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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忍耐吧

    邹廪感到轻松的原因当然不仅是对于韩非完整的说出一句话的欣喜,更多的是,他在夫子面前,总是不太好提出他自己那些过于非儒家的态度。

    要说名家的辩论思维,墨家的手工艺,农家的种地艺术,这样的都好说,毕竟都不触及什么深层的思想教学,但是如果邹廪某天,在夫子面前一脸坦然地说自己认为“兼爱非攻”、“结账”、“民重君轻”什么的,绝对是会遭到自己夫子的眼刀的。

    毕竟儒家的一些出名的大儒都是孔子的死忠粉嘛!这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所以这个时候韩非的喊话就让邹廪自己感到很轻松了——毕竟韩非的思想,说实话,因为他对申不害学说的研究和浸淫,那种风范已经和荀子、邹廪这样还可以算得上是儒家弟子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了,荀子也没有对韩非多加什么管教。

    毕竟人家过来是学习强国之术的,虽然跟着儒家学强国稍微有点专业不对口,碍不住人家寻求帮助的是集百家之长的荀子啊。

    荀子为了喷各家学派的思想,天天看书眼睛都有点看东西模糊了。

    而邹廪对于韩非说话的预料之中,却在那群游侠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一个男人直接嗤笑了一声,用看天真孩子的眼神看着韩非。

    虽然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韩非总是有点上火。

    “律令,律令就能解决吗?这也算得上是我今年听过的一则逸闻了,小童,你看着的确还不算大,跟随师长从齐国来到赵地,也算是幼年就见多识广,可惜还是见识的太少啊!你只见过每一个地区的风景,却总是不愿意静静地坐下来,和那些平常的人聊聊天,那你就知道你的话是稍微有些好笑的了。”

    韩非执拗地说:“律令,是,有效的——秦国。”

    你真举了个好例子啊,非!

    邹廪用手扶住头,好歹没让自己又笑出来。

    “那么,小公子,你知道秦国的律令是怎么样的吗?”

    韩非现在说话就一点也不磕绊了,背律法好像是在背自己家谱那样,如数家珍,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背出来,背了好一段,嘴巴都有点干,刚刚停下,那几个人就就明白眼前这个幼童,在某一方面,和他那个师兄是差不多的人。

    特指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的时候……话说,涉及到自己的关键领域,谁没有兴趣来露两手啊?

    “总之,律令,律令的作用……”

    “行啦,行啦,非,出了你师兄,还有谁愿意听你那些东西啊,喏,他们的眼睛都直了。”

    韩非看了看,几个人果然还沉浸在精深的法学知识中,好像自己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来才八九岁的孩子,能随便就说这么多东西。

    “唔,这样吧,你们问我师弟,秦国的律令是什么样子的,我师弟比较实诚,你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这也是由于在秦国,律令生活的好的缘故……可我看你们几个人,好像对律法都不太满意的样子,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候邹廪倒是出来打圆场了,看着面前几个人,又转头看看好像自己夫子也看够了热闹,准备离开,自己的语速也开始提高。

    “你们都是这样健壮的男子,要说律法欺负你们,到也不能是因为这样吧?”

    “当然,当然不会欺负我们……”

    其中一个大汉,用嗫喏的语气,:

    “不如这样说好了,我们这些人,很多的东西,很多的律令,都是不算非常清楚的……甚至基本上只知道个抢劫,偷盗有罪;杀人防火有罪,其他的,便也一概不知了——就算是这些罪名,要惩罚些什么,我们也是不知道的。刚刚格问你师弟秦国的政令,也是因为,他知道在秦国变法的商君最后被处以极刑……我们经常想,在严苛的律法下,连一个国家的功臣,像是商君这样让秦国马上兴起的功臣,最后都被处死了,那我们这些小人物,律令岂不是,更是会随意地……”

    听到这些话,韩非是十分惊讶的,他马上地看了看自己师兄,然后看到邹廪脸上淡然的表情,乖巧的没有说话。

    “是的,你们说的也没错。正是由于律法的毫不留情,所以商君会被处死,所以那各国有学问的才子畏惧秦国严苛的律法,不敢前往秦国作为客卿,这样看来,律法似乎又罪大恶极了,你们是想表达这样的意思吗?”

    几个人诺诺不敢言。

    邹廪反而感到有点兴奋起来,他饶有兴趣地挠挠头,想了想,然后一铺衣摆,干脆地在地面上坐下了,几个人和韩非见状一愣,也都纷纷跟随着坐下来了,完全不顾地面上的灰尘会沾染上自己的衣服,只是想仔细倾听一下这个看起来年纪也不高的公子有什么高见。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过老子,或者说,道家?”

    邹廪笑吟吟地端坐着:“道家的思想,讲究一个无为而治,清静无为,同样的,也讲究一个福兮祸所依,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凭借的道理,来为你们讲述我自己对于律令的看法了,我自己,哪怕是对非,也恐怕只是提到了一点,请你也仔细地听一下,如果能为我找出一些错误,然后为我做一些修改,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非不敢。”

    “唔,这倒不用客气什么,毕竟我说的也只是自己的见解,不过我倒是之前与夫子聊过这些……非和你们这些人,看到律令所产生的影响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你们看事情,只看到其中的一面啊!”

    “凡是一个存在于世间的事物,其中必然有着它存在的道理。就比如说这律令,既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必然有着它的道理。对于非这样的人,我们就大抵看作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这律令对于统治者,有什么必要的约束吗?或许约束是有的,但是并不是强制性的,遵守与否,全看统治者的自觉——可是对于其治下的民众,这律令的作用却是十分大的……而在这一方面来说,律令的效果居然也要影响着君主的统治,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就简单的拿秦国和赵国做一个对比:秦国律令严苛,哪怕犯下一个微小的罪名,都要受到十分严重的惩罚;而在赵国,律令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是这样的啊!所以导致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在秦国,由于这严苛的律法,人人都必须要记下来这些繁杂的律法,小心翼翼地生活,害怕自己触碰到了那一条,以致于引来什么样的灾祸——但这也同样表示什么?在秦国,杀人抢劫的现象少之又少,而拾金不昧的现象却十分之多,这都是因为秦国在他们国家的法律中规定了这一条又一条。”

    “而在赵国,我们不说别的,就看看咱们,哪怕在这里角抵游乐,也没有什么阻止的,任由我们在这里大喊大叫,没有人敢来触犯你们这些游侠的底线,因为赵国的律令宽松,你们这些游侠是真正有可能做出,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大开杀戒的事情来的。”

    邹廪看着愤愤不平的几人,乐呵呵地笑了笑,继续说:

    “当然,你们一定对我刚刚说的话十分不满意,认为我是在偏袒自己的师弟,但也请你们继续忍耐一下,听听我说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