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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疾

    吃完饭后,就到时间睡觉了。

    躺在木板床上的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下降的成绩和记不住公式以及单词。

    对好成绩求之若渴的我,情绪开始暴躁了起来。

    我明明很努力,很认真,花的时间也比别人的多,可是成绩就是上不去,那些难题我也是真的无法解答,为什么所有的家长和老师还是要谴责我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呢?

    越想就越觉得心里憋屈,双脚就不知不觉地踹起了床板。

    一遍又一遍,声声脚踹床板的声音在家里回荡着,我爸爸过来看我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听信了班主任说的话,觉得我不想学习,还责怪我不够努力。

    可是只有天知道,每天晚上宿舍熄灯后,我为学习焦虑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我,最后索性拿起手电筒,看起了单词来。

    可是我的努力有什么用呢?

    记不住的东西,不管怎么努力都还是记不住,解不开的难题还是解不开,但这能怪我不够努力不够认真吗?

    一想起我爸说的那些话,我就不想搭理他,他推开房门时,我就安静了下来,他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也当作没听见。

    后来我爸回了他的房间,我的心又开始憋屈了起来,双脚还是不受控制地踹着床板。

    一遍又一遍,一声接一声,睡在一楼的奶奶也走了上来,推开房门问我怎么了,我还是不想回答。

    后来我踹床板踹到累了,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我的精神异常亢奋,根本就无法入睡。

    百无聊赖的我,拿起那部老人机,打开了QQ,向成师荫发了一条信息,没过多久他就回我了,问我在干嘛,那么深夜了还没睡。

    我就说了句睡不着,也没想说太多,心里所有的憋屈,我都想跟成师荫吐槽,可是又怕说了会影响形象,于是还是选择了沉默。

    当成师荫跟我说,他在和李群青打游戏,叫我先睡时,我的心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种落寞。

    我又给李群青发了一句睡不着,结果他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了。

    李群青在电话里头问我怎么了,我没有急着回答,知道他在打游戏,就跟他说,“你先忙你的吧,夜深了,我也该睡觉了,明天就周日了,我要先睡好,明天好赶作业,不然又要空手回学校了。”

    “不忙不忙,我在打游戏,一点也不忙。”李群青在电话里头说道。

    “算了,我还是先睡了吧。”打扰到李群青,我有些不好意思,也叫他不要熬夜熬太晚。

    第二天,隔壁家的公鸡打鸣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但整个世界已经被完全照亮了,晨风携带着一些湿润的气息,吹动了白纱蚊帐,让我感觉到了一股清凉。

    一夜没睡的我,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发呆,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从来都不会早起的爸爸,居然在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推开我的房门,估计他也一夜没睡吧。

    “阿叔说,要带你去看看精神科。”我爸说这话时,说得非常小心翼翼,生怕“精神科”这三个字会伤到我。

    一听到这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欣喜,而不是震惊,因为我老早就想去看病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头脑有问题,只是一直都不敢跟他们说而已。

    很早开始,我就发现无论我多么认真,都总是学习不进去,而且记忆力下降得离谱,这就造成了成绩严重下滑,这让我相当崩溃。

    当时我还没有接触心理学,不知道“学习障碍”这个词,我只是单纯的知道,我丧失了学习的能力。

    丧失学习的能力,于一个从小都追求高分数的小女孩而言,是多么的残忍。

    我生在农村,从小就因成绩优异而备受关注,因此我被长辈教导要好好读书的几率就多得多。

    久而久之,在那些言语的关怀下,我的思维已经固定成了一个死板的模样。

    我必须要成绩优异。

    我必须要读好书。

    我必须要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很瘦弱,干不了重活,我将来必须要从事一份好工作,才不会像我爸这样辛苦。

    在一系列的期望下,我就把读好书这件事当成了神明的圣旨,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做好,不然神明会带给我惩罚。

    当我发现记忆力下降,去背诵一首古诗或记一个单词都困难时,我的心是痛苦到惨绝人寰的地步的。

    因为我觉得,我的未来已经被毁了,读不好书,我就没有未来了。

    我惶恐不安,我患得患失,我担惊受怕,我还焦虑得自残了起来,我开始学着学着,就难受得哭了起来,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觉得我遇上了麻烦,就去找老师,想要从老师那里获得建议和帮助。

    谁能想到,老师听了我的陈述后,竟然非常生气,还跟我说,“你静下心来,肯定能学得了的,你之所以学不好,就是因为你没有完全静下心来。”

    面对老师的责备,我只能尴尬地站在她的桌子旁,尴尬地扯出死板却又青涩的笑容,我不说话,就静静地听着老师是如何教导我的。

    经老师这么一说,我就更崩溃了。

    因为我的心根本就不乱,我明明是静着心的,可是我无法学习这事也没撒谎,这跟静不静下心来有什么关系!?

