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台方寸
这是个循环游戏吗？自己要在一段特定剧情里反复循环吗？
如果说刚才的经历让林异感到疑惑惊慌的话，那这一刻他愤怒的只想骂人。这是什么破事情，莫名其妙的穿越世界，莫名其妙的变成猴子，莫名其妙的拜师，现在竟然还要莫名其妙的再来一次？
但林异刚要冲天空竖起中指的时候，后背的冷汗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自己竟然……不对，这不是自己，这是那只猴子！
看到桃子滚落，猴子赶忙起身猫腰追了上去，没等追到就看见云霄打开门探出了头：”是谁大胆惊扰仙门？咦，祖师说有人来访，怎的是个猢狲？”
“仙童，我是个访仙学道的，只因肚饥吃桃子时手滑掉落，不敢有意骚扰。”猴子双手抱拳，连连作揖。
这声音憨直粗糙，绝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但为什么猴子跑动施礼的时候却感觉是自己在跑在动，视角也明明是一个人。林异试着向后退，果然身体随着想法后退了一步，随即一个恍惚，摇了摇头重新上前。心里一个想法浮了上来”我诚心求仙问道，怎么到了门前反要后退，想是一路翻山涉水耗费精神，只望不要开罪了这位仙童“。林异一激灵，我能知道猴子在想什么？连忙在心里大喊”美猴王，美猴王，你能听见我吗？“
猴子恭恭敬敬的跟着云霄进门，对林异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根本不知道有林异的存在。林异又试着控制身体停下，这回却没有成功，脚步只是轻微停顿了一下就恢复了行进。
一路上林异反复试图控制行动，又不断在心里发出声音，无奈身体和意识都没有反应，只有依然可以看到猴子眼睛能看到的景象。挣扎良久，林异索性放弃，旁观猴子重复之前的剧情。上次菩提祖师发现自己是个西贝货，这次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美猴王了，林异心里还有一些期待，也不知道菩提还能不能看出来自己的存在，如果菩提还能发现自己，是不是会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帮助呢？
“你是猢狲，与你取个孙姓。我门中弟子排行有十二个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到你正是”悟“字，再与你取名悟空，你法名就叫孙悟空如何啊？”菩提仙风道骨，安静慈和。
猴王得了姓名，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在地上踊跃跟斗，又朝菩提连连施礼道谢，引得殿内众人无不失笑，都说这猴子实在讨喜。
有执役道人细问孙悟空来处年齿，在门内籍册上誊录，又与门内众师兄弟一一介绍相见，这才正式列入菩提门下为第十代弟子。又有火工道人为新入门的弟子安排住处，衣裳和一应杂物。
菩提斜倚石床，笑呵呵看着众人忙乱。直到闹哄哄忙完，孙悟空跪倒朝师傅磕头致谢“师傅在上，容弟子再再拜谢。”脑袋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感激之情肉眼可见。
菩提笑道：“悟空起身，不必如此。我门下弟子皆是如此，看的对时拱手即入，看不对时纵是磕一万个头也进不了我这山门一步。你能为我徒儿，自是有缘法在。”
悟空又拜一次方才起身，“师傅是神仙中人，自然是神仙风范。弟子实是感激，想弟子自花果山万里行来时，也不知拜错了多少山门吃了多少苦头，险些被人当妖精捉拿，行到此处才蒙师傅收下。“猴王语气磊落真诚。
林异听到这里，细想一只山野猴子懵懵懂懂地乘个竹筏就漂洋过海，又在人间四处混迹，学人说话做事吃饭穿衣，十年间会遭遇多少死里逃生的危险。至于被人耻笑戏耍打骂欺骗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少不了，这猴子久历人世，又曾在山中山中为王，自然不是白痴。虽然他刚才说自己“一生无性，别人打也不急骂也不恼”，但其间藏着多少辛酸委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原著里菩提在猴子吃尽苦头时收入门下，还教他通天本领，虽然用心未必单纯，但在猴子心里这个师傅恐怕更像一个父亲。难怪整部西游里孙悟空对待“师父”始终有些特殊。想着想着，林异连自己的尴尬处境也一时忘了。
菩提看着孙悟空，目光说不清是悲是喜，“悟空，你虽心地纯良，但久历艰险必有乖戾，先跟着师兄弟们学我文字经道，闲暇时可种些花树药草，修身养性。性子定时再传你道法，你可愿意？“猴王躬身只道愿听安排。
传经结束，悟空和其他弟子们纷纷散去。
菩提忽然出声“你连番来此的缘故我略有所感，但时机未到不可泄露，我已暂时锁住了你的意海。也跟着悟空修身养性去吧。”说罢不再理他，合眼低眉入定去了。
