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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斜月三星

    喜欢《西游》的结果是来到西游世界?

    正在敲击的键盘、眼前的屏幕、书桌、屁股下的椅子,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慢慢虚化。

    林异现在屁股下面坐着一块石头,刚刚它还是一把椅子。手里多了一个咬了一口的桃子,平时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墙壁变成了山洞,洞门右边隐隐约约有一行篆字。

    斜月三星洞。

    林异傻在了当场,手里的桃子掉在地上,好巧不巧滚到洞门上,撞出一声闷响。

    四周花草繁盛,鸟鸣蝉噪,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吱呀”一声,洞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脑袋上扎着童子髻。小童声音轻脆,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是谁大胆惊扰仙门?咦,祖师说有人来访,怎的是个猢狲?”

    林异来不及回嘴,听到“猢狲”二字,诧异之下低头看到自己双手长满了黄毛,摸摸脸尖嘴猴腮。

    我是谁?猢狲,斜月三星洞,西游记。我是……孙……悟……空?林异心里充满了滑稽。诡异的变化让林异张口结舌,嘴里“啊啊”有声,脑子却混乱一片。

    “原来是个猢狲。”小童又重复了一遍,“你这猴子,这里是仙家洞府,不可造次。念你无知,这就快快去吧,免得有人责打。”那小童心地很好。

    林异好容易回过神,自己变成了猴子,要想不被人当妖怪活活打死,眼下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横下心决定冒充,林异上前冲小童一弯腰“仙童莫怪,我是前来拜师学艺的。不小心弄出声响,还请仙童恕罪。”说完作了个揖。

    猴子作揖说话很是稀奇,引得小童一阵惊讶“啊呀,却原来你这猢狲会说人话,莫不是成了精的妖怪?”咯咯轻笑,眉清目秀的模样实在可爱。

    既然开了口,眼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拱了拱手:“我天生会说人言,却不是妖怪,此来是真心寻访神仙拜师求教的,请仙童禀报老神仙,感激不尽。”

    “拜师的见过不少,猴子求学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在门口等候,我进去回禀祖师,也不知祖师肯不肯收你。”说完又叮嘱林异在门口守候不要往别处去,更不要再弄出什么声响来,一边关门一边絮絮叨叨地去了。

    林异这才有时间仔细思量自己的处境,很显然自己因为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西游记里的世界,又赶上悟空拜师的桥段,而自己就是那只猴子。既然已经冒充,只能先按剧情走了,无论如何也比一头雾水强。

    林异暗暗下定决心,洞门再次打开,小童探出头来冲林异招手:“那猴子,祖师叫你进去。”

    林异跟着小童进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远处麒麟走兽成群,空中凤凰鸾鸟低回;有八节长青之异草,四时不谢之奇花。没走多久看见一座茅顶竹梁大殿,台阶上几个身穿麻衣道服的人正朝这边张望。

    林异现在是猴子模样,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一路上小童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直笑。

    台阶上几人打量着林异,有面带笑意,有眉头微锁,表情各异。一个马尾青年道人笑道:“就是这猴子?师傅叫进,这便进去吧。”说完冲林异点点头。

    大堂内横着一条青石坐床,有一长者蜷腿斜靠在上面,形容自在,周身有光波流动。

    林异跪倒:“老神仙,弟子从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前来拜师学艺。”

    “大胆猴头胡说八道,那花果山离此地几万里之遥,你如何能是那里人氏?”菩提的声音缥缈如在天边。

    林异连连拱手“老神仙有所不知,弟子从下山来,漂洋过海走了十年才到得这里。”众弟子在边上窃窃私语。林异充耳不闻,恭敬看着祖师。

    祖师笑道:“这就是了。你经十年岁月到得此处也算心诚。你且说来,因何叩我山门想要拜师?”

