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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以德报怨

    话音才落,风伯作美,一阵料峭浮猋席卷而入,裹着烟火向大堂里面翻涌而去。

    樊瑞眼见自己弄巧成拙,又不甘心投子认输,心中暗恨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单足点地、身形急转、大袖张开,好似莲蓬浮水,又如陀螺旋舞,荡开身前烟雾,为自己赢得些许喘息之机,同时抡动双锤,呈双星伴月之势,惨绿鬼火随劲风点点星散。

    片刻间,火势在厅堂之内蔓延开来,四周白烟密布,上下风口已然无甚区别。吕方见状便猜到樊瑞之意,若说二人此前是斗智斗勇,比拼武艺高低,现在则演变为斗狠,看谁命硬。

    “不想这贼道人竟这般决绝,既如此,我便奉陪到底!”吕方本就气息悠长,更兼烟气将起未起之时已蓄足一口气,此时尚能忍受,他运起身法闪避凶焰毒烟,腾空时犹如龙翥凤翀,蹚地间胜似豹变狸突。

    反观樊瑞,面色灰败、神情怔忡,眼中疯狂耗尽,又被恐惧和绝望填满,头昏脑胀间,不经意吸入一丝白烟,只觉五脏俱焚、六腑同灼,流星锤脱手而出,不知甩到何处,他摇摇晃晃兜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火舌贪婪而又无情,仿佛祸斗降临,舔舐着一切,大厅里已是焮天铄地、形如炼狱。外面众人高声呼喝、一退再退,项充、郭盛调兵救火,但一来杯水车薪,二来浓烟滚滚、难以视物,裴宣等人无计可施,只盼吕方吉人自有天相。

    吕方也已是冲风之末,未免熏坏双眼,他闭目听风,向门口踅去,忽听了“咣当”两声,应是那两柄锤坠地,他料樊瑞已置身绝境,若自顾离去,这混世魔王必然陨落于此,转念再想,李衮之患也只有此人可解,他稍一踟蹰又闪身而回,向印象中樊瑞所在处探去。

    头顶不时有焦枯梁柱落下,吕方东闪西挪、向前疾掠,抖开外袍、扑打飞烬,忽闻不远处有呻吟传来,他循声虎跃,摸到樊瑞身边,一把抓起负在身后便走。

    熊熊烈焰已经烧穿屋顶,大厅摇摇欲坠,裴宣等人眼圈泛红,一脸惶然看向门口,突然,门上悬梁一头燃断落下,这木梁有男子腰身粗细,斜歪着杵在门槛上,却把这唯一出路挡个正着。

    众人见了面色一变,不待惊呼出口,就见房顶轰然下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于火光中闪至门前,一脚踹断那根梁柱,顺势一翻,堪堪赶在最后一刻冲出。

    裴宣等人定睛一看,不是吕方又是谁来,他背上伏着一人,一身道袍烧得难以蔽体,正是樊瑞那厮,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一拥上前,一番关切不再话下。

    吕方着人,令项充带人掩埋余烬,以免死灰复燃,又着郭盛安排筵宴,另有随从安顿樊瑞,自己则去东山主寨沐浴更衣,梳洗一新后与众人在另一处厅堂相见。

    “哈哈哈,我却来晚了,当罚三杯!”吕方自外面走进来,见裴宣等人分列两侧,面前几案上摆满了酒浆、果品、菜蔬,当中火盆上架着一头黄羊和若干野鸡,他拱手作礼径直走到裴宣上首处坐下。

    再见小温侯,诸人皆恍如隔世,他们眼见吕方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如今毫发无伤与他们谈笑风生,好似对先前弄险浑不在意。

    在座的都是爽利汉子,与那些腐儒酸丁自然不同,无需客套铺垫,一杯下肚便酒兴大起,一时间飞觥献斝、好不热闹,众人共饮几杯后,各自叙话。

    吕方与大伙儿把盏后,甫一坐下,便听身边裴宣欠身过来说道:“兄弟休怪,愚兄托大却要劝你一劝。”

    “哥哥但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吕方正色道。

    “愚兄知你志存高远,且腹有良谋,如今不过旭日初升。”裴宣说到这儿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怎可轻忽己身,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智者不陷于覆巢’,兄弟与那樊瑞赌斗,深陷火场,一着不慎,多少雄心壮志尽皆付诸东流,却是有违圣人教诲啊!”

    “哥哥所言甚是,如此结局着实出乎所料,小弟亦自后怕不已。”吕方点点头,没有解释。此番忠言非手足不能说出口,裴宣拳拳诚意可见一般,他岂能不知好歹。

    随从小校将炙肉分与各桌,吕方待其离开,又诚恳道:“小弟性情鲁莽,多有逞勇争胜之心,若得兄长时时提点,当可免于行将踏错,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裴宣感叹一声道:“若非贤弟与邓飞兄弟搭救,愚兄已距黄泉不远。”他自斟自饮一杯,又苦笑道:“如今虽得脱樊笼,却不知这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容身,即便贤弟不文,愚兄也要厚颜相求收留则个。”

    “哥哥言重,小弟得兄长相助,直如鱼得水、虎添翼。”吕方为两人斟酒,举杯相敬,饮罢见裴宣眉间藏有萧索之意,沉吟片刻道:“不瞒哥哥,小弟早欲舍了这无本买卖,只苦于如何养济手下一干儿郎,苦思良久,近日偶有所得。”

    “哦,不知将主计将何出?”裴宣被勾起好奇心,却是已然改口。

    吕方见石秀过来敬酒,起身与其一饮而尽,又拉他入席,坐在自己另一侧,方才说道:“石秀兄弟,我正与孔目哥哥说及目下打算,还请你一并参详。”

    石秀见吕方如此推心置腹,顿生知己之感,沉声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怕小可才疏学浅,难有建言。”

    “哈哈哈,贤弟过谦了,愚兄阅人无数,如兄弟这般伶俐者却为平生仅见。”裴宣知吕方欣赏石秀,有意收入麾下,当下也不遗余力帮腔道。

    “孔目哥哥说的是极,石兄走南闯北多年,遍观形形色色,见识不凡,现在不过是锥置于囊中,早晚显出锋芒。”吕方毫不掩饰自己求贤若渴,与二人再次满饮。

    “我意近日前往兖州探听消息。”吕方见二人向他看来,微微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