林异见悟空并未回头，心知这话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无论如何，对自己有了安排，也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斜月三星洞并不是一个简单山洞，更像另一方天地。猴子从得了师傅吩咐后每日里焚香习字，锄草种树，洒扫庭除干的不亦乐乎。林异感觉自己就像全天候记录仪一样，每日看着对方成天乐呵呵干些琐碎小事，心里的焦躁也慢慢平静下来。除了菩提之外，没人知道林异的存在，被菩提锁了意海后，就连身体也控制不了丝毫。菩提也暗示时机未到，虽不知道是什么时机，但林异也略微安下心来。收回心思后，林异发现孙悟空真是一只神奇的猴子，人说猴性难安，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不耐烦。
知道你是天生神物，但毕竟是个猴子，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只猴子能熬？林异决定在耐性上跟孙悟空一较高下。这一较起劲来，时光倏忽而过，林异都没注意后山的桃子已经熟了七次。
这一天，菩提祖师入定归来，召集弟子开坛讲道。
祖师到底是有道的神仙，只见他靠卧石床，意态悠然，开口间天花乱坠，抬手时地涌金莲。说一会儿道，讲一会儿禅，精微万法，妙演三乘。悟空在地上静静听闻，面露喜悦。林异也端正心思认真听讲，只觉祖师说法高深无比，玄之又玄，自己完全听不懂在说些什么，越听越是头昏脑涨。实在忍不住“啊呀”一声，突然跳了起来，瞬间错愕，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我又能控制身体了”。
喜悦之下林异将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只顾手舞足蹈，时不时还发出“呵呵哈哈”的笑声，众弟子却都被惊呆了。这猴头以前看着斯文有礼，第一次听讲竟然当堂发疯，众人先是惊讶，后是恼怒，菩提平日里大多在入定神游，讲经开坛的机会十分难得，今日被这猴头一搅还不知下次是猴年马月。有弟子刚要起身呵斥，菩提先开了口：“悟空，你为何在那里癫狂发笑，不听我讲？”听起来语气倒不十分生气。
林异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只是心里难掩惊喜，忙回答：“师傅恕罪，弟子因为听讲听到妙处，不觉失态。”
“你既然能听懂我法，想来根基已具，我来问你，你到洞中有几年了？”
“总有七年了吧，那猴……我在桃林里吃了有七次饱桃了。”
菩提挥挥麈尾，“你首次听讲就可识我妙音，想是机缘已到。悟空，这七年里你可想好了吗？想学些什么道法？”叫“悟空”时特意顿了一下。
林异听到“机缘已到”四个字，正要开口忽然听菩提指名道姓，知道菩提告诫自己不可露了馅，自觉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
接棒的猴子来不及细想，只听祖师问他要学什么道法，连忙站定回禀：”弟子但听师傅教诲。“
菩提扫视两眼，松开表情“教你个趋吉避凶的”术“字门怎样？”
“不可得长生弟子不想学。”悟空迟疑了一下。
“既要长生，入定坐关的”静“字门，打鼎炼石的”动“字门想是也不学了？”祖师淡淡问。
悟空动了动嘴，却没出声。
菩提起身走到悟空身边，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也不学，那也不学，却待如何？”
悟空连忙跪下：“弟子不是有意要惹恼师傅。只诚心想学长生不老。”话没说完就被祖师用塵尾在头上敲了三下。悟空低头垂首不敢出声。祖师敲完就挥动塵尾，抖抖袖子背着手朝后面走去。
众弟子见祖师被悟空气走，顿时将悟空团团围住。这个说“师傅好容易才开坛讲一次经，这回被你气走，下回不知哪年哪月才会出来。这猴头不知好歹，师傅传法，你还挑肥拣瘦。”那个道“我们这般弟子跟随师傅不知道几百年了也未得长生法门，只学了延年益寿之术就已是万幸，你刚来就要学长生，贪心不足，难怪师傅生气。”有指责他耽误别人听讲的，有建议悟空快找祖师告罪的，有说猴子定会被逐出山门的，纷纷吵嚷不休。
悟空被众人围攻，知道是自己闯祸带累了别人，也不敢回嘴。心里却十分气苦，师傅明知自己拜师为求长生，却一再拿别的法术来问自己，这让自己如何作答？有心去求告，只怕师傅说不教绝了希望，有心不去却违众人之意，自己十分懊悔。更有一件烦恼，方才听讲时忽然失去意识，发生了什么没有半点印象。
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心底传来一个声音“手放背后是指后门进入，打你三下是说今晚三更时分。菩提是让你今夜三更从后门去找他，传你长生之法”。悟空心中生疑，不敢声张，只对众师兄赔礼不迭。众人见悟空乖觉，也觉没意思，都慢慢散去。悟空看众人走远，疾步跑回桃林住处。
