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佯谬
当码头工人把小船的箱子往帝王蝶号上搬运的时候。阿彻该斯特正在对他目前仅有的四个船员发表讲话，做航行前的最后动员与答疑。他们五人坐在五把椅子上围成圈。他问：“奥拉，你确定你要出海吗？这不是在岸边几百米的地方钓一天鱼就能解决的事。”
“我确定，”男孩的目光坚决，“我不怕风浪。”
“啊，老天，每个新人都这样想，”他颇为头疼地说，“船上最大的隐患不是风浪。一个合格的船长会避开它们，一旦有危险就找个港口下锚躲避了。邵，你说，一个船长最忌惮的是什么？”
“是恶劣的卫生、缺失的营养，还有因为漫长的煎熬导致的心理问题，呃......还有船员之间的猜疑与内讧。”
“我给你打满分。听到了吗，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五个人，暂时还不会出现太严重的毛病。但是日子久了，你们自己就疯了。当然，我允许你们背叛我，因为背叛是很正常的。只要你们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就行。”
“为什么不招募些船员？”以太举手提问。船长像发现了新大陆：“哈！我就知道你会提这种浅薄的问题！”
他无视以太不悦的目光，作出解释：“难道我把船员聚在一起，然后告诉他们，我们下一站是世界树号，是海盗大帝的家，我们一起去观光吧？”
“而且，”他举起被绷带缠绕的手指，“虽然我以前没带过女水手，但是我敢肯定，只要船上的男人一多，你跟星见第二天就会哭着求我要下船，要我把你们随便放在一个治安好的地方，孤岛也行......”
他还在喋喋不休，一道光从以太身旁的立方体中弹出，飞向船长的头。他一个后仰勉强躲过，但椅子腿不堪劳役，咔一声断裂，让他摔倒了地上。
“哎，我一直想问，这个东西是什么，好神奇。”奥拉睁大眼睛看着她手上的仪器。星见与邵也围过来。以太回答：“它可以转化能量......”
话音未落，阿彻该斯特扑过来，狠狠攥住以太的手腕，和她展开角力。因他伤势未愈，两人一时难解难分：“我可是船长，你这小东西！”
“我还是船主呢，你不过是加了几门炮！”她也咬牙切齿地回敬道。奥拉想劝架，被邵挡住：“船长从来没这么活泼过，可能他喜欢她。咱们看戏就好。”
“对啊，”星见随声附和，“男孩子不总是欺负喜欢的女孩子吗？”
男孩子？奥拉心中苦笑，这船长可不是男孩子。虽然他的确让人猜不透年龄，但作为海盗王，岁数肯定不会太低。不过，吵吵闹闹的总比寂寞好。寂寞是船上令人疯狂的第一号凶手。两人对抗一阵，彼此拉开。原先的家当也搬得差不多了。于是邵转动锚盘，船身随着波浪飘摇，渐渐离开了海岸。
五个人对于一艘单桅商船而言还是太少了。为了弥补这种不足，阿彻该斯特启用了他的傀儡。尽管听爷爷说过，但第一次见，奥拉还是觉得很新鲜。他问：“这样岂不是在战斗中可以获取很大的人数优势。”
“不会的。它们没有智能，不会战斗。只能在规定的位置执行我的命令。哪怕它们掉进海里，也只会重复运动，直到泡锈了然后报废。”船长答道。
“你会操纵魔能？”以太见过很多术士将魔能注入没有生命的物体并凭此役使它们，她以为夜鸱鸮也是这样。但他说：“不，只是很低级的炼金术罢了。我跟埃尔德学的。”
“埃尔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学习，又是要打个你死我活。”
“没有你死我活，他只是想找借口打我一顿。让想打自己一顿的人吃点苦头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也要打他一顿。”
“你只是单方面被殴打，他但凡不那么自大，你都不会有机会和他同归于尽。”她冷冷地批评道。
“说什么都晚了，打架一定要全力以赴。”
“那他又是谁？一个炼金术士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他是个活了两百多年巫妖。我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他还是人的时候一心要炼制贤者之石，后来黄化阶段出了什么问题，让他肉体崩坏，逃出来的一缕残魂给自己造了个金龟壳。”
“难怪那个西恩队长杀不死他。”她恍然大悟。
“哥哥，我有点不太明白，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星见凑到掌舵的邵身边，瞧着远处交流的船长和船主。一旁帮手的奥拉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俩是兄妹！我还以为......”
