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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门

    田青自认为已经破解了陈雨沫的暗号,而她的根据首先是书桌上的那本《狄更斯传》。密码创作者最近是看过与狄更斯有关的书籍,那密码暗号和狄更斯有关联也很正常。当我问她如何将“C0A21ESB105”变成“CHARLESβ105”时,她又在小笔记本上写上:

    C=C

    0=1-1=H

    A=A

    2=R

    1=L

    E=E

    S=S

    B=β

    105=105

    我皱着眉看她写完,等着她解释。她说:“这是一种创作口令或密码的方法,就是将一组有意义且方便记忆的字符,用变体的办法将它们变成一串没有意义的字符。不一定全部要变,只变一部分也是可以的。比如说这里,他把H拆成形体相似的‘1-1’,然后又用运算结果‘0’来代替。然后,他又用同音或谐音的办法将R变成‘2’。如此类推,1和小写的L、B和β,这些都是形体相似。如果我没有看到他桌上的那本书,也不会想到0代表的就是H。”

    “哦,那么这暗号说的就是狄更斯的名字——查尔斯吗?β105又是什么?”我问。

    “其实,这里应该说成是北塔105,也就是高层写字楼经常有的南塔、北塔中的北塔。”

    “原来如此,那这密码讲的就是一个叫查尔斯的大楼的北塔105!设备就在那里!?”

    “不……”田青有点鄙夷地看了看我,继续说:“写字楼的一楼通常都是大堂或电梯间,不会有105,除非是商铺。如果是写字楼和商铺结合的那种,又很少会分南北塔。而且,除了连锁酒店,我们这里应该不会有用外国人名字建的大厦。”

    “好吧,算我笨了。快说吧。”我着急地说。

    田青微微一笑,似乎被我的自嘲给奉承到了。她继续说:“北塔105号,是狄更斯的作品《双城记》里的一个地方。那是巴士底狱的北塔105号牢房。那么,我们现有的线索就有查尔斯狄更斯、双城记和巴士底狱。”

    “巴士?难道是105号公交车吗?不可能藏在公交车而不被人发现的吧?”我说。

    “我也认为不可能。如果谜底是狄更斯的话,那就太过简单了。”

    “不简单吧?若不是看到他那本《狄更斯传》,谁会想到那意思是查尔斯呢。对了,那你认为最终答案应该是《双城记》?”

    “很有可能。”

    我没等田总下命令,便打开手机搜寻市内名字和“双城”有关系的地方。然而,市内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田青摇了摇头说:“那么,你应该搜索一下市内的伦巴舞室。”

    “解释。”我简短地说。

    “双城就是指巴黎和伦敦。巴伦是没有意思的,伦巴却是一种舞蹈。而且,舞室里还有更衣室和锁柜。”

    仿佛有一道金光从天上洒下,田青的分析实在太过有条理了,简直就像是已经揭示了谜底。她的博览群书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在这个谜题上立了大功。

    事不宜迟,我连忙查了一下附近的舞室,果然找到一个叫“芝士伦巴”的舞室。那里并不远,走十多分钟就能走到。

    可是,我刚迈出一步,便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我猛然发现了一个人影嗖地缩到了一个转角的位置。而那个方向通向的正是陈雨沫家所在的小区。

    肯定是成釜那群人要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如果我们这样贸然去了,却又无法打开锁柜。那到时,成釜也就可以悠然自得地掏出自己的证件,让舞室把锁柜打开,拿走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在暗中窥视的双眼一定不会离开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去那个目的地。为此,我还假装拿着手机查找些什么,其实在给何音发信息,让他到舞室的105号锁柜取东西。

    我和田青没有去舞室,而是我带着她快步向舞室的反方向跑去。虽然我没有向她解释些什么,但是她也并没有问,应该也是注意到了些什么了。

    到一个商场,我们找到里面的临时存储柜,竟然还真的在负一楼找到了一个B105的电子锁柜。

    这个锁柜正在使用中。也就是说有人已经往里放了些东西,而且将柜子锁住了。

    在一刹那间,我还莫名地担心起这个锁柜就是陈雨沫租的。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这只是事有凑巧。

