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诺言6·祖孙相见
纪南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向孟世安：“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吴迎新。”
“哦对，吴迎新。”她转过头去接着看向曹小峰，“那个吴迎新，和你连姓氏都不一样，怕是八百年前才是一家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你是怎么做到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后还给你守陵的？”
做生意的人最会察言观色。
曹小峰分析着纪南歌的表情，那表情里写满了八卦和求知欲。
他仿佛抓到了立功的机会，忙忙解释道：“那个吴迎新是我们公司招聘的保安，他有一次在公交车上抓小偷上了电视，还被发了见义勇为奖，我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才知道他就是帽儿屯走出去的。”
曹小峰砸吧砸吧嘴，继续回忆着。
“我家从我爷爷开始就离开帽儿屯村了，我也是只听过这个地方，没有真正回来过。后来有高人指点我说这里的风水好，适合给皇帝造帝陵，就算不是皇帝，建造个生陵也好，用祖上的阴德就能保佑自己升官发财，就算当不了皇帝，也能赚大笔大笔的钱。但皇帝需要有侍卫，所以建了生陵也得有人心甘情愿地帮我守着，活着的时候守着，死了也得守着。”
“我给吴迎新发了见义勇为的奖状，然后调他来给我当了助手，待他一直好吃好喝，从来不拖欠工资，有时候连酒桌上也带着他。久而久之，他就拿我当亲大哥一样地好了。我和他说，我家想把祖坟迁回帽儿屯村，请他帮忙看一下地，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他生病，我也一直都好吃好喝地给他，而且还当着他的面给他奖励了不少钱，他就答应我，哪怕死了，只要葬回帽儿山，他也一直帮我守着我家族的墓。”
“之前指点我的那位高人说，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帮我守灵，需要把他坟头的第一块砖头换成贴了符的，我就换了。嘿！你还别说，还真有用哎，他还真就傻不愣登地没去投胎，在这儿给我守着陵，我这几年生意那是特别的好，我这个人也是心善，时不时地还想着回来给他烧点纸钱，放上点水果之类的……”
孟世安听不下去了，他知道面前跪着的，唾沫星子乱飞的曹小峰只是条死掉了的鬼魂，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上去打它一顿。
他从李俊那里了解到的吴迎新，山沟沟里跑出来孤身到大城市打拼的小伙子，腼腆、诚实、厚道。
因为崇拜警察又没有什么学历，吴迎新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每天恨不得把制服镶在身上，就因为觉得那身制服威风凛凛的很好看。
又因为想多赚点钱来赡养奶奶，他下了班了之后还去兼职送外卖，自己租住着只有八平米的小地下室，用着别人淘汰下来的二手手机……他玩游戏菜，不是因为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他玩游戏的时间少得可怜，完全没有提升能力的机会。
这样一个朴实厚道、阳光上进的青年，竟然因为眼前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畜生，硬生生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机会，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甚至，连死后都被这畜生利用，魂魄被禁锢在这里无法去投胎，为虎作伥。
曹小峰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仿佛是在向纪南歌传授知识，又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富，完全没有注意到纪南歌越来越黑的脸色。
旁边的大火从刚刚开始就渐渐小了下来，此刻已经完全灭掉了，周围开始渐渐地冷了下来，天上竟然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了雪花。
曹小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看向纪南歌，看向纪南歌手中一跳一跳有节奏的长棍，不死心地继续求饶和承诺：“我我我，我家里还有钱，我还有别的账户，别人不知道的，密码我都给你，你可以去提出来，也可以转账转走……”
纪南歌斜睨着看向他，眼神冷得能冻死个人。
然后她向身侧轻轻地说了一句：
“过来吧！”
孟世安扭头，看到了不知从何时出现的，在一旁静静站着的吴迎新——的鬼魂。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此刻的吴迎新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残暴和戾气，虽然脸色是惨白惨白的，身体是接近透明的，走起路来也是一飘一飘的，可是看起来却并没有让人恐惧的感觉。
吴迎新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向纪南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曹小峰。
曹小峰很震惊，声音尖细地喊道：“你！你不是被打散了吗？你竟然还活着！”
这话是个病句，吴迎新早就死了，顶多就是没有魂飞魄散而已。
但此刻，在场无论是人是鬼恐怕都没人会去纠正这个语句错误。
吴迎新慢慢地、步伐坚定地走到了曹小峰的面前，一言不发。
