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接我来，我送你走

    “这就是你和她所有的故事了？”小奕强忍着怒火，理智完全偏离重心，“你被她们欺负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所以每次去学校看你都装作很好的样子，找你社团的朋友们帮忙，装作你朋友很多的样子？”他的语气逐步柔和下来。

    “你是白痴吗。”

    冷雪一时语塞。

    “我们是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为什么这个也要瞒着我不告诉我？”他抓住了冷雪的肩膀。指尖的力道让冷雪有一瞬间窒息。少年好看的睫毛和脸庞离得近了，连身上熟悉的薄荷清香都闻得到。

    这是十多年来，冷雪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

    这一次的谈话以小奕情绪失控作为终结。

    晚间小奕还是照常做了晚饭，敲门让冷雪出来吃饭。

    晚餐很丰盛，难得的做了四个菜，都是冷雪爱吃的。

    “那个，明天遗产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啊，正好后天她自己选好的墓地就要去下葬了。你要不要买点什么花，她喜欢什么……对了酒也要不要带点……”小奕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但是慌乱和毫无头绪的语句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是不是太凶了。

    她会不会生我气啊，每次她一生气就不说话。

    少年有些懊恼，但也有些忐忑，但是还是强装镇定继续说道：“那个……总归是人家的东西，虽然给你了，但是，我觉得还是保存好比较重要。万一她还有其他亲人以后找上门来打官司怎么办。”然后又想了想，可能觉这个话有些站不住脚，毕竟是确认了有法律效益的继承。然后说到一半又住了嘴。

    冷雪神色平淡。

    看向一旁偷偷捏住自己衣摆的少年。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奕还是改不掉那个毛病啊，一紧张就爱拽他自己的衣摆，小时候冷雪没少为了这个事说他，毕竟衣服一扯就容易大了，穿上就显得不好看。

    突然感觉过了很多年，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过的也真快，一眨眼，就已经这么大了。

    “阿奕。”冷雪开口了，但是神色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

    小奕的脸瞬间紧绷起来，神色又惊喜又有几分纠结。

    “别担心，我只是醒了。我还是我。”她顿了顿。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她的神色晦深，一瞬间又变得干干净净，像个初生孩童一般。

    是正常人不会出现的眼神，只有孩子，或者傻子身上才能有那样干净的眼神。

    小奕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冷雪闭了眼，伸出左手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菜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我应该能忘记一切，以普通孤女的身份好好活下去，然后直至这辈子死亡。而我也真正消亡。”

    冷雪吸了口气。

    她忘了很多事情，但也知道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够现在普普通通的生活下去。

    有些人一直抱怨自己生活得太平凡，殊不知，有多少人做梦也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

    有多少健全的人抱怨生活不如意，就有多少残疾人羡慕他们的生活，而他们都看不见。

    “而她，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是让我醒了。”

    “她接我来，我也应当送她走。”

    不知什么时候冷雪已经起身，身上一袭黑色衣裙，红色高跟鞋。

    同那日婉秋的装扮一模一样。

    “我要去送送她。”留下这句话，冷雪转身出了门，留下小奕一个人留在原地愣愣发呆。

    你死以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

    婉秋，你可还满意。

    会想念我吗。

    连鬼也做不成这样大的代价。

    不入轮回，没有来世。

    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惧怕死亡，婉秋，你知道的，我向来都不惧怕，这才是我的归宿。

    可是是什么，让你这般也要将我这么久的努力打破，让我这么久的心血付诸东流呢。

    是谁。

    还是为了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