    这是一条通往负一层卫生间的通道,两排锁柜就这么挨着墙站立。大型的商场的地下一般也是商场,也是人来人往的。

    果然,蔡坤带着另外一个警察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的不宽容,毫不含糊地问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耸了耸肩,打趣道:“一男一女逛街,还有什么可做的呢?”我说罢,便看到田青悄悄地远离了我一步。

    “很好,原来你们不是在找这个锁柜。那我就不客气了。”蔡坤说着向跟来的警察点了点头。

    那警察快步离开后,很快就带来了管理员。我们不敢离开,至少得看看这柜子里面到底锁了些什么。

    那管理员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锁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电饭煲般大小的塑料袋。那塑料袋里装着几包女性生理期用品,还有用另外一个袋子装起来的新内衣。

    我和田青往袋子里头偷偷觑了一眼,又瞧了瞧蔡坤那本来就很黑的黑脸,一声不吭就掉头就走。

    蔡坤这会儿肯定是在生闷气,却没有理由来抓我们,血压肯定不会低。不过,田大夫也管不了他那么多,跟着我跑到街上。我们坐上了一辆计程车,相视一笑。

    那边,何音的动作也很快,在我们坐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发来信息说已经到了。等我们回到家,他便已经拿到了东西,正往我们这边赶。很快,喝着一瓶啤酒的何音便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袋,来到了田青的家里。

    后来,我们得知陈雨沫在被捕之前还是这舞室的学员。

    “我刚才匆忙地看了一眼,可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何音说着将旅行袋放到了田青的一张小饭桌上。

    “你看不懂应该就对了。”

    我说着兴奋地打开了那袋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堆零散对的电子部件,还有一些有损坏的痕迹。也许,它们曾经是一个整体,一个前无古人的精密设备。如今它却只是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而已。

    “说它们是垃圾还言之尚早。陈雨沫说自己并没有将它毁坏,那也就是说至少他是有能力将其还原的。”田青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样,说罢就随手拿起了一块电路板来看。

    “不是垃圾是什么?难道要找老徐来帮忙修理吗?”我开玩笑地说。

    “没准还真行。”何音也打趣道。

    “那么就这么放弃吗?”田青淡然地问,好像这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田青不干这件事也没什么损失,更何况她还操作着戴荞留给她的一大笔资金,生活无忧。而我可是要救人的,如果大伙都认同3179是个人的话。所以,我问她:“那现在该怎么办?要找靳刚来修吗?”

    “不,找他修的话,他会知道这玩意的用途。那么,他可能会步林中幽的后尘。”田青说,“如果找表姐来修的话……”

    “等一下。表姐!?还嫌她不够惨吗?”我有点恼怒地说。

    “她即便将其修好了,也不一定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只要在试用的时候不带上她。而且,我们可以选择在有真空的地方进行。”

    “喂,我们要让人家稀里糊涂地把东西拼起来吗?问题是,这么做就能修好吗?”何音问。

    “不排除她会有工匠的触角,而且我和老徐也应该参加。”田青说着,从梳妆台上的纸皮箱里面拿出了一本《集成电路》,罕有地狡黠一笑。

    “能行吗?这……”我问。

    “死马当活马医呗。”何音说。

    也许是顾虑我的感受,何音在这次的交涉中非常积极,为的应该就是让我少说话。当表姐听到修理一个设备能获得一万到两万的报酬时,她马上就答应了。最后,我们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田青的真空。

    真空没两天就出现了,就在田青的家中。她之所以租这个房子,是因为觉得这里是真空有规律地频繁出现的地方。于是,表姐、田青、老徐和我都聚在了这里。

    由于智能驾驶的出现,老徐对于车上的电子设备也有所了解。这自然是又给这闭着眼睛“瞎忙”的工程增添了一点可靠性。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只能鞍前马后地伺候这几位大人物。

    何音还在跟进林中幽的案子,便与我们约定只要有事他就会来。

    他们三人像是拼图或者是拼模型一样先将零碎的部件拼了几次,在一个本子上写了很多笔记。

    活大多数是表姐干的,田青和老徐不过是在一旁讨论一下罢了。后来,张琅也来了。他看了看表姐的笔记,又看了看那设备,自己也开始了工作。一边干,他一边告诉我,他是在写一个接口程序,用来连接设备和木马。

    我对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一知半解,只能跑腿到深夜。到了凌晨一点钟的时候,田青便发号司令,让大伙停止工作回家休息。下次一次集合的时候就在两天后的中午。