纪南歌看向他：“看在你生前做过好人好事，死后又重信守诺的份儿上，我可以赠送你一次免费服务，大方吧！说吧，怎么处理他，我来帮你呀。”
她的语气很轻松，满脸是一副跃跃欲试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孟世安打了个哆嗦，感觉纪南歌这话听起来更瘆人。
吴迎新沉默了良久，然后转过身，向纪南歌鞠了一躬。
纪南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吴迎新翕动着嘴唇，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对……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打你的。”
纪南歌看了看自己被他扯掉半截袖子的胳膊，忽然发觉有些冷，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老板他……他是骗了我，但我生病和他没关系。我是因为没钱才不去看病的。老板他给了我好吃好喝的，我给他守陵，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给了我钱，那钱可以给我奶奶养老送终，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所以，求求你放过他吧！”
纪南歌无语。
乱世先杀圣父。
她下意识地瞪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孟世安，后者被瞪得莫名其妙，心里发毛。
曹小峰见有人替自己说情，立马顺竿爬：“对对对！我可是从头到尾没有苛待过他！这几年我给他奶奶的钱比他赚的都多，我可是也做了好人好事的！”
纪南歌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提起了长木棍，作势向曹小峰的方向举了起来。
曹小峰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狠狠地向吴迎新身上扑去，将后者扑倒在地之后，他拔腿转身就跑。
纪南歌的棍子脱手就飞了出去，标枪一样直接穿透了曹小峰，斜插进了雪地里。
曹小峰从后背被贯胸穿了一击，一个趔趄没站住，跪倒在了地上，然后全身抽搐，痛苦地哀嚎起来。
纪南歌慢慢地向他走去，冷冷地看向在地上抽搐的曹小峰，毫无表情地道：“那个孩子，你的亲生儿子。他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还留着生前受到的伤。想不到你还挺长情的么，生前死后都那么喜欢拿鞭子抽人，而且不仅抽老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曹小峰一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一边恨恨地骂道：“那小兔崽子不听话！老子赚钱养活他，他特么越长越像他妈！他妈是个不着调的，到处勾引男人！那小兔崽子被打死也是活该！……”
纪南歌没有继续听他骂下去，双手握在一起，开始打起了漂亮的手印。
慢慢地，从她的手掌心处，轻轻腾出一团红色的亮光，像一簇小小的火焰一样，从她的手心径直飞向地上打滚的曹小峰。
地上的曹小峰瞬间燃烧了起来，烧成了一个四处翻滚的火球，先是红色的火球，再变换成黑色，又变换成了红色，再然后，火球渐渐地缩小，缩到只有小小的一簇，那小小的火苗就径直飞向纪南歌的手腕处，嵌入到了她戴着的手镯上。
手镯上，一颗红色的珠子亮了两下，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纪南歌拍了拍手腕上的镯子，像是在安抚自己养的小宠物。
然后她转过头去看向被扑倒在地，刚刚爬起来发愣的吴迎新，换了比较轻松的口吻道：“哎，和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吴迎新诚惶诚恐地抬起头，很明显他对眼前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年轻女子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纪南歌摆摆手，故作轻松的样子。
“刚刚你也听说了，曹小峰可又是诅咒又是发誓的，说好了要把他的财产都给我。我想了想，除了这座破雕像，他能信得过的保险箱也就只有你的坟了，我去把里面的东西起出来，你没意见吧？”
吴迎新哪儿敢有什么意见，稍微愣了一瞬，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孟世安心疼地看向吴迎新，有人当着他的面要掘开他的坟，他竟然没有勇气说个“不”字。
这人老实啊，活着死了都被人欺负。
纪南歌难得地展露了笑颜。
“那边那位奶奶，您可以过来了！”
孟世安心里一惊，立刻回过身去，只见吴奶奶佝偻着瘦瘦小小的身子，努力扒住一棵大树支撑着身体，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来。
吴迎新“嗷——”地一下子爆哭了出来，张开了双臂冲向那边的奶奶，然后狠狠地抱住了老人，像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兽，低低地抽泣着，哭声震天。
吴迎新的个子很高，瘦瘦高高的像是一根竹竿子。
吴奶奶的个子很矮，长年的劳作给她带来了严重的驼背，她用尽了全部力气也无法完全抬起身，努力站直了身体却连孙子的腰都够不到。
吴迎新先是抱住了奶奶，然后顺着她的身体慢慢滑跪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老人家的胸前拼命地哭。
吴奶奶干瘪如枯树枝一样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另一只手很用力、却又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的大孙子呦”，哭得老泪纵横。
