那现在恐怕和我、田青一样,都是无业游民。几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聚在一起,肯定会给社会带来不安定的因素。

    我当时还没想到,今天还真的会出大乱子。不过,在事情发生之前,我必须先见到他们的老大。

    大伙上了一台七座的商务车。由何音驾驶,开车来到了另外一所较为豪华的酒店。据田青所说,她是不想和主席住同一个酒店才去了永丰的。至于为什么,她并没有说明。

    依我的小人之见,那恐怕还是男女之间的问题。

    我们不用上酒店,车子就停在一个穿着西服,戴着眼镜的商务人事身旁。此人必定就是他们的主席,而且我竟然认识这个人!准确来说,只是我单方面认识对方。因为这位主席竟然是一名著名商人。

    戴荞,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也是一个集团公司的掌舵人。我其实并不清楚这位戴总在集团里担任什么职位,却知道人们只要看到戴荞就想起他的公司,看到他的公司商标就能想起戴荞。

    与网络和杂志上的照片相距甚远,他戴着眼镜,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身材还有一些显胖。只不过他那双浓密的剑眉倒是让他的精神提升了不少。

    一般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忙于面对中年危机,这个男人就已经骑在了过千员工的头上,原因是他的老爸死得早。戴荞的父亲戴老原来是经营方便面生意的,后来跨界做起了房地产。据说他是在某高级的会所,于两个年轻姑娘中间突发心脏病而死。当时,他刚开了一瓶不知好不好,但至少很贵的红酒——一口都还没喝。

    像戴总这样的人物,我从未想过会与之有任何交集,更没想过他竟然是这个地下组织的头目。若不是他把脸凑到车窗旁,将用来掩饰的口罩拉了下来,谁都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样的小地方。

    戴荞还站在车外,看了看我,点了点头,然后问坐在我身旁的田青:“别墅确定安全吗?”

    “有三天的安全期。”

    田青如此回答道,仿佛在说自己的生理期,使得我不由自主地有点尴尬。然而,此时此刻,我还是别多嘴的好。

    车外,戴荞又点了点头,拿出一根烟来点燃了,然后又向我和何音递了一根。田青连忙捂着鼻子说:“下车去。”我顺势而为,与何音下了车就点起了烟。

    戴荞和我们站在车的不同两侧,所以我们并没有说一句话。我和何音也并不熟悉,同样无言以对。我们三个默默地抽完了烟,场面就像是正准备刺杀什么要人般沉重。

    抽完了烟,戴荞在那头对何音说:“他们人呢?”

    “我昨天已经送他们上去了。”何音回答道。

    “那我们走吧。”

    这也就是说,主席大人已经认可了我,而我也已经加入了他们这个“邪教”。还是那四个字“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跟着他们回到了车上。

    何音和戴荞坐在前面,我和田青坐在后座,一行人向着县城外而去。趁着在车上有点时间,我便和戴荞互通了姓名。末了,我还忍不住问何音:“你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呃……”何音迟疑了一下,牛头不对马嘴地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应该喝一瓶老茅才对,你说是不是?小青。”

    “我们就告诉他吧。他不是个笨蛋。”田青说着将鞋子脱掉,把双脚缩到了椅子上。

    “嗯……其实,我监视过你。还在你的身上放了窃听器。”何音说。

    “什么?那玩意儿是你放的!?可是,你也放得太过随便了。”我惊讶地说。

    “嘿,这可不是随便的,还经过包装。不是吗?你当时身上没什么隐秘的地方可以放的,但是我又得完成小青给我的任务……所以……”

    “所以你就随意浪费经费。”戴荞苦笑着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我?”我追问道。

    “你会知道的,现在不用着急。”

    戴荞一言九鼎地打住了我的追问,使得车子里面有变得安静了下来。根据田青之前说过的话,有些话可不能不挑时间和地点地说,因而我也并没有追问。

    商务车经过了一段田间,穿过了满地跑鸡的小村,从一条沥青路向山上爬去。从县城出来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一所建在山腰的别墅外。这别墅前面是人迹罕见的公路,后面是山坡,简直像是一个孤岛。

    这的确有点邪教总坛的味道了。只是我能看到这别墅的屋顶斜面是用太阳能板铺成的,也有太阳能热水器,想必这群人也不会像以前那些邪教徒一样披着黑袍,点蜡烛吧。

    车子在别墅院子停好,大门处就走出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蓝色工装裤的大叔。看他的样子,我估计他就是驻守在这别墅里的佣人。

    戴荞下了车,亲切地拍了拍大叔的肩膀,笑着说:“辛苦你了。电够用吗?”

    “哦,够用的。来的时候是有点问题,可我一个人就修好了。就连院子的杂草,我都全部处理掉了。”大叔笑着说。

    戴荞来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轻松了许多,感觉就像是学生放暑假。我们都下了车,田青抬头看了看天,向戴荞和大叔点了点头,又回头向我和何音点了点头。

    我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何音,何音向我笑了一下,说:“安全了。”

    这回,连何音都轻松了起来。田青那如同灵媒的举动,这诡异而轻松的气氛,都让我顿时觉得田青才是这个教派的核心人物。

    “他是谁?”大叔突然盯着我问,语气满带警戒。

    没等众人回答,大门处又走出来了一男一女。男的高高瘦瘦,身穿米黄的西装,还戴了一顶同样颜色的礼帽。此人面颊消瘦,颧骨突出,不算苍老的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法令纹和眉心上的川字纹。加上他那尚不算明显的眼袋,我敢打赌他大概是个常常失眠的神经衰弱者。

    另外那个女的戴着眼镜,身穿新政服装和齐膝短裙,在脑后绑了一个发髻,显得成熟。她大概在自己的脸上花了不少功夫,皮肤比起面容来更加年轻。能看得出,她比我要年长很多岁,大概有四十左右。

    她的眼角并没有鱼尾纹,而川字纹倒是和带礼貌的男人一样深,显然是个不爱笑却经常动脑的人。根据我的目测,这两人跟戴荞的年纪不分上下。而且,我能看出那个女的曾经风姿绰约,或许将来也能如此。

    戴荞说到底是个穿梭于人际之间的老手,马上就笑着对与他身高相若的礼帽男说:“喂,高老师,即使放暑假你也不用穿的那么豪放吧?”

    “要你管,这衣服放在家中很久了。来这个陌生的荒野,正好拿出来晒一下。”高老师耸着肩说。

    “嘿,你们别扯远了,快说说他是谁。”工装大叔追问到。

    “好好,别紧张。让我来介绍一下。”戴荞指着我介绍到,“这位是小青的朋友,是一位现存的沉溺者。我和何音之前就听说了,只是还没告诉你们。或许,让他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听到戴荞的介绍,新出场那几个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复杂,既像是担忧又有点同情。可是,他们的诧异大概没有比我的大。我来不及自我介绍连忙反问:“什么沉溺者?说我吗?”

    “对,就是说你,以及那些和你拥有同样症状的人。”田青说。

    “有很多这些人?难道你们也……”我说。

    “至少不止你一个。我们都是与沉溺者有过密切关系的人。”她回答道,“可是那些人基本上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