    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就觉得我的脑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了,一定要去看看脑子,不然我学不了习,我就没有未来了。

    我想要成绩好,除了考虑到未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成师荫会来找我提问,他问我问得最多的,就是英语了。

    自从学习出现障碍后,成师荫问的每一个问题,我都回答不了,每次我都只能无奈且柔弱地说,“最近状态不太好,这些题我都不会。”

    然后,我就看着成师荫对我点了点头,转身,失望地离我远去,最后拿着习题本,去问另外一个女生了。

    我的成绩一直上不来,学习一直都存在障碍,成师荫也不找我问问题了,我的心里就像受了伤一样,失魂落魄。

    我一定要让成绩上来,我要让成师荫围绕着我转。

    但是我做不到,于是我就焦虑了,开始睡不着,开始精神涣散,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我觉得我是病了,我想看病,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家里说。

    因为我曾简单地提过一句,我那作为初中教师的叔叔立刻反驳我,说:“深呼吸几次,让心静下来,就可以认真学习了的,如果学不进去,那肯定是因为你没完全静下心来。”

    当时听到叔叔这样说,我真的好想反驳他,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我,我是真的有学习障碍,是真的需要去看病了。

    无计可施的我,选择离家出走,还在夜里使劲地踹床板,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重视。

    我爸开着摩托带我去医院的路上,我的心情是相当愉悦的,一想到去了医院,对症下药后,我就能投入到学习中去了,我的未来有救了,成师荫也会重新找我问问题,这些事想想都觉得高兴。

    到了整个茂名地区里唯一的一家具有权威性的精神科医院,才发现里面人潮汹涌,来看病的人小至十几岁,大至六十多岁,他们行走于医院里面,脸上都统一挂着麻木不仁的神色。

    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从我的眼前走过,让我不禁感慨万千,原来像我一样痛苦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多。

    在大堂里站岗的护士的指示下,我爸帮我挂了号,去到了一间门诊室里,看到好多人在门外排队。

    “怎么那么多人?”我好奇地发问。

    “刚刚那个护士说,这是整个医院医龄最大的一个医生了,会比较专业一点。”我爸急着解释,表现得好像让我排队让我受委屈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选择,我很不情愿地坐在了门诊室外的凳子上,等待着被医生叫号。

    排在我前面的,大概有五六个人,我在门外托着腮望着室内发呆,将医生和病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医生的问话似乎永远只有那几个,不管是询问哪个客人,他都会问睡眠状况怎样,吃药了有没有效果,是否会胸闷,睡得多还是睡得少,吃饭有没有胃口……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终于轮到我了。

    进到门诊室里,我就见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她一见到我就很热情地叫我坐下来。

    得知我是个高中生后,医生什么都没有问,就先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啊,真是好辛苦凄凉的,作业那么多,要学的课程也那么多,真的是好累的啊。”

    一听医生这么说,我的心里就好像被春风吹抚过一样,瞬间豁然开朗。

    然后医生就叫我去做一次评估测试,说要看看我的情况是怎么样,然后又花了六十块钱去填那一个表。

    其实这个评估测试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作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按照实际情况去填,我害怕被家里人说教,就都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打勾。

    例如,有道题是问我是否没有胃口吃饭的,事实上我是根本吞咽不下任何饭菜,一直以来吃的都是流食,但是我在“否”那一个选项打了勾。

    还有道题是问我晚上是否失眠的,事实上我试过十几次彻夜不眠,但我还是在“症状轻微”这一个选项里打了勾。

    后来,我就被评估为轻度抑郁症。

    花了八百多块进行了各方面的检查,而医生只是神速地扫视了那一叠检查报告,然后就给我开了九百多块的药,告诉我怎么吃药,就让我回去了。

    当时我相当震惊,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