    从表情就能看出,表姐对这个时间间隔觉得有点困惑。但这是契约中的一条,她必须无条件服从,且不能打听原因。

    就在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工作进度中,大伙用一个星期时间将设备和木马都准备好了。

    根据约定,我们将表姐送走了,便聚在了田青的家中开始测试这个设备。设备上本来就有指示灯,可以通过两灯的闪烁来读取所输入的二进制数。暂时不用使用我的脑袋,也可以测试这设备。

    阶段性的成功让我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在大伙还在努力进行测试的时候,我竟然自己窝在田青的床上睡着了。

    过了一小会儿又或者是很久,我似乎是醒了过来,又似乎还在梦中。我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黑暗的环境里面。而由于沉溺的经验,我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这回,我并没有听见水流声,手脚也是能动的。所以,我这回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沉溺,而是在做梦。

    我仿佛飘浮在了什么地方,拼命划动四肢,却依旧还在原地。也许,我是有移动的。但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而没有参照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动。

    停止了毫无意义的瞎划之后,我开始思考了起来。最值得让人注意的是,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在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应该是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刚才做了一个梦。而我现在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做梦,那也许可以反证我现在并不是在梦中。

    如果根据精神分析对梦的解析,梦是为了满足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欲望或潜在欲望。当然,梦实现欲望的形式并不一定是单一的,会有变体。即便如此,我也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这个梦。到底是怎么样的欲望才能让我的梦陷入完全黑暗呢?由此也可以说明,我很可能并不是在梦中。

    那么,我是在沉溺吗?这或许只是另外一种形态的沉溺。

    就在我打算听天由命,等待从沉溺中回去时,眼前突然亮起了一个蓝色的光块,仿佛是一块发光的砖头。光块上面写着:“Esc”。用过电脑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键盘左上角的“退出”键。

    这个突如其来的砖块,马上就让我把自己和电脑联系在了一起。

    那光块很快就消失了,然后又出现了一次、两次……我似乎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尽管有些恼怒,却又为之一振。我清了清喉咙说:“喂,你们在干什么?”

    少顷,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光块,上面写着:“竟然有了输出。”我正想说话,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光块,写着:“为了验证你的身份,请你说出在场人员的名字。”

    “田青、张琅、徐罗,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我无奈地说。

    又过了片刻,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光块,写着:“真是你!我们看你睡着了,迫不及待想要试一下设备。”

    “你们是怕我不同意是吧?竟然搞起了偷袭。好了,你们把我关在了一个漆黑的地方,这样不算成功吧?”我说。

    “到底是你意识进入了电脑,还是数据进入了你的大脑呢?你能做些什么?”光块说。

    “我能做些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先放我出去再说。”

    “没能看到出口吗?”光块又说。

    “什么都没有,混蛋!”我怒斥道。

    “稍等一会儿,我们想想办法。”

    “我去你的,还想办法!”我吐了几个脏字,便停下来等待救援。

    话又说回来,我在这黑暗的地方呆着没有钟表、没有日照、也没有有节奏的流水声。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我当然知道时间并没有停止,那群坏家伙肯定在外面想办法救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完全没了动静,便又呼喊道:“喂!好了没有?”

    少顷,光块又出现了,写着:“别着急,田青判断说你现在应该已经成功地成为了一条连接光缆了。况且,我们到底是否能入侵系统,完全只能靠你来反馈。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那是因为还没有连接成功。估计原因在于你还处在真空之中。再等一下吧,我们先让你退出。”

    我估计跟我说话的是张琅。按照他们的意思,我既担当了中转数据的功能,也是监控反馈数据的一个“程序”。因为是3179准备的木马,林中幽准备的设备,所以他们在外面完全不知道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只能靠我来给他们叙述。

    既然如此,我出去之后应该先给他们一人来一个湿吻,然后迫使张琅改良木马,好让他们记住胡作非为的代价。

    可是,木马是3179留下的,也没有说明书,张琅能不能理解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在我拼命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白色的门。我想这一定就是出口,本来只是二进制数的数据在进入到我的大脑之后形成了具象化的物件。

    “终于来了,我现在出来了。”说罢,我便打开了白门。

    白门后面是一片阳光灿烂,仿佛是通往伊甸的金光大道。我一只脚踏进了门后,面前又出现了那个光块,写着:“别去,我们什么都还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