“吴迎新。”
“哦对，吴迎新。”她转过头去接着看向曹小峰，“那个吴迎新，和你连姓氏都不一样，怕是八百年前才是一家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你是怎么做到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后还给你守陵的？”
做生意的人最会察言观色。
曹小峰分析着纪南歌的表情，那表情里写满了八卦和求知欲。
他仿佛抓到了立功的机会，忙忙解释道：“那个吴迎新是我们公司招聘的保安，他有一次在公交车上抓小偷上了电视，还被发了见义勇为奖，我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才知道他就是帽儿屯走出去的。”
曹小峰砸吧砸吧嘴，继续回忆着。
“我家从我爷爷开始就离开帽儿屯村了，我也是只听过这个地方，没有真正回来过。后来有高人指点我说这里的风水好，适合给皇帝造帝陵，就算不是皇帝，建造个生陵也好，用祖上的阴德就能保佑自己升官发财，就算当不了皇帝，也能赚大笔大笔的钱。但皇帝需要有侍卫，所以建了生陵也得有人心甘情愿地帮我守着，活着的时候守着，死了也得守着。”
“我给吴迎新发了见义勇为的奖状，然后调他来给我当了助手，待他一直好吃好喝，从来不拖欠工资，有时候连酒桌上也带着他。久而久之，他就拿我当亲大哥一样地好了。我和他说，我家想把祖坟迁回帽儿屯村，请他帮忙看一下地，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他生病，我也一直都好吃好喝地给他，而且还当着他的面给他奖励了不少钱，他就答应我，哪怕死了，只要葬回帽儿山，他也一直帮我守着我家族的墓。”
“之前指点我的那位高人说，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帮我守灵，需要把他坟头的第一块砖头换成贴了符的，我就换了。嘿！你还别说，还真有用哎，他还真就傻不愣登地没去投胎，在这儿给我守着陵，我这几年生意那是特别的好，我这个人也是心善，时不时地还想着回来给他烧点纸钱，放上点水果之类的……”
孟世安听不下去了，他知道面前跪着的，唾沫星子乱飞的曹小峰只是条死掉了的鬼魂，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上去打它一顿。
他从李俊那里了解到的吴迎新，山沟沟里跑出来孤身到大城市打拼的小伙子，腼腆、诚实、厚道。
因为崇拜警察又没有什么学历，吴迎新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每天恨不得把制服镶在身上，就因为觉得那身制服威风凛凛的很好看。
又因为想多赚点钱来赡养奶奶，他下了班了之后还去兼职送外卖，自己租住着只有八平米的小地下室，用着别人淘汰下来的二手手机……他玩游戏菜，不是因为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他玩游戏的时间少得可怜，完全没有提升能力的机会。
这样一个朴实厚道、阳光上进的青年，竟然因为眼前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畜生，硬生生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机会，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甚至，连死后都被这畜生利用，魂魄被禁锢在这里无法去投胎，为虎作伥。
曹小峰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仿佛是在向纪南歌传授知识，又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富，完全没有注意到纪南歌越来越黑的脸色。
旁边的大火从刚刚开始就渐渐小了下来，此刻已经完全灭掉了，周围开始渐渐地冷了下来，天上竟然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了雪花。
曹小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看向纪南歌，看向纪南歌手中一跳一跳有节奏的长棍，不死心地继续求饶和承诺：“我我我，我家里还有钱，我还有别的账户，别人不知道的，密码我都给你，你可以去提出来，也可以转账转走……”
纪南歌斜睨着看向他，眼神冷得能冻死个人。
然后她向身侧轻轻地说了一句：
“过来吧！”
孟世安扭头，看到了不知从何时出现的，在一旁静静站着的吴迎新——的鬼魂。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此刻的吴迎新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残暴和戾气，虽然脸色是惨白惨白的，身体是接近透明的，走起路来也是一飘一飘的，可是看起来却并没有让人恐惧的感觉。
吴迎新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向纪南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曹小峰。
曹小峰很震惊，声音尖细地喊道：“你！你不是被打散了吗？你竟然还活着！”
这话是个病句，吴迎新早就死了，顶多就是没有魂飞魄散而已。
但此刻，在场无论是人是鬼恐怕都没人会去纠正这个语句错误。
吴迎新慢慢地、步伐坚定地走到了曹小峰的面前，一言不发。
纪南歌看向他：“看在你生前做过好人好事，死后又重信守诺的份儿上，我可以赠送你一次免费服务，大方吧！说吧，怎么处理他，我来帮你呀。”
她的语气很轻松，满脸是一副跃跃欲试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孟世安打了个哆嗦，感觉纪南歌这话听起来更瘆人。
