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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服装市场

    两年后。

    水珠子断线一样,顺着石棉瓦房顶往下流淌。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因为是劣质品,石棉瓦掉颜色,满地都是绿色的雨水。

    虞世男擤鼻涕,把他的脖子,往人造革皮夹克里面缩了一下,看了看他现在做生意的市场屋顶。

    现在的大官员里面还是有一些好官,也不都是贪官,县城里修建的这个四周透明的塑料大棚,还真不错,BJ人口头语,不赖。

    大棚虽然简陋,刮风不顶啥事,下雨还凑合。

    虞世男在此地做生意,虽然要交高昂的管理费,可也值了。

    刚刚落雨的时候,到此是尘土味儿,现在已经荡然无存。附近小广州美容美发店的香甜味道,又弥漫整个市场,虞世男嗅了一下,非常难闻。这样的味道,许多年以后,他总是能够在春凤姐的头上闻到。

    因为下雨了,来市场上购物的人,闲逛街的人,甚至偷东西的人都越来越少了,卖雨伞的铺子,倒是来买卖了。

    时间刚刚下午三点多,家里有孩子的女老板,都收拾好东西,披个塑料袋子,急匆匆回家了。

    虞世男辞职回家以后,开始学习做买卖了。此时,他洋洋得意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为自己的果断放弃暗自高兴,

    一颗雨滴打在他脸上,流进嘴里,涩涩的。奶奶的,幸亏没有听“蠢猪仔仔”的话,果断离开了那个破旧的立交桥小商品市场,如果我还继续在那里卖东西,今天非得淋个落汤鸡。

    想起“蠢猪仔仔”,他扭头往东边看,蠢猪仔仔是他的新朋友的外号,蠢猪仔仔的大名叫缪春书。

    此刻,东门那边第二个摊位,卖旧迷彩服的缪春书,已经不看书了,无聊的看着天。虞世男不禁一笑。

    缪春书是虞世男最近结识的朋友,济南长清人,听他说,他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一个县机械加工厂干活了,当了一名铸造工,天天跟模具,沙土打交道,他不喜欢,认为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他梦寐以求想发财,想做大买卖,想去贸易公司。

    缪春书的父亲是他们县里WZ部的干部,办不了调动工作的事,倒是给他搞到了一批淘汰的迷彩服装,这家伙不好意思在当地卖,就跑到虞世男所在的这个小县城,他办的是停薪留职,现在很时兴这个。

    秋天的雨下的不紧不慢,没有停的意思。

    又有几个摊位收拾东西回家了,不捉急回家吃饭的人开始凑热闹打牌。

    甜滋滋的气味,来自“小广州”美发店,虞世男虽然是天天出摊天天闻,还是不喜欢这个腻歪歪的气味。

    他看到他摊位下面油漆字,红色的6号,缪春书说:你是六六大顺,招财进宝。

    屁哦,没发大财啊!

    虞世男不信这个,倒是相信大棚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冲钱来的。

    “大有,喂喂喂喂,明大有”

    虞世男冲着埋头苦干裁剪的小裁缝明大有说,“收摊了吧!”

    明大有头也不抬起来,继续沿着画好的黄线咯吱咯吱剪,旁边有个中年妇女,态度和蔼可亲。

    “嘛事?”

    明裁缝已经是29岁的人了,家里穷,没有讨婆姨,厦门来的人,走南闯北靠裁缝的手艺挣钱回家娶媳妇。

    “今天晚上都没有地方可以去玩了,打麻将吗?”

    “还磋麻将啊?你快摘手吧,还是搂着你的相好睡觉去吧!”

    明大有是公鸭嗓子,驼背,老气横秋的样子,由于长年累月的工作,驼背几乎是裁缝的标配。

    虞世男说:“你说话注意点,现在提倡精神文明用语。”

    大有说:妈的,啥精神文明,你结婚了就晓得咯。

    等着取衣服的女人,脸红了,走了。

    大有说话更加放肆了。

    “小虞,你那个相好的女人今天没上班啊?我没看到她。”

    虞世男明白,大有裁缝所说的女人,是一个在市场上卖口罩的农村女孩子,不是骆玉雪。

    明大有,缪春书,这些做生意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骆玉雪是谁,虞世男还是很喜欢骆玉雪,但是,骆玉雪是结婚的人,有孩子有家庭,出身也好,家庭条件好,虞世男心里不舒服,但是,他有自知之明。

    虞世男乜斜地一看,东边摊位的红脸女人,在偷偷看他,这是个窥视者,一个卖布匹的窥视者。

    虞世男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

    明大有说:“肚子饿的咕咕咕,不过,老人家说了,你要少吃一点,人在饿的时候,通常有一个烦恼,但是一旦吃饱了,就会有无数个烦恼。所以很多烦恼,都是吃饱了撑得,”虞世男说:“你说的话满有理,”

    明大有说:“改天你拜我为师吧,否则我满腹经纶无处安放。”

    虞世男说:“我怎么好久没有看见刘亚飞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大有说:“到温州了,怎么了,你是想他了吗?”

    虞世男说:“我想他个媳妇,他去温州干嘛?倒腾麻将牌吗?”

    因为学历决定格局,虞世男进的服装,款式不错,卖的好。

    小裁缝明大有说:“你老外了,温州出皮货。有名的。”

    虞世男想起自己以前去温州,刚刚出了火车站,就踩了一个香蕉皮,摔了一下,屁股疼了一晚上,不过,后来他发现,幸亏摔了一跤,运气真好,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