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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礼物

    从西恩回到克洛多已经几个月了,生活轨迹渐渐回归正常。奥拉也克服了目睹诺里斯先生意外身亡的心理阴影,开始读起他送给自己的书。

    劳伦特可不关心这些,芙洛丝的生日接近了,他在考虑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但是自从私奔之后,他们的生活远不如之前优渥,甚至有段时间,因为教会的紧缩政策,他们都买不起肉了——奥拉还差点被赌场的人痛打一顿。

    幼时在海上捕鱼的时候,爷爷经常带着奥拉在码头上散心,很多水手聚在那里赌博,把自己在海上出生入死得来的一点钱财全部输光。奥拉看着那些因为输钱而痛不欲生的海员,泛出一股同情,但老人对他说:“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奥拉。别看现在哭得绝望,但他下次一定会再来的。”

    赌徒们平时没事做,看见路过的小孩,就教他们一些技术,以便他们长大后变得和自己一样无赖。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奥拉也学会了如何出千,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作得天衣无缝。所以当吃不起饭时,他便自告奋勇去了赌场,赚了一大笔钱。

    可惜当年他只学到了赌术,却没有学到人情世故,不知道一次不能吞掉太多,要跟赌场老板暗中合作才能全身而退。他被打手们推到角落,重重挨了几拳。要不是劳伦特赶到,他肯定要躺上几个月——劳伦特的腰带上绑着一管管硝化甘油,是他临时找地下管道的药剂师邻居借的,如果真的引爆,那他也不用还了。他就这样恶狠狠地闯进赌场,要他们把自己的朋友放了。

    赌场的人虽然贪婪,但也不想闹出乱子。换句话说,他们只想榨点油水,不想闹出人命。那时候奥拉手里的钱已经抢回去一些,所以就放这两个男孩回去了。劳伦特一路上腿都在抖,奥拉则更糟,浑身灼伤了一样疼。芙洛丝拿酒精给他擦拭额头的伤口,劳伦特坐在后面恨恨地说:“以后我有权力了,先把那个赌场拆了。”

    “还说胡话呢,”芙洛丝埋怨他,“那么冒失,那个药剂师就是因为没有执照才住在地下的,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男人就是要这样啦,芙洛丝,你不懂。”

    “我不懂对吧?”她收起简易的医疗箱,走回狭小的卧室:“那情人节你们俩过,别来找我。”

    “不,不,我说错了,好不好?”劳伦特赶紧陪着笑脸追出去认错。奥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敢翻身,他的胳膊上满是淤青,好几天才消下去。

    他想起那个神秘的异邦人少女,她执着地寻找这位传说中的海盗王,甚至不惜被抓进监狱,这是为什么呢?他伤口的疼痛由不得他过多思考,他只好躺下睡了。

    后来劳伦特跟他谈论起当时广场上的骚乱,怒斥:“那个大金人可真不是个东西,人家替他挡了一炮,他不感激就算了,居然任由她被逮捕来换取自己的撤退时间。”

    奥拉无奈地笑,毕竟海盗是人类的公敌。奥德怀尔义正词严地宣布了文明国家对海盗的戒律,但相应的,海盗也遵循着一套属于自己的信条,与世界为敌。

    “我说,奥拉,”劳伦特和芙洛丝约会回来,撑在栏杆上俯瞰他,“你最近出去得很频繁哦,因为安朵拉的生日?”