吴迎新沉默了良久，然后转过身，向纪南歌鞠了一躬。
纪南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吴迎新翕动着嘴唇，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对……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打你的。”
纪南歌看了看自己被他扯掉半截袖子的胳膊，忽然发觉有些冷，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老板他……他是骗了我，但我生病和他没关系。我是因为没钱才不去看病的。老板他给了我好吃好喝的，我给他守陵，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给了我钱，那钱可以给我奶奶养老送终，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所以，求求你放过他吧！”
纪南歌无语。
乱世先杀圣父。
她下意识地瞪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孟世安，后者被瞪得莫名其妙，心里发毛。
曹小峰见有人替自己说情，立马顺竿爬：“对对对！我可是从头到尾没有苛待过他！这几年我给他奶奶的钱比他赚的都多，我可是也做了好人好事的！”
纪南歌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提起了长木棍，作势向曹小峰的方向举了起来。
曹小峰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狠狠地向吴迎新身上扑去，将后者扑倒在地之后，他拔腿转身就跑。
纪南歌的棍子脱手就飞了出去，标枪一样直接穿透了曹小峰，斜插进了雪地里。
曹小峰从后背被贯胸穿了一击，一个趔趄没站住，跪倒在了地上，然后全身抽搐，痛苦地哀嚎起来。
纪南歌慢慢地向他走去，冷冷地看向在地上抽搐的曹小峰，毫无表情地道：“那个孩子，你的亲生儿子。他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还留着生前受到的伤。想不到你还挺长情的么，生前死后都那么喜欢拿鞭子抽人，而且不仅抽老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曹小峰一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一边恨恨地骂道：“那小兔崽子不听话！老子赚钱养活他，他特么越长越像他妈！他妈是个不着调的，到处勾引男人！那小兔崽子被打死也是活该！……”
纪南歌没有继续听他骂下去，双手握在一起，开始打起了漂亮的手印。
慢慢地，从她的手掌心处，轻轻腾出一团红色的亮光，像一簇小小的火焰一样，从她的手心径直飞向地上打滚的曹小峰。
地上的曹小峰瞬间燃烧了起来，烧成了一个四处翻滚的火球，先是红色的火球，再变换成黑色，又变换成了红色，再然后，火球渐渐地缩小，缩到只有小小的一簇，那小小的火苗就径直飞向纪南歌的手腕处，嵌入到了她戴着的手镯上。
手镯上，一颗红色的珠子亮了两下，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纪南歌拍了拍手腕上的镯子，像是在安抚自己养的小宠物。
然后她转过头去看向被扑倒在地，刚刚爬起来发愣的吴迎新，换了比较轻松的口吻道：“哎，和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吴迎新诚惶诚恐地抬起头，很明显他对眼前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年轻女子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纪南歌摆摆手，故作轻松的样子。
“刚刚你也听说了，曹小峰可又是诅咒又是发誓的，说好了要把他的财产都给我。我想了想，除了这座破雕像，他能信得过的保险箱也就只有你的坟了，我去把里面的东西起出来，你没意见吧？”
吴迎新哪儿敢有什么意见，稍微愣了一瞬，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孟世安心疼地看向吴迎新，有人当着他的面要掘开他的坟，他竟然没有勇气说个“不”字。
这人老实啊，活着死了都被人欺负。
纪南歌难得地展露了笑颜。
“那边那位奶奶，您可以过来了！”
孟世安心里一惊，立刻回过身去，只见吴奶奶佝偻着瘦瘦小小的身子，努力扒住一棵大树支撑着身体，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来。
吴迎新“嗷——”地一下子爆哭了出来，张开了双臂冲向那边的奶奶，然后狠狠地抱住了老人，像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兽，低低地抽泣着，哭声震天。
吴迎新的个子很高，瘦瘦高高的像是一根竹竿子。
吴奶奶的个子很矮，长年的劳作给她带来了严重的驼背，她用尽了全部力气也无法完全抬起身，努力站直了身体却连孙子的腰都够不到。
吴迎新先是抱住了奶奶，然后顺着她的身体慢慢滑跪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老人家的胸前拼命地哭。
吴奶奶干瘪如枯树枝一样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另一只手很用力、却又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的大孙子呦”，哭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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