林异发出声音，见悟空恍如未闻，心里有些失望。菩提提起机缘已到，自己必须去问个究竟，但他又强调了悟空的名字，肯定是要悟空本体前去。
可这猴子没听懂暗语啊？书上不是说悟空瞬间就能领会吗？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悟空的声音。
“你……你能听到我说的？”林异吃了一惊。
悟空毛发根根炸起，呲出森然獠牙，眼睛已经泛起了红光，整个身体弯成弓字仿佛随时会弹射暴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你？你在哪里？”
这才是真正猴王的样子！那个成天笑嘻嘻摇摇晃晃的黄毛猴子，只是他学来的人样儿，一遇危险陡然就回归了本性。
林异赞叹了一声，又在心底传声“你先别管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只要记住，菩提今晚会传你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法门，一定要三更时从后门悄悄进去。”
猴王没有得到答案，不再传声，而是从嘴里发出低吼：“出来，你是什么妖怪？敢来做弄我！”
猴子这种生物在山林里常被虎豹鹰雕追食，因此性子极为警惕，悟空在人间又经历阴险诡谲，更是无法接受别人操纵自己，不由怒气勃发。
林异没办法解释，眼见悟空快要失控，咬咬牙趁对方心神失守意念猛地一沉接过了身体。心底再次传声“猴哥，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你意识中了。你先不要急，我也很急啊，我困在你意识里七年了，我说你别急，我比你还急。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你师傅……是咱们师傅知道。你听我说，今晚务必要按师傅指点去找他。天色已经很晚了，要快啊。“边说边跟悟空的意识互相拉扯，还是猴王意志强大，林异强压着刚说完，身子一晃已被猴子接管。
悟空在原地转着圈直喘粗气，良久才停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就先信你一次。如果你弄鬼，我会撕了你。”说着用手抓了抓胸口，语气变得异常冷漠。
林异听着他漠然的话语，看着他的毛手在胸口一张一合，一阵阵发寒。
夜色渐渐深沉。
如果说刚才的经历让林异感到疑惑惊慌的话，那这一刻他愤怒的只想骂人。这是什么破事情，莫名其妙的穿越世界，莫名其妙的变成猴子，莫名其妙的拜师，现在竟然还要莫名其妙的再来一次？
但林异刚要冲天空竖起中指的时候，后背的冷汗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自己竟然……不对，这不是自己，这是那只猴子！
看到桃子滚落，猴子赶忙起身猫腰追了上去，没等追到就看见云霄打开门探出了头：”是谁大胆惊扰仙门？咦，祖师说有人来访，怎的是个猢狲？”
“仙童，我是个访仙学道的，只因肚饥吃桃子时手滑掉落，不敢有意骚扰。”猴子双手抱拳，连连作揖。
这声音憨直粗糙，绝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但为什么猴子跑动施礼的时候却感觉是自己在跑在动，视角也明明是一个人。林异试着向后退，果然身体随着想法后退了一步，随即一个恍惚，摇了摇头重新上前。心里一个想法浮了上来”我诚心求仙问道，怎么到了门前反要后退，想是一路翻山涉水耗费精神，只望不要开罪了这位仙童“。林异一激灵，我能知道猴子在想什么？连忙在心里大喊”美猴王，美猴王，你能听见我吗？“
猴子恭恭敬敬的跟着云霄进门，对林异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根本不知道有林异的存在。林异又试着控制身体停下，这回却没有成功，脚步只是轻微停顿了一下就恢复了行进。
一路上林异反复试图控制行动，又不断在心里发出声音，无奈身体和意识都没有反应，只有依然可以看到猴子眼睛能看到的景象。挣扎良久，林异索性放弃，旁观猴子重复之前的剧情。上次菩提祖师发现自己是个西贝货，这次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美猴王了，林异心里还有一些期待，也不知道菩提还能不能看出来自己的存在，如果菩提还能发现自己，是不是会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帮助呢？
“你是猢狲，与你取个孙姓。我门中弟子排行有十二个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到你正是”悟“字，再与你取名悟空，你法名就叫孙悟空如何啊？”菩提仙风道骨，安静慈和。