“以、以为什么？”
“以为是情侣。我以前就跟两个朋友一起住，他们是情侣。”
“嘿，伙计，她才十四岁！你想什么呢？”邵哭笑不得地说。星见摇着他的衣角，不依不饶道：“给我讲讲嘛。”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我们要去飘零海，找到世界树号，再占领图灵的仪器。通过启动它改变时空曲率。以太要回到她的世界，而船长要弥补过去的什么遗憾。在那之前，我们先去塔朗给奥拉解除诅咒。”
“这样一说我就懂了。”星见满意地离开了。她路过的时候，听到以太和船长在窃窃私语，像是密谋着什么。
“你以后还要继续抢劫吗？”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要知道，在这艘船上还有三个孩子，”她刻意隐去了自己，“你要为他们负责。”
阿彻该斯特闭目沉思一会儿，慢慢问：“以太，你之前在教会工作过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像个圣母。”
“你！”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讽刺了的少女从躺椅上坐起来，怒视着他“你们抢劫商船，不劳而获，还以为自己是自由斗士？”
“我抢劫商船，海军也可以炮轰我，哪来这些多愁善感的。”他的手从肚子上滑下，垂在空中，绷带慢慢脱落。在以太看不见的地方，骨骼上的肉像缠绕的植物一样新生而出：“你最好不要把自己放置在道德的高地上。在海上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也要把吃剩的东西倒进海里，你也要捕鳗鱼以度过饥荒。现在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实际上根本......”
“叙德菈茨是谁？”她不想再听他唠叨，话锋一转。
“是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夜鸱鸮察觉到了，但这一次没有回避，反而坦诚地告诉她。尽管这个回答她早就知道，她想了解的是，为什么阿彻该斯特对于这个名字是那样的执着。他也学着她岔开话题说：“我和你之前见过一次。”
“什么？不可能。我清晰地记得去过的每个地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没有急着反驳她，而是继续自己的感叹：“很久很久以前了。有四十五年了。”
“四十五年？你究竟......我猜的没错，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
他抬起已经痊愈，长出血肉的手臂，挡住照射的阳光，笑起来：“但当时我一定非常年轻，因为我还没有遇见你。”
“既然我们见过，为什么我没有记忆？而且，四十五年前，我根本没有来过，我甚至还没有出生。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能见到我？”她的信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这种哑谜般的话题令她感到不适。然而海盗船长只是随口说：
“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桅杆上瞭望的奥拉发出讯号：“陆地！”阿彻该斯特结束了谈话，大步走向船头，抽出单筒望远镜的镜筒，仔细地观看港口飘扬的旗帜：“我们到塔朗了。”
他将望远镜放回口袋，转身招呼仅有的四个船员：“那么我们要开始分配工作了。我和星见肯定是要下船去准备东西的。奥拉因为诅咒不能下船。我要留一个战斗员在船上留守，同时带一个战斗员随行。邵，以太，你们都有这个本事，你们自己商量吧。”
邵和以太对望一眼。邵的手已经脱离了船舵准备举手示意，以太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我留在船上。”
“真的吗？”邵的眼中流露出喜悦。他当然更愿意去岸上舒展身体，而不是苦闷地呆在船上。他扩一扩胸，佩好自己的弯刀和背带，抛下锚。等船靠在岸边，率先踏上摇晃的船栏，跳到了码头上，然后转身稳稳接住滑着绳索下来的星见，和船长一起走入人群。
“奥拉，你不歇会吗？”以太望着仍然坐在高耸的桅杆上的少年问道。
“不了，”他的声音飘下来，“我想看一会儿我的故乡啦！”奥拉的眼睛一直眺望着克洛多的方向，尽管它已经看不见了。以太点点头，这倒也更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
