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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儿时之作,幻念成空

    中午的阳光灼热,下午的斜阳也不见得温和。

    身形瘦削的李丰年怀中抱着那本“仙书”,懒散的靠在大树底,因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脸庞有些黝黑,浓眉大眼,鼻梁挺直,有些人畜无害的憨直感,倒也颇为顺眼。

    此刻一双黑亮的眸子有些黯然,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睡的香甜的小男孩。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小男孩从睡梦中醒来,茫然的扫视了一圈,看了一眼除草施肥的父母,又把目光投向了李丰年。

    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目光停留在了李丰年怀中。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用衣服下摆兜住几根白薯类的植物块茎向李丰年走去。

    小男孩年纪约莫四五岁,兜着一大堆东西颇为吃力,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小脸上带着阳光暴晒后的赤红,眼睛又圆又亮,灵动异常。

    李丰年看着不怕生小家伙兜着一堆东西放在了自己身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脸上露出些笑意,打趣道:“小家伙,你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吗?”

    小男孩点点头:“我挖了很多呢,都吃不完”

    小男孩说完拿了一根最大的递给了李丰年:“很甜的,跟蜜一样呢”

    李丰年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神,眼底温柔闪现,接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后,这些天愤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吃着山薯,李丰年和小男孩聊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雨顺,我堂哥叫风调”

    “那雨顺今年几岁了?”

    “五岁了”

    雨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不过眼神一直往李丰年怀里瞟。

    “年哥,你那是什么书,我看到有个仙字,我能看看么?”雨顺认识的字不多,不过这个字比较简单又颇能动人心神,他便记住了。

    人小鬼大,李丰年总算发觉那突如其来的善意因何而来了,不过也不反感。

    把书塞进怀里,又掏出了另一本,薄薄几页,发黄发黑,却陪伴了李丰年五岁以后的整段时光,承载了很多期许。

    目前来说,那些期许怕是要落空了,不过倒也符合常理,毕竟随便捡一本书就能通往长生路,世人也不必那么痛苦了。

    李丰年知道这本书就像彩票一样,明明知道没什么可能,却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骗自己。

    虚假的慌言总比血淋淋的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不是。

    他练了那么多年,除了力气大了点,吃饭多了点,再无特别之处。

    好在不是全无所获,至少对于庄稼汉来说是强助力。

    有时候李丰年觉得自己像根杂草,虽然不起眼,但随便给他一点养分,他就能活得很好。

    如果不是冠以梦想的私心杂念太过旺盛,导致人生看起来过于困苦艰难。

    这一本书所带来的,足够让他如野草一般狂野生长。

    咸鱼如他大概是知足的……吧?

    “这书是我二叔给我爹的,我爹又留给了我,我可以借给你看,不过将来要还给我,你能遵守约定么?”

    李丰年倒想送雨顺手抄本,可惜没有纸笔。

    无论这本书在怎么看都如一个虚假的谎言,也是父亲给的,除了父爱之外最有价值的东西。

    “无敌……法?”雨顺接过连环画,在他的心里,至少是这么回事。

    “无敌锻体法”李丰年望着眼前的庄稼地平淡道。

    雨顺抓了抓头,心头生起一抹怪异,匆匆翻过几页,和想象中的小人书相去甚远,书中并无插画,有的只是枯燥的文字。

    男孩眉头微微皱起,对无敌锻体法失去了兴趣。

    “我看不懂,书还你”雨顺有些遗憾的将书送还给李丰年。

    拍了拍小手,看了看山薯又看了看李丰年,笑道:“年哥,这山薯吃多了肚子疼,我娘不让我多吃,就送你了,你也不能吃太多”

    “啊?”

    山野中的童子不易有精明中藏着质朴,一眼可见,不失可爱。

    他倒拖着锄头,压翻一蹓青草,一边走一边回头和李丰年告别:“年哥,我家住在吴家村,就住在小桥边,以后来找我玩”

    李丰年还保持着接书的姿势,一时错愕,失声道:“你不是来找我要仙法的?”