    林异又叩首:“弟子昔日在花果山当猴王时,族群中年迈者常常老病而死,弟子心中惶恐不已。想求个长生不死之法”。

    祖师沉吟道:”林中之兽,能生道心也是难得。只是你这个师……拜不得。“

    林异大急:“弟子为何拜不得?”这跟剧情不一样啊。

    祖师呵呵笑道:“你虽是猴身,却带人气,因此拜不得。“

    林异心里咯噔一声,西游记里可没有这一出,难道他看出来什么了?

    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我已算到今日有变化,却不想竟是如此这般。那猴子秉天地造化,天生该是我徒弟。如今却被你代替,我看你不是鬼魅之属,也不是仙灵神胎,到底是何异种?”

    林异心头一阵冰凉,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没来得及说什么,祖师又出声了“此事诡异,不知究竟。但你附身而来,必与那事有关。我看你像是能知晓未来,就先当自己是那猴子,不可露出破绽。”

    虽然诧异菩提为何会轻轻放过,但这时哪还敢有别的想法,连忙恭敬跪好,心里翻江倒海。

    暂时没别的出路,也只好顺着祖师的话头往下演。

    祖师为他取姓孙,起名悟空,列入门墙。又问求学何法,将诸般法门一一列举,林异遵命与祖师一唱一和,那“术”“流”“静”“动”各种法门都推脱不学,被祖师呵斥道:“你这猢狲,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为何叩门拜师?莫非前来消遣与我?”

    林异慌忙说道:“祖师容禀,我原为求长生拜师,然诸般法门都不能得长生,所以不学。“

    祖师道:“也罢,此事容我细思,日后再说。”遂结束讲经,入后堂去了。

    这一场下来,林异更迷惑了,原著里孙悟空拜师后可是在山上待了很多年才正式学艺,到自己这儿全都提前了不说,祖师也没跳下床敲自己脑门。既然知道我不是孙悟空,为什么还要我演戏?这戏是演给谁看的?既然演了却不按原样演是什么情况?就这么一走了之又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还说了我变成猴子“与那事有关”,那事到底是什么事?林异心里疑惑越来越多。

    马尾道士等众人散尽,上前对林异笑道:“悟空,我等当日哪儿敢像你一样对师傅的功法挑三拣四,师傅竟不怪罪还收你入门,可见对你另眼看待。”说完躬身揖手见礼“拂尘子见过悟空师弟。”

    林异收起胡思乱想,见过师兄。才知道因为林异刚拜了师,需要有人带领安置,拂尘子负责打理门中杂事,小童云霄是他徒弟。

    拂尘子丰神俊朗,见之令人忘俗,二人一路攀谈,出了大堂往后山走去。

    林异一边跟拂尘子说话,一边在心里不停涌出各种念头。拂尘子人品潇洒,心却很细,看出林异心中有事也不多说,带着林异来到山腰的一间住所,草屋门前流水潺潺,房后灼灼其华,风景美不胜收。屋内陈设简朴,洁净异常,看上去是个修行的好地方。拂尘子一一指点各处,又叮嘱云霄留下听孙师叔使唤后飘然而去。

    桃林茅屋。

    门前石凳上,一只猴子翘脚坐在上面,面前站着一个双髻童子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猴子。

    从自己的书房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变成一只猴,还被拉到了西游剧情中,林异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现在的情况是,菩提祖师很明显知道自己不是原来那个孙悟空,那他为何不仅不揭穿还收下自己当徒弟?从他说有事与自己相关来看,他肯定知道什么,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来?最重要的,他对自己有没有恶意?

    林异满脑子全是问号,思索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决定先从这个带自己进来的童儿身上探探底。

    “云霄,你在看什么?”

    云霄看猴子正看得出神,听林异突然说话被吓了一跳:“啊?看猴子……啊,不。孙……师叔,您有吩咐?”

    这孩子还挺懂礼貌,林异一笑,自己这个祖师徒弟的身份应该很有用,可以好好利用。

    “猴子好看吗?”林异神情似笑非笑,用吓唬小学生的语气问。

    “师叔,对不起,只是您方才一直不说话,所以才……”云霄脸色发红,眼珠一转迅速转开话头“师傅让我听您吩咐,不知道师叔想让我做什么?”

