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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济济一堂

    “兖州?将主可是有意承买坑冶?”裴宣略作思索便猜到吕方所想。

    “哥哥果然与我心意相通。”吕方朗声一笑,接着道:“不错,兖州曾为大都督州,京东两路七州通衢,更兼铜铁之利,足以容养千万人,可谓得天独厚。”

    石秀眉头轻蹙,有些犹豫道:“实不相瞒,不久前,小可曾去过莱芜监治,见那处民生凋敝、不甚富庶,却不似堪以立基为业之地。”

    这几句话着实不易,毕竟石秀并非山寨中人,虽得吕方信任,说与心事,他不能装聋作哑,只是如何出言却难以拿捏其中分寸。

    吕方幽幽叹道:“当今天下嚣嚣,寒者利裋褐,饥者甘糟糠。然天子崇道而堕政,委国是于蔡京、童贯之流,此皆谗佞,为悦君颜,搜刮膏腴,不惜民力,大兴花石纲,败坏盐茶引,除东京繁华不减,其余州府多有疲弊,此诚人祸也。”

    “在下于京兆府做孔目时,也多有察觉,役重赋烦,民不聊生,丁口日减,匪患频仍,豪右横行。”裴宣十分认同道。

    石秀也是心有戚戚,黯然道:“若非世道污浊,官府催逼,无奈远赴北地,小可叔父也不至客死清州,唉!”

    吕方讶然道:“令叔已然身故吗?不知身后之事……”

    “小可年前扶柩还乡,今次北归顺道来此送马,方得遇众位好汉。”石秀郁郁道。

    吕、裴二人连道节哀,石秀忙不迭答了礼。

    裴宣为三人斟满一杯酒后又问道:“不知贤弟日后如何行止?”

    “小可与叔父此前积蓄已充治丧之资,此番北归本欲重操旧业,但目下辽国大肆查禁私榷,只怕商路已断。”石秀有些茫然道。

    吕方见话机已至,便直言不讳道:“兄弟大才,怎可沦落为贩夫驺卒,天教我等今日相遇,当是前生手足之情延续,不若与小弟及众位哥哥共襄义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金句一出,裴宣与石秀尽皆动容,二人虽知吕方并非寻常绿林豪杰,却不想其竟胸怀四方。

    石秀抱拳道:“小可鲁钝,亦知良禽择木而栖,今蒙将主知遇,实乃三生之幸,区区不才,甘为前驱。”话毕便拜。

    吕方岂能让他全礼,一把扶住道:“我等虽有主从之别,却义气深重、情同手足,兄弟何必如此大礼。”

    “小节不拘也罢,但礼不可废,大至一国有律,小至一家有规,将主治军治家,当有章法。”却是裴宣从旁说道,他久在公门,更兼有“铁面”之名,只觉绿林众人虽有义气,却是一盘散沙,占山为王或可,再难有大作为,见石秀识时务、知进退,并非骄纵之人,便想到若以其垂范,更利于吕方统领左右,而非仅靠义气相投节制一众骄兵悍将,故有此说。

    项、李、郭等人皆浪荡江湖多年,身上匪气难脱,欲得其诚心归顺,必以义气结交,此实属无奈之举。吕方早有整肃麾下之心,只是需待适当时机,以免与人反复无常之感。如今裴宣入伙,由其提议却是最好不过,他顺水推舟,故作无奈道:“孔目哥哥字字珠玑,小弟无可辩驳,既如此,一事不烦二主,军法家规尽付兄长执掌吧。”

    “敢不承命!”裴宣抱拳道,石秀见了也跟着重新见礼,吕方还礼后,三人再次落座,共同举杯饮胜。

    “适才小弟说及赴兖州查探,正为那莱芜监。矿、冶两业所需人力、畜力巨大,产出铜、铁俱为国之根本,与百业生计息息相关,目下一时衰败或因竭泽而渔所致,却是我等鲸吞之机,只需明晰内情、从长计议,未必不能成事。”吕方一边为二人斟酒布菜,一边将心中谋划娓娓道来。

    裴宣沉吟道:“若得浸淫此业多年者指点,可事半功倍。”

    石秀抱拳道:“小可愿下山走一遭!”

    “我与石秀兄弟一同下山,遇事也好有个计较,山寨便听孔目哥哥号令。”吕方把盏示意二人同饮道。

    趁着众人酒酣胸胆,吕方宣布裴宣、石秀二人入伙之事,自然又是一番贺喜同庆不提。筵席半夜方散,诸人各自安歇,吕方回到自己下榻处,未及脱衣,便听有人叩门,他心中一动,有了几分猜测,低声问道:“门外可是邓飞兄弟?”

    “吕方兄弟,是我。”邓飞有些诧异道。

    “快快请进!邓飞兄弟深夜前来可有要事?”吕方一面开门后将之让了进来,一面问道。

    “确有一事相商。”邓飞不待吕方再问,自顾说道:“吕方兄弟智勇足备、慷慨仗义,更兼治军有方、思虑深远,山寨兴旺指日可待,相比之下,饮马川却是日薄西山、难以为继,我是个粗鲁人,不成器,却心忧手下孩儿们日后出路,今见了兄弟方知,此事正落在你身上。”说罢他便一揖到地。

    吕方慌忙去扶,同时正色道:“有何用到小弟之处,邓飞兄弟但说无妨,何须如此大礼,折煞我也。”。

    “我欲举寨相投,还望兄弟收留。”邓飞坚持全礼并拜托道。

    “邓飞兄弟莫怪,非是小弟推诿,你若来时,在下不胜欢喜,自当扫榻相迎,只是我不日将移军他地,亦不再以打家劫舍为业,虽有所绸缪,实则前途未卜,此事不敢隐瞒,故先行告知,再请兄弟定夺。”吕方恳切说道。

    “不知兄弟可否告知日后打算?”邓飞斟酌再三,还是问道。

    吕方所谋之事知易行难,倒并非是什么机密,加之若要邓飞真心来投,必须坦诚相待,故而与其备细说了。

    邓飞心肠爽直,果然十分感动道:“吕方兄弟能据实相告,足见信义之重,我岂能扭捏作态,便立即启程回寨,带儿郎们前来拜见将主。”

    “不急于一时,且待我安顿停当,再修书与你,届时阖寨而来更为稳妥。”吕方见邓飞性急,竟是连夜要走,只得哭笑不得劝说。

    二人又叙了些话,有些酒意上涌,吕方送邓飞出门后,合衣躺在床上,并未睡着,而是在想莱芜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