猴王得了姓名，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在地上踊跃跟斗，又朝菩提连连施礼道谢，引得殿内众人无不失笑，都说这猴子实在讨喜。
有执役道人细问孙悟空来处年齿，在门内籍册上誊录，又与门内众师兄弟一一介绍相见，这才正式列入菩提门下为第十代弟子。又有火工道人为新入门的弟子安排住处，衣裳和一应杂物。
菩提斜倚石床，笑呵呵看着众人忙乱。直到闹哄哄忙完，孙悟空跪倒朝师傅磕头致谢“师傅在上，容弟子再再拜谢。”脑袋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感激之情肉眼可见。
菩提笑道：“悟空起身，不必如此。我门下弟子皆是如此，看的对时拱手即入，看不对时纵是磕一万个头也进不了我这山门一步。你能为我徒儿，自是有缘法在。”
悟空又拜一次方才起身，“师傅是神仙中人，自然是神仙风范。弟子实是感激，想弟子自花果山万里行来时，也不知拜错了多少山门吃了多少苦头，险些被人当妖精捉拿，行到此处才蒙师傅收下。“猴王语气磊落真诚。
林异听到这里，细想一只山野猴子懵懵懂懂地乘个竹筏就漂洋过海，又在人间四处混迹，学人说话做事吃饭穿衣，十年间会遭遇多少死里逃生的危险。至于被人耻笑戏耍打骂欺骗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少不了，这猴子久历人世，又曾在山中山中为王，自然不是白痴。虽然他刚才说自己“一生无性，别人打也不急骂也不恼”，但其间藏着多少辛酸委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原著里菩提在猴子吃尽苦头时收入门下，还教他通天本领，虽然用心未必单纯，但在猴子心里这个师傅恐怕更像一个父亲。难怪整部西游里孙悟空对待“师父”始终有些特殊。想着想着，林异连自己的尴尬处境也一时忘了。
菩提看着孙悟空，目光说不清是悲是喜，“悟空，你虽心地纯良，但久历艰险必有乖戾，先跟着师兄弟们学我文字经道，闲暇时可种些花树药草，修身养性。性子定时再传你道法，你可愿意？“猴王躬身只道愿听安排。
传经结束，悟空和其他弟子们纷纷散去。
菩提忽然出声“你连番来此的缘故我略有所感，但时机未到不可泄露，我已暂时锁住了你的意海。也跟着悟空修身养性去吧。”说罢不再理他，合眼低眉入定去了。
林异见悟空并未回头，心知这话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无论如何，对自己有了安排，也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斜月三星洞并不是一个简单山洞，更像另一方天地。猴子从得了师傅吩咐后每日里焚香习字，锄草种树，洒扫庭除干的不亦乐乎。林异感觉自己就像全天候记录仪一样，每日看着对方成天乐呵呵干些琐碎小事，心里的焦躁也慢慢平静下来。除了菩提之外，没人知道林异的存在，被菩提锁了意海后，就连身体也控制不了丝毫。菩提也暗示时机未到，虽不知道是什么时机，但林异也略微安下心来。收回心思后，林异发现孙悟空真是一只神奇的猴子，人说猴性难安，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不耐烦。
知道你是天生神物，但毕竟是个猴子，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只猴子能熬？林异决定在耐性上跟孙悟空一较高下。这一较起劲来，时光倏忽而过，林异都没注意后山的桃子已经熟了七次。
这一天，菩提祖师入定归来，召集弟子开坛讲道。
祖师到底是有道的神仙，只见他靠卧石床，意态悠然，开口间天花乱坠，抬手时地涌金莲。说一会儿道，讲一会儿禅，精微万法，妙演三乘。悟空在地上静静听闻，面露喜悦。林异也端正心思认真听讲，只觉祖师说法高深无比，玄之又玄，自己完全听不懂在说些什么，越听越是头昏脑涨。实在忍不住“啊呀”一声，突然跳了起来，瞬间错愕，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我又能控制身体了”。
喜悦之下林异将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只顾手舞足蹈，时不时还发出“呵呵哈哈”的笑声，众弟子却都被惊呆了。这猴头以前看着斯文有礼，第一次听讲竟然当堂发疯，众人先是惊讶，后是恼怒，菩提平日里大多在入定神游，讲经开坛的机会十分难得，今日被这猴头一搅还不知下次是猴年马月。有弟子刚要起身呵斥，菩提先开了口：“悟空，你为何在那里癫狂发笑，不听我讲？”听起来语气倒不十分生气。
林异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只是心里难掩惊喜，忙回答：“师傅恕罪，弟子因为听讲听到妙处，不觉失态。”
“你既然能听懂我法，想来根基已具，我来问你，你到洞中有几年了？”
“总有七年了吧，那猴……我在桃林里吃了有七次饱桃了。”