    不过很快也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正如童子眼中的书是连环画,求道人眼中的书就是长生经。

    皆为心中所欲,却有少许不同,这才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误会。

    “这是仙法么?”雨顺身体瞬间定住,眼中不可思议绽放成兴奋,虽不信,亦期待。

    孩提时的傍晚总格外漫长,长到可以将摸鱼,玩水,撒尿和泥巴的活动,一个不落的全部完成而天色尚白。

    雨顺年纪正当此时,除此户外活动,还可以跟堂哥认一认字,看一看小人书,晚间听父亲讲些关于神仙精怪的故事。

    如何如何呼风唤雨,如何如何腾云驾雾,如何如何了不得,无数个漫长的傍晚如此度过,乐此不疲。

    你问白天干啥去了?

    答曰:蒙学。

    总听山外的世界多么精彩,便想去看看,总听仙人多么神异,便想要当当,这是雨顺的想法。

    世人总是慕强的,即便天真如孩童,也在耳濡目染下早早在心中树立了目标。

    正如李丰年幼时,曾被裹挟着写过一篇至今都难回首的作文。

    稀里糊涂,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明觉厉。

    雨顺等待着答案,李丰年的迟疑让这段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似乎长过了以往的所有傍晚。

    “是……不是……吧……”李丰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本书像那么回事,又不像那么回事。

    村里人大多练过,有收获的也有那么几个,和李丰年所得差别不大,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不俗的,但不多。

    这个世界不管是练体还是修神都是通向长生的大道,虽结果因人而异,但并没有武林高手一说。

    所以这本书多少是和修仙沾点边的,说是仙法也勉强说得过去。

    李丰年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年老道说自己与仙无缘,当时不服,现在……

    这样看来不是法门有问题,而是人有问题了。

    是呀~谁家的仙法用来犁田?

    “你想学么?”

    雨顺点头如捣蒜,路遇仙人得传道法的故事听多了,对今日之事倒不疑有他。

    “这是体修的法门,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的造化,如果你能遵守约定,我就传授给你修炼心得”李丰年看着忐忑的小男孩说道。

    “承蒙年哥信得过我,我是男子汉,自然会遵守约定”雨顺记得头两天三叔跟父亲借钱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觉得很有男子气概就记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娃是真聪明,李丰年由衷的感叹道。

    他的五岁他记不太清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为止,随着慢慢长大,上辈子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不清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就挺离谱的。

    “那好,这些山薯就当做租金,接下来可要仔细听好了,这可是关乎性命的,锻体分外练和内练,先外后内,外练很简单,能吃苦就行,跑步负重都行,每日不低于一个时辰。

    如此坚持三年,体内生出力感,每日外练结束力感是最强的,你此时便要借助激荡的力感洗刷肉身,或躺或坐但千万不要站着,容易吐血,每日如此。

    当你感觉内脏足够强韧时,就可以凝聚力感开始锤炼,不过一次凝聚的力感要把控在半成左右,搞多了容易暴毙”说到这李丰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灵锻法,以及水火锻法,还有最邪门的雷锻法千万不要胡乱尝试,试之必死,还有灵药炖体篇,至今我都不知道所记究竟是何物什,如果你能弄来一本药经倒可以尝试,好了,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李丰年将无敌锻体法再次交给雨顺,开始收拾行李,一个木盒,一个布袋。

    “上面的字我认不全”雨顺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找个识文断字的,让他教你”

    看着李丰年无所谓的态度,边说边将吃的放进布袋,背到身后,然后抱起木盒,起身打算离开。

    想说句道别的话,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又对那个木盒起了疑心,只好将心中疑问了出来。

    “木盒里是了什么东西?”

    “家人”李丰年神色平淡道。

    雨顺不太明白,仰头想看李丰年的眼睛,却没看到:“你要到哪里去?”

    “回家”

    “那你家在哪?等我回家把书抄下来就去还你”稚嫩的声音显得认真,因为这是男子汉的约定。

    “我住在平田村,不过你去了可能找不到我,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未定,你先替我保管”

    声音由近而远,雨顺往前追了几步,想邀请他到家中小住几日,却听到了父母唤子声。

    李丰年疾走在道路上,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山神庙。

    将木盒置在庙外,点香三柱,磕头作揖完毕,进入了可避雨而不可挡风的庙里。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庙,虽还有香火,但泥塑山神像早剥落的剩个轮廓。

    李丰年找了个干燥的角落,靠着墙,很快就睡着了。

    晚风呼呼的刮着,回旋在庙中发出呼啸声,不久后星垂牧野,山色庙宇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睡梦中的李丰年没有再去想,被他裹挟着写下一场大梦的稚子,结局是好是坏。

    想必最终也不过是儿时之作,幻念成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