她走到船长室前，试着打开门，果然，她失败了。但是这并不能拦住她，只见她手中的仪器摇身一变，转换成六芒星的形状。随后她的身影变为虚幻，消失在了偌大的船上。
“我确定，”男孩的目光坚决，“我不怕风浪。”
“啊，老天，每个新人都这样想，”他颇为头疼地说，“船上最大的隐患不是风浪。一个合格的船长会避开它们，一旦有危险就找个港口下锚躲避了。邵，你说，一个船长最忌惮的是什么？”
“是恶劣的卫生、缺失的营养，还有因为漫长的煎熬导致的心理问题，呃......还有船员之间的猜疑与内讧。”
“我给你打满分。听到了吗，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五个人，暂时还不会出现太严重的毛病。但是日子久了，你们自己就疯了。当然，我允许你们背叛我，因为背叛是很正常的。只要你们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就行。”
“为什么不招募些船员？”以太举手提问。船长像发现了新大陆：“哈！我就知道你会提这种浅薄的问题！”
他无视以太不悦的目光，作出解释：“难道我把船员聚在一起，然后告诉他们，我们下一站是世界树号，是海盗大帝的家，我们一起去观光吧？”
“而且，”他举起被绷带缠绕的手指，“虽然我以前没带过女水手，但是我敢肯定，只要船上的男人一多，你跟星见第二天就会哭着求我要下船，要我把你们随便放在一个治安好的地方，孤岛也行......”
他还在喋喋不休，一道光从以太身旁的立方体中弹出，飞向船长的头。他一个后仰勉强躲过，但椅子腿不堪劳役，咔一声断裂，让他摔倒了地上。
“哎，我一直想问，这个东西是什么，好神奇。”奥拉睁大眼睛看着她手上的仪器。星见与邵也围过来。以太回答：“它可以转化能量......”
话音未落，阿彻该斯特扑过来，狠狠攥住以太的手腕，和她展开角力。因他伤势未愈，两人一时难解难分：“我可是船长，你这小东西！”
“我还是船主呢，你不过是加了几门炮！”她也咬牙切齿地回敬道。奥拉想劝架，被邵挡住：“船长从来没这么活泼过，可能他喜欢她。咱们看戏就好。”
“对啊，”星见随声附和，“男孩子不总是欺负喜欢的女孩子吗？”
男孩子？奥拉心中苦笑，这船长可不是男孩子。虽然他的确让人猜不透年龄，但作为海盗王，岁数肯定不会太低。不过，吵吵闹闹的总比寂寞好。寂寞是船上令人疯狂的第一号凶手。两人对抗一阵，彼此拉开。原先的家当也搬得差不多了。于是邵转动锚盘，船身随着波浪飘摇，渐渐离开了海岸。
五个人对于一艘单桅商船而言还是太少了。为了弥补这种不足，阿彻该斯特启用了他的傀儡。尽管听爷爷说过，但第一次见，奥拉还是觉得很新鲜。他问：“这样岂不是在战斗中可以获取很大的人数优势。”
“不会的。它们没有智能，不会战斗。只能在规定的位置执行我的命令。哪怕它们掉进海里，也只会重复运动，直到泡锈了然后报废。”船长答道。
“你会操纵魔能？”以太见过很多术士将魔能注入没有生命的物体并凭此役使它们，她以为夜鸱鸮也是这样。但他说：“不，只是很低级的炼金术罢了。我跟埃尔德学的。”
“埃尔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学习，又是要打个你死我活。”
“没有你死我活，他只是想找借口打我一顿。让想打自己一顿的人吃点苦头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也要打他一顿。”
“你只是单方面被殴打，他但凡不那么自大，你都不会有机会和他同归于尽。”她冷冷地批评道。
“说什么都晚了，打架一定要全力以赴。”
“那他又是谁？一个炼金术士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他是个活了两百多年巫妖。我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他还是人的时候一心要炼制贤者之石，后来黄化阶段出了什么问题，让他肉体崩坏，逃出来的一缕残魂给自己造了个金龟壳。”
“难怪那个西恩队长杀不死他。”她恍然大悟。
“哥哥，我有点不太明白，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星见凑到掌舵的邵身边，瞧着远处交流的船长和船主。一旁帮手的奥拉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俩是兄妹！我还以为......”