    小机灵鬼,不好唬啊。林异本打算先抓个错处,然后再问他问题就不怕他不说,看来这招儿不灵。想想也是,虽然看起来是个儿童样貌,在神仙洞府当童子的还能真是个小孩儿不成。

    “吩咐什么的先不急,师叔刚进门,诸般事情都不清楚,你先跟我说说咱们门里的情况?”用计不成,林异只好开门见山。

    这回终于成功,云霄看这位猴子师叔向自己请教,顿时滔滔不绝“这个啊,咱们这里是斜月三星洞,这个师叔你是知道的。说起来祖师爷爷本领可大,来往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神仙。对了,祖师爷爷还经常上天给神仙们讲法呢,每回来请的都是骑着仙鹤的仙人,对我都恭恭敬敬的。咱们门里还有什么来着?哦……还有师傅他们,刚才就是师傅带师叔您过来的,师傅和其他师伯师叔们也能轮流跟祖师爷爷上天。咱们还养了好多灵兽,不过它们都不会说人话,不像你……不是,我是说这些灵兽都很聪明的,比如湖里就有一只麒麟就会腾云驾雾,不过它不常常出来……“小嘴巴一动一动,说到高兴处还手舞足蹈,明显是肯和他说话的人少憋得狠了。

    林异听得眼神发直,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个话痨。自己开始还想着怎么引他说话,现在只想一把捂着那张一刻不停的嘴。

    “咳咳,难为你说的这么详细。除了这些,咱们门里的人也会外出行走吗?你师傅很厉害吧?”趁着云霄倒气的功夫,林异赶紧拦下话头,否则还不得到天黑也说不到自己想知道的。

    “那只麒麟它……哦,师叔,你想知道这个啊,可是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从来没出去过啊,其他师伯和师叔他们都有自己的道场,不常回来。师傅倒是一直都在,不过他也有道场,我却没去过。师傅当然很厉害了,祖师爷爷都夸师傅道法比天上很多神仙都深呢。“翘着鼻子与有荣焉的小样子十分可爱。

    听了半天不得要领,算了,还是了解一下自己这位师傅的情况吧,也能有个参考。

    “你祖师爷爷,就是我师傅平常待人可亲切?”林异问。

    “祖师爷爷人很好啊,门里有人犯错,爷爷也不会使劲责罚,只是说几句罢了。不过爷爷经常闭关,门里事情都是师傅在管,师傅很忙,也没空理我。”说着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低落。

    云霄倒是有问必答,只不过说着说着话头就拐到远处去了,林异无奈的摇摇头,又看小朋友可怜兮兮,决定安慰安慰“你是不是很想有人跟你说话?以后师叔会经常陪你说话的。”

    “真的吗?猴师叔你说的是真的吗?其他师叔师伯他们都不怎么跟我说话的。”云霄很是惊喜。

    林异失笑“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话。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入门的吧。”

    “我没入过门啊。哦,你说像你一样拜师啊,我没拜过师啊,师傅来的时候祖师就对我说你以后就跟着他当徒弟吧,就是这样了。对了,师傅入门拜师的时候还是我领进来的。”

    “那你还来的挺早……你说什么?”林异不可思议的看着云霄,“你是说你师傅进门的时候你就在了?你几岁了?”

    “几岁了我也不知道啊,师傅还说过我是怪物呢,师傅说……”云霄摇头晃脑嘴里正说着什么,身子却突然虚化,眨眼就消失了。林异清楚得看到自己身边的空气也跟着波动了一下。

    屁股下坐着一块石头,毛茸茸的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桃子,面前一座山洞,洞门斜书一行字。

    斜月三星洞。

    林异看看眼前,又看了看自己,张大嘴巴呆住了,浑然不觉手里的桃子掉在地上咕噜噜撞向了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