菩提挥挥麈尾，“你首次听讲就可识我妙音，想是机缘已到。悟空，这七年里你可想好了吗？想学些什么道法？”叫“悟空”时特意顿了一下。
林异听到“机缘已到”四个字，正要开口忽然听菩提指名道姓，知道菩提告诫自己不可露了馅，自觉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
接棒的猴子来不及细想，只听祖师问他要学什么道法，连忙站定回禀：”弟子但听师傅教诲。“
菩提扫视两眼，松开表情“教你个趋吉避凶的”术“字门怎样？”
“不可得长生弟子不想学。”悟空迟疑了一下。
“既要长生，入定坐关的”静“字门，打鼎炼石的”动“字门想是也不学了？”祖师淡淡问。
悟空动了动嘴，却没出声。
菩提起身走到悟空身边，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也不学，那也不学，却待如何？”
悟空连忙跪下：“弟子不是有意要惹恼师傅。只诚心想学长生不老。”话没说完就被祖师用塵尾在头上敲了三下。悟空低头垂首不敢出声。祖师敲完就挥动塵尾，抖抖袖子背着手朝后面走去。
众弟子见祖师被悟空气走，顿时将悟空团团围住。这个说“师傅好容易才开坛讲一次经，这回被你气走，下回不知哪年哪月才会出来。这猴头不知好歹，师傅传法，你还挑肥拣瘦。”那个道“我们这般弟子跟随师傅不知道几百年了也未得长生法门，只学了延年益寿之术就已是万幸，你刚来就要学长生，贪心不足，难怪师傅生气。”有指责他耽误别人听讲的，有建议悟空快找祖师告罪的，有说猴子定会被逐出山门的，纷纷吵嚷不休。
悟空被众人围攻，知道是自己闯祸带累了别人，也不敢回嘴。心里却十分气苦，师傅明知自己拜师为求长生，却一再拿别的法术来问自己，这让自己如何作答？有心去求告，只怕师傅说不教绝了希望，有心不去却违众人之意，自己十分懊悔。更有一件烦恼，方才听讲时忽然失去意识，发生了什么没有半点印象。
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心底传来一个声音“手放背后是指后门进入，打你三下是说今晚三更时分。菩提是让你今夜三更从后门去找他，传你长生之法”。悟空心中生疑，不敢声张，只对众师兄赔礼不迭。众人见悟空乖觉，也觉没意思，都慢慢散去。悟空看众人走远，疾步跑回桃林住处。
林异发出声音，见悟空恍如未闻，心里有些失望。菩提提起机缘已到，自己必须去问个究竟，但他又强调了悟空的名字，肯定是要悟空本体前去。
可这猴子没听懂暗语啊？书上不是说悟空瞬间就能领会吗？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悟空的声音。
“你……你能听到我说的？”林异吃了一惊。
悟空毛发根根炸起，呲出森然獠牙，眼睛已经泛起了红光，整个身体弯成弓字仿佛随时会弹射暴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你？你在哪里？”
这才是真正猴王的样子！那个成天笑嘻嘻摇摇晃晃的黄毛猴子，只是他学来的人样儿，一遇危险陡然就回归了本性。
林异赞叹了一声，又在心底传声“你先别管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只要记住，菩提今晚会传你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法门，一定要三更时从后门悄悄进去。”
猴王没有得到答案，不再传声，而是从嘴里发出低吼：“出来，你是什么妖怪？敢来做弄我！”
猴子这种生物在山林里常被虎豹鹰雕追食，因此性子极为警惕，悟空在人间又经历阴险诡谲，更是无法接受别人操纵自己，不由怒气勃发。
林异没办法解释，眼见悟空快要失控，咬咬牙趁对方心神失守意念猛地一沉接过了身体。心底再次传声“猴哥，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你意识中了。你先不要急，我也很急啊，我困在你意识里七年了，我说你别急，我比你还急。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你师傅……是咱们师傅知道。你听我说，今晚务必要按师傅指点去找他。天色已经很晚了，要快啊。“边说边跟悟空的意识互相拉扯，还是猴王意志强大，林异强压着刚说完，身子一晃已被猴子接管。
悟空在原地转着圈直喘粗气，良久才停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就先信你一次。如果你弄鬼，我会撕了你。”说着用手抓了抓胸口，语气变得异常冷漠。
林异听着他漠然的话语，看着他的毛手在胸口一张一合，一阵阵发寒。
夜色渐渐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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