“以、以为什么？”
“以为是情侣。我以前就跟两个朋友一起住，他们是情侣。”
“嘿，伙计，她才十四岁！你想什么呢？”邵哭笑不得地说。星见摇着他的衣角，不依不饶道：“给我讲讲嘛。”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我们要去飘零海，找到世界树号，再占领图灵的仪器。通过启动它改变时空曲率。以太要回到她的世界，而船长要弥补过去的什么遗憾。在那之前，我们先去塔朗给奥拉解除诅咒。”
“这样一说我就懂了。”星见满意地离开了。她路过的时候，听到以太和船长在窃窃私语，像是密谋着什么。
“你以后还要继续抢劫吗？”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要知道，在这艘船上还有三个孩子，”她刻意隐去了自己，“你要为他们负责。”
阿彻该斯特闭目沉思一会儿，慢慢问：“以太，你之前在教会工作过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像个圣母。”
“你！”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讽刺了的少女从躺椅上坐起来，怒视着他“你们抢劫商船，不劳而获，还以为自己是自由斗士？”
“我抢劫商船，海军也可以炮轰我，哪来这些多愁善感的。”他的手从肚子上滑下，垂在空中，绷带慢慢脱落。在以太看不见的地方，骨骼上的肉像缠绕的植物一样新生而出：“你最好不要把自己放置在道德的高地上。在海上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也要把吃剩的东西倒进海里，你也要捕鳗鱼以度过饥荒。现在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实际上根本......”
“叙德菈茨是谁？”她不想再听他唠叨，话锋一转。
“是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夜鸱鸮察觉到了，但这一次没有回避，反而坦诚地告诉她。尽管这个回答她早就知道，她想了解的是，为什么阿彻该斯特对于这个名字是那样的执着。他也学着她岔开话题说：“我和你之前见过一次。”
“什么？不可能。我清晰地记得去过的每个地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没有急着反驳她，而是继续自己的感叹：“很久很久以前了。有四十五年了。”
“四十五年？你究竟......我猜的没错，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
他抬起已经痊愈，长出血肉的手臂，挡住照射的阳光，笑起来：“但当时我一定非常年轻，因为我还没有遇见你。”
“既然我们见过，为什么我没有记忆？而且，四十五年前，我根本没有来过，我甚至还没有出生。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能见到我？”她的信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这种哑谜般的话题令她感到不适。然而海盗船长只是随口说：
“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桅杆上瞭望的奥拉发出讯号：“陆地！”阿彻该斯特结束了谈话，大步走向船头，抽出单筒望远镜的镜筒，仔细地观看港口飘扬的旗帜：“我们到塔朗了。”
他将望远镜放回口袋，转身招呼仅有的四个船员：“那么我们要开始分配工作了。我和星见肯定是要下船去准备东西的。奥拉因为诅咒不能下船。我要留一个战斗员在船上留守，同时带一个战斗员随行。邵，以太，你们都有这个本事，你们自己商量吧。”
邵和以太对望一眼。邵的手已经脱离了船舵准备举手示意，以太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我留在船上。”
“真的吗？”邵的眼中流露出喜悦。他当然更愿意去岸上舒展身体，而不是苦闷地呆在船上。他扩一扩胸，佩好自己的弯刀和背带，抛下锚。等船靠在岸边，率先踏上摇晃的船栏，跳到了码头上，然后转身稳稳接住滑着绳索下来的星见，和船长一起走入人群。
“奥拉，你不歇会吗？”以太望着仍然坐在高耸的桅杆上的少年问道。
“不了，”他的声音飘下来，“我想看一会儿我的故乡啦！”奥拉的眼睛一直眺望着克洛多的方向，尽管它已经看不见了。以太点点头，这倒也更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
她走到船长室前，试着打开门，果然，她失败了。但是这并不能拦住她，只见她手中的仪器摇身一变，转换成六芒星的形状。随后她的身影变为虚幻，消失在了偌大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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