    “呃......”奥拉塞弗尔有点难为情。安朵拉是他们开始贩私酒后结识的。她的父亲本来在西恩做官,后来迁调到克洛多监督商业。安朵拉帮助父亲处理业务,逐渐和当地人混熟了,其中就包括奥拉。

    正值妙龄的少女体态优美,黄澄澄的头发,碧绿的眼眸,引来了许多小伙子的爱慕,奥拉也对她有好感。他有一块环形的鱼骨,因为它的形状,收藏了很多年。他现在将它取出来,缀上羽毛和小卵石,做成一个捕梦网。

    劳伦特端详着他的礼物,琢磨了好一会儿,强颜欢笑鼓励他:“大胆些试试吧......把她追到手,我们就不用交税了。大概吧。”

    奥拉没有想到,当他赶到时,安朵拉身边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凭她父亲的地位,想要攀附的人一定很多,再加上追求者,让奥拉想起处决图灵那天的广场。她身边的人献上层出不穷的奢侈品,珠光宝气的,令他很是自惭形秽。

    安朵拉笑着道谢,转眼看见了原地踌躇的奥拉赛弗尔。她牵着众人的目光,提着裙摆走过去。

    “李斯特?你也来了?”

    看着美好的少女,他无处躲避,只好硬着头皮,像交出赃物一样,把自己制造的有些拙劣的捕梦网送给她。安朵拉四指掩住嘴唇,有些惊喜:“是你做的吗,真了不起。”

    “是啊,真了不起,”一个高个子男生跟过来,“一定很贵吧,多少银币?”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奥拉的痛处,他的脸颊火辣辣的。安朵拉回头嗔怪道:“乔,友好一些。”她有些歉意地安慰奥拉:“谢谢你,一起吃块蛋糕吗?我妈妈新烤出来的。”

    “这就不必了,”奥拉已经汗流浃背,耳根发红,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地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但是没有找到。他支支吾吾地编个理由:“我跟劳伦特约好了,要帮他搬东西,他还在等我,我、我先走了。”

    “唉——”安朵拉还想挽留他,但他撂下这句话就挥手落荒而逃了。安朵拉只好也微笑着挥挥手向他道别。其实他是很想吃那块蛋糕的,甚至三天前就在幻想它的香气,还有坐在安朵拉身边的样子,但这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没命的跑着,好像不需要肺似的,终于跑到码头上,脱力翻倒在地。湿润的木板散发着一股潮气,令他感觉很不好。

    他大口喘气,躺了一会,终于从窘迫的回忆里缓过劲来。奥拉坐起身子,扶着脑袋,来回摇晃。他意识到自己做这些很丢人。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是否有人。他看见了之前在酒馆中见到的异邦人女孩。

    她还是和那天一样,围着一件像是黑脉金斑蝶纹饰的斗篷,分成四束低马尾的发丝随着海风飘扬,像一只轻盈的水母。那颗和她眼瞳同为金色的多变立方体,此时恍若卫星围绕她的身体公转,带着一条似有若无的、彗尾般的虚影。奥拉赶紧站起来,同时纳闷,她怎么来这里了?

    “呃,我......”

    “又见面了,”少女接过他的话说,“那次在酒馆里,谢谢你的提醒。”

    奥拉突然觉得她有了温度,不再是像星星一样冰冷的感觉了。他摸一摸耳朵,不好意思地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叫我以太吧。”

    “啊,我叫李斯特。奥拉赛弗尔.亚.阿特拉斯.李斯特。”

    “李斯特,”她点点头,“谢谢你,李斯特。”

    “不用谢我,”拜她的感谢所赐,他心中的不快扫空了大半。他脑中一亮,赶紧问:“你不是被抓进监狱了吗?”

    “我利用了他们。”

    “利、利用?”奥拉有点不解。她解释道:“利用了他们的同情心。我编了个谎话,说我只是为了救助图灵。而那位队长也对误伤了我一事心存愧疚。卫队确定我无意成为教会术士之后,警告我不得滥用法术,然后将我释放了。”

    原来如此,奥拉想,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接着问:“你找到阿彻该斯特了吗?”

    “我想就快了,我得到了消息,他曾经在这一带出没。这几天他会来到近海。”

    “你找他是为了......”

    以太沉默片刻,道:“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

    奥拉挠挠腮:“我没有刺探情报的意思,只是我想,我们可以互通有无。”

    “互通有无?”少女看着他透着英气又略显憔悴的的眉目,喃喃自语。奥拉说:甚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没告诉他——

    我早就知道阿彻该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