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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谎言2·孝子难为

    成年人之间的闹别扭,很多时候不需要真正的破冰。

    纪北城很怕姐姐会生气不再理睬他,没想到纪南歌那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在哪儿逛荡了一整天之后,她带了一车各种各样的货物回了家,好像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饭桌上,蒋雨瑶努力地想充当和事佬,绘声绘色地讲述在商户群里以及在网上听到、看到的各种离奇的八卦。

    但最终,几个人的话题还是聊到了冯家麻辣烫店身上。

    是陆叔。

    陆叔今天特意给纪南歌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出手帮一下冯毅,也就是冯家麻辣烫店的老板,那个被自己亲妈坑了的倒霉儿子。

    陆叔是咖啡屋唯二员工的另一位,年近六旬的他对咖啡、西点差不多是一窍不通。

    但纪家的咖啡屋本身也开得很佛系,每天的开业时间是早九点到晚八点,白天服务员只有蒋雨瑶一个人,下午四点之后,正好是晚高峰的时间,却为了能让蒋雨瑶来得及回家做晚饭而换上了陆叔来值班。

    从老板对咖啡屋的重视和敬业程度就能看出来,不管经济形势好坏,她家的咖啡屋的生意,那都是雷打不动的差劲来着。

    纪南歌对咖啡屋的经营并不上心,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要转行或者怎样。既然工资照发,那么生意好坏对员工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所以很自然地,无论是蒋雨瑶还是陆叔,都理所当然地继续摆烂着。

    也正因如此,咖啡屋的两位员工,蒋雨瑶和陆叔,其实都对纪家姐弟有着亲人一样的信任和感情。

    尤其是陆叔,他可是纪父生前的好友,是看着小南和小北长大的。他的面子不能不给,虽然——他这热情过分的性子其实一直让纪南歌挺发愁的来着。

    但陆叔不是办事情不分轻重的人,之前他介绍的几份生意其实都挺靠谱,这次他却格外的热情,连着给她发了好多条语音,又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

    纪南歌很快就知道为什么陆叔那么着急了。

    她算是知道历史课本上的所谓伍子胥出昭关一夜白头是什么情形了。

    她之前和冯毅有过几面之缘,毕竟都在一个商业区工作着,就算她再怎么对咖啡屋不上心,多少也是有个见面机会的,何况那“冯家麻辣烫”的生意还不错,是一家口碑不错的网红店。

    她印象中的冯毅,个子不算高,憨憨的,戴着啤酒瓶底一样厚的近视眼镜,不管见到谁都能聊个半天,尤其是他会主动向你展示他家自制的麻辣烫小料,那个自豪劲儿,像是科学家在展示自己的科研成果。

    冯老板也因为强大的亲和力在商业区站稳了脚跟,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然而此刻出现在纪南歌面前的冯毅,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以往白白胖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一脸的胡子茬也没有修,眼神空洞无力,眼眶都凹了下去。

    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亲生母亲的猝然离世,而且还那么……呃,对吧!

    陆叔拍着冯毅的后背安慰他:“小冯啊,你来咱们这儿开店有两年了,你陆叔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陆叔不会坑你,听陆叔的,你现在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家小南有认识的高人,能帮你母亲好好做个超度,让她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冯毅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必要,老太太要是不想走,就让她留在这儿!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又不能赔条命给她,豁出来这房子就这么放着,就当我用这房子孝敬她了。”

    陆叔恨铁不成钢:“臭小子,你在说什么混话!这房子又不是你的,是你房东的,你租了人家的房子不做生意,想着一直这么空占着?你不嫌晦气你房东可咋办?”

    这话实在是不好听,陆叔说完了也有些愧疚,想收回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顺手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冯毅似乎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抬头苦笑着:“房东来找过我了,我打算把这房子买下来。钱不太够,没事儿,把我现在住的那房子卖了,再和房东商量着打欠条,房东说他要再考虑考虑,没准儿有的商量呢!”

    “那也不行!我昨天看你家老家的亲戚都来了,不是说不允许你带你妈回家办葬礼,又不允许你回家什么的吗,那你以后可连家都没有了,那可怎么行!”

    冯毅反过来安慰他:“叔,那都不是一回事儿……”

    纪南歌忽然敲敲桌子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陆叔,所以你觉得我在这场家庭纷争里能做些什么?”

    陆叔拎了把塑胶凳子坐了过来,满怀期待地:“我是这么想的。小南啊,你呢,先帮他把他妈妈给超度了,然后呢,陪他回趟老家,搞搞事情,吓唬吓唬他家的那些长辈!”

