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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军

    元昊二年四月十三,卫国公府的随从翻遍了凉州的各个角落也没找到自家少主,领头的梁宣顾不得满头大汗,四处鞭斥手下人,而始作俑者正躺在歌姬的怀里吃葡萄。

    梁训上个月刚满十三,然此梁训非彼梁训,这副身体的主人现在属于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他一边吃酒,一边回忆自己既平平无奇又短暂的一生,他本是21世纪在红旗下长大的热血好青年,从小父母双亡,受小学的老校长资助才完成学业,他和同系的师弟谢宣在挖掘一座古墓时遇上了塌方,再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架空的王朝,晋朝。

    与他同名同姓的原主只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少年,乃是当朝卫国公的独子,说来这个二世祖的死因不是一般的憋屈,他在青楼外被人打伤,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撒手人寰,活活便宜了他。

    提到重生,梁训可不陌生,他曾经活过的那个世界,重生小说是最流行的精神鸦片,无数男女梦想回到过去,成为王公贵族中的一员,梁训为了挣点饭钱,在大学时兼职写了几本同类型小说。

    乐姬手中的琵琶弦乐伴着舞女的投怀送抱,梁训觉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上人生活简直太香了,这么一想,连对面那几个拐带他来这里的狐朋狗友也顺眼了不少。

    “梁公子,哥几个没骗你吧。”对面那个尖嘴猴腮的绿衣公子对他笑道。

    “潘······”

    他的‘兄’字正要出口,包厢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屋内侍奉的姬妾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花容失色,只见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人矗立在他们面前,他站在门口怒目环视屋内,那几个纨绔子弟一见他纷纷噤声,不敢造次,唯有梁训还没搞清状况,手里的酒杯还举在半空。

    中年男子见状,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将梁训扛在肩上,也不管小孩手里的酒杯洒了他一身。

    “欸,你干啥!放开我!”

    “啊!”梁训的惨叫响彻卫国公府,管家梁宣,这位五十多岁、花白了头发的老人家扑通一声跪在中年男子面前“将军,世子刚病了一场,您不能再打了!”

    “闪开,让我打死这个逆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喝花酒、逛妓院,长大必是个祸害,与其等他干下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恶行,不如我现在就结果了他!”他推开梁宣,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三分,皮鞭打在梁训身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梁训现在只想给自己俩大嘴巴,上辈子没爹没妈习惯了,忘了原主虽然也没妈,但是人家有老子啊。

    “阿爹,我知错了!啊!”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现在这状况服软才能活命,梁训赶紧朝身后的男子认错,他欲哭无泪,原主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爹’这个东西,要不然他说啥也不会公然在人眼皮子底下败家啊。

    “将军,世子认错了,”管家心一横,站起来拦住男子的手臂,“公主可就这一个孩子啊!”

    管家像是说到了他的命门,刚才还怒不可遏的男人瞬间像是失去了牙齿的野兽,他失魂落魄地松开鞭子,“公主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啊。”说完又举起了手,梁训见状以为又要挨打,急忙闭上了眼睛,一记响亮的巴掌落下,他睁开眼,只看到男子脸上清晰可见的指印。

    那一巴掌没有打在梁训身上,却让他比挨了打还疼,他来不及感伤就昏死过去。

    深夜,管家抹着眼泪给小世子上药。

    “宣叔,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梁训虚弱地抬起头安慰身边的老人,他刚才昏迷时,原主的记忆又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多人影已经模糊的无法辨认,唯有梁宣始终清晰,偌大的卫国公府除了仆人,只有梁宣自他有记忆始,一直像亲爹一样照料他的生活,至于刚才那个,压根不存在。

    “山君,你现在还小,那种地方以后就不要去了。”梁宣苦口婆心地劝导他,梁训自知理亏,不敢顶嘴,只嗫嚅道“是潘哥他们带我去的。”

    幸亏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往那群纨绔子弟身上推,梁训趴在榻上,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盘算是不是等原主的老爹挂了再花天酒地,这便宜老爹下手实在太狠了,亲儿子都打成这样。

    梁训咬着牙等他的宣叔上完药,额头全是汗不说,整个人都疼麻了。

    “好了,山君,你今晚上就趴着睡吧。”宣叔收了药箱,他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妇人,“夫人。”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来看望梁训,从原主不多的记忆里,梁训知晓了她的身份,她是天水秦家的一个庶出女儿,也是梁敢的原配夫人,只因原主亲娘下嫁卫国公府,才从正妻变成了侧室,她的一双儿女也因此被寄养在秦家。

    梁训一听是她,原本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他急忙爬起来,生怕礼数不周再挨顿打,然而对方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山君的伤怎么样了。”这话虽然是对着梁训说的,但答话的人却是宣叔,“回夫人的话,只是皮外伤。”

    “皮外伤,我脸都麻了还叫皮外伤!”梁训在心里怒吼。

    “你好好照顾他,十日后将军要送他去豹骑军。”对方扔下话就走了,徒留梁训一脸茫然和宣叔同情的眼神。

    女人对梁训的态度不冷不热,但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平心而论,这不能怪人家,梁训小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总是对这个庶母有很多莫名的敌意,秦小娘给他做的衣裳全部撕光,食物全部倒光,久而久之,谁也不会拿热脸贴冷屁股。

    秦小娘在书房外见过丈夫后,便一个人回紫竹院了,梁敢推开书房,一个留着两撇短胡的白净男人正对着墙上的凉州防线图长思,这人一身素服,但头上的玉冠却非白丁之物。

    “梁敢,你可真行,自己儿子病了一场都不知道,要是让陛下知道你这么对待他姐姐的儿子,他不得亲自杀过来跟你拼命啊。”

    梁敢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那只老狗现在顾不上找我,他的皇位可还没坐热呢,倒是你,至于么,老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吵架就吵架,何必辞官呢。”

    面对梁敢的开解,对方倒也不生气,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我那不是对他,只是长安容不下我罢了,我懒得和他们计较,也不想让老狗为了我跟他们置气,所以就来投奔你了。”

    “你少扯淡,胡白卿,你在京城可是正四品的御史中丞,我这没有四品官,六七品的小县令倒是有不少。”

    “小县令就小县令,只要能做实事,没品都行。”

    梁敢听完就晓得这人已经想开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从袖口里摸出一张早就写好的任命书,“姑臧县令去年告老还乡了,县内公务一直是县丞在管,你要是不嫌弃就在凉州呆着吧。”

    胡白卿看都没看,接过任命书就揣怀里,“行,就当是回家了,倒是你儿子,你真要带他过去?刚才我去看过他了,细胳膊嫩腿的,受得了军营的苦吗?”

    “我和阿陵都是在军队里滚过来的,他受不了也得受,不然难道在我们的功劳簿上躺到死不成。”梁敢的心情好不容易轻松点,一提起这个败家儿子立马怒从心起。

    与此同时,梁训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那个便宜爹刚走不久,宣叔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通知了他悲剧的未来,他要跟自己父亲一起住军营,虽然他前世军训过好几次,但那都是短期计划,再说前世他身强体壮,现在呢,挨了顿打不说,平时胳膊抬起来都费劲,梁训快哭了,这是亲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