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抱花少年

    路过一家花店。

    店面干净整洁，外面却不似其他花店那边摆满了花，而是摆了一缸一缸的莲花，还挂了书画，远远看上去倒是不像一间花店了。

    真叫人叫绝。

    有一条线。是命运。冷雪看着那条线从自己身上一直系过去。

    脑海里顺着这条线，看见了一位白衬衫少年。正在花店里包花，少年眉目清秀。

    她抬脚走过去。

    离得近了，到那少年面前，她在那少年眉目间看见了婉秋的面容，还有身姿。

    看见了他去送花，婉秋开门时的柔媚。

    这少年，曾给婉秋送过花。

    冷雪直勾勾看着他，似要把他一生都望尽。

    “我见不得花败，每隔三日，你便给我送店里最好的花来。”婉秋不挑花，亦没有偏爱。

    但是少年脑海里婉秋的样子，像是不食烟火的仙子，她一改以往的艳丽，穿白色长裙，光着脚，手上捧一本《圣经》。踏光而来。

    却只有冷雪知道。

    她从不取悦任何男人。她那样高傲的人，向来只会让男人取悦她。

    她应当，是喜欢面前这个少年的。

    “您好，请问您买点什么？”少年干净的嗓音传过来，还带着一点奶音。

    打断了冷雪的感知，那眼前那一条线，突然间就虚幻开来，飘散消失。

    冷雪知道，这是断了。从此以后，这个少年将和她们的将来再无任何交集，也不会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但是又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

    冷雪知那是未来，她顺着感知，无非是那少年知道了婉秋的死，日日去坟上送花罢了，再往后……便看不清了，但是冷雪知道，一定没有好路，这一路走来，死的人太多了，更何况区区一个普通人。

    哪怕是最弱的小鬼，也能害死他。

    回过神。

    冷雪沉思了片刻道：“要一束薄荷。”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要你亲手包的一束花，要店里最新鲜的。”“越多越好。”

    少年愣了片刻，马上回答道：“好的，马上给您准备。”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冷雪看过去。

    却浮现出婉秋的模样。

    那日大雨，屋子里鬼魅盛行，婉秋也不理它们。趴在窗边看雨，窗帘掀起一半。雨滴顺着窗户留下，映出她苍白的，好似没有生气的面容。

    堕仙。给人的第一印象。

    恰巧看见那白衣少年执伞抱花而来。

    真好看。少年干净，花也干净。

    她开了门，半倚在门口，挡住身后的一群鬼魅，不让少年看见里面的暗。

    接过少年手里的花，闻了闻，对少年说道：“以后都由你给我送花来，记住这个地址，别人来送我一概不收。”

    少年看见面前的少女，发丝垂在花束中，眼睛如琥珀，像是刚刚化成人形的花仙子。

    连忙应声。做好交接以后转身就走。

    走时听见一句轻语。

    “只因你，抱花来的模样，好看。”

    少年懵懂的心突然就狂跳了起来。

    “您好，您要的鲜花和薄荷。”少年将包好的花束递了过来。又补充道“店里比较新鲜的就只有这些，如果您有需要，可以提前和我说，我下次多准备一些。”

    冷雪朝他颔首。

    一共两百八十四。

    冷雪付完钱，转身就走。

    那根隐隐约约的线，突然间就完全消失了。

    从此以后，三日后婉秋已经化成一捧灰，安静躺在墓地。

    他连见她尸体最后一面都不能够，

    从此陌路。

    人海茫茫，再也不见。

    此生，缘已尽。

    冷雪一边走一边发呆，突然想到二百八十四那个数字。

    愣了愣，笑起来。

    由婉秋开始，因婉秋结束。

    正好是那少年送给婉秋所有花束加起来的数字。

    那少年，送给婉秋的花，一共二百八十四朵。

    你看天意循环。

    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