    陆叔想了想,又恨恨地说道:“你不知道,他家那些长辈可过分了,说他坑死了他妈,不让他回老家不说,连坟地都不给他们娘儿俩留,而且老家的房子也不给他们,那是他的房子啊!”

    纪南歌望天。

    “叔,那是律师的活儿……”

    “净胡说!”

    陆叔一副恨铁不成钢,责怪小孩子太天真的样子。

    “那和讲道理的人谈法律,和不讲道理的人谈法律有用吗!和不讲道理的人,就得用非正常手段才行!你去!上他家乡下祠堂,把他家老祖宗都给请出来,让他们吓唬吓唬那些不肖子孙!小冯老实,那也是凭自己好手艺赚钱过日子的,可不能让他们欺负老实孩子!”

    纪南歌无语地闭上眼睛。

    冯毅此时却敏锐地抓住了陆叔话里的关键词:“你……你可以招魂?”

    “不可以。”

    “可以!”

    陆叔和纪南歌几乎是同一时间的,给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陆叔瞪了她一下,转头安抚冯毅:“小冯,我们家小南本事可大着呢,这些年我没和别人说过,但你不是外人,你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说出来,招魂啊,超度啊什么的,小南都能帮你解决!但咱们悄悄地说啊,这事儿完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那别人要说我们是骗人的,那不就坏了么!”

    纪南歌在脑子里迅速地回忆了一下,貌似每次陆叔介绍生意的时候都是这套说辞来着。

    冯毅有些期待地看着她,两眼目光灼灼。

    “你……先说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试试。”

    “我……”

    冯毅忽然有些语塞。

    他想做什么?

    是啊,他想要做什么呢?

    他从小父亲早亡,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那时候家里特别的穷,可他母亲忍饥挨饿也要供他吃上饭,要供他上学。

    初中毕业之后,他去镇子里上了技校,为了不让母亲再辛苦,他平时在学校勤工俭学,周末在镇子上的饭店里当帮厨,只为了帮母亲多攒点钱,让母亲稍微能轻松一点点。

    可后来啊,他再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忽然热衷于帮他张罗婚事了,说什么都要让他娶了隔壁村子的一个残疾姑娘。

    母亲的想法特别简单:“年龄不小了,赶紧结婚,结婚之后生了孩子,给老冯家继承香火!”

    他觉得这事情很荒谬,坚决地拒绝了。

    没想到母亲竟然在这个事情上杠上了,说什么也要让他娶那残疾姑娘,甚至还偷偷地把彩礼钱都给了人家——他都不知道在自己没有在家的日子,母亲是怎么一毛一分地攒下了那五千块钱。

    被母亲看上的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生下来就是长短腿,长相也一般般,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父母就等着这彩礼钱给弟弟娶媳妇呢!也不知道母亲选中这姑娘,到底是不是看上了她家要的彩礼钱少,觉得自己能拿的起。

    19岁那年,冯毅被母亲一个电话骗回了家,火急火燎地拿着从同学和朋友那里借来打算给母亲看病的几百块钱赶回了家,结果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院子里的贴好的红喜字和屋子里端端正正地坐着的,他从未见过面的新娘子。

    他很生气,和母亲吵了有生以来最激烈的一架,然后摔了门,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家。

    他那个新娘子的弟弟,挂名的小舅子,第二天带了人找到了他的学校,把他“骗婚”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

    他觉得特别丢脸,走在校园里觉得满世界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然后他逃了,卷着铺盖卷离开了学校,一个人在城市里打拼。

    这些年,他睡过桥洞子、打过短工、扛过沙袋、串过烤串……最后他想到了自己做小摊,并且从一个推着满地跑的小摊车发展成一个小小的店面,有了自己的存款,买了小小的一间房子。

    他原本想把母亲接到城里居住的。

    可他没有想到,每次他回家面对的都是母亲的冷言冷语,说他不孝顺,说他是白眼狼……

    他猜测,这次母亲的爆发,大概是因为小凤吧!

    纪北城说的对,小凤于他而言,算是个很亲近的妹妹。

    那时候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城里打拼,无意中结识了同样无依无靠的小凤,两人也算谈得来,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后来小凤被男朋友搞大了肚子,男朋友又不愿意负责任直接一走了之。她执着地想把孩子生下来,又觉得丢脸不敢回家。冯毅没办法,只好让小凤给自己的麻辣烫店打下手,也算是帮了朋友一把。

    母亲不知从哪儿听到的传闻,说他在城里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于是兴冲冲地坐了几天几夜的交通来看儿媳妇和大孙子,结果见了面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去,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在替别人养儿子,气得当场撒起泼来,吓得店里的顾客立刻报了警。

    再然后,就是母亲为了逼他回家在店里闹了几天,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