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梁上君子
这厢边，吕方对石秀面授机宜，那厢边，迎客鸨儿出了门儿打发女使去为里面三个“鲁男子”准备美酒佳肴，待要下楼，正撞见杜总管叉手从南阁退出来。
如此她却不好自顾走了，又不敢朝内里看，只得避在一旁，低头看着脚尖，等杜总管合上门转身，才施了个敛衽礼。
杜总管似乎与其十分捻熟，知她在此必是招呼客人，于是随口问道：“来的是哪位？”
敢至此间者要么有权有势、要么家产颇丰，多是左近州郡头面人物，这类人就那么些个，都把在杜总管掌上瞧。
只是不想今次却错了，吕方虽不在其掌中，但出手阔绰，这鸨儿看人下菜碟儿，原本不会引寻常人过来，说到底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回杜爷话，东阁来了三个面生的，奴婢不曾见过……那厮们打赏甚重，进门后直嚷着要便最好，奴婢不敢小觑，只得引来此间。”鸨儿捂着袖中大银，却是隐去这一节没说。
“是何模样？可听出乡音、看出路数？”杜总管人精眼毒，自知这鸨儿言由未尽，定是得了好处，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故而也不点破，只是又问了一句。
“为首那人作官人扮相，年岁不大、身材颀长，一张俊脸上含着三分戾气，一口官话不见半点斯文，另外两个不曾言语，应是扈从、伴当之流。”鸨儿有些不确定道。
杜总管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先下去吧。”待那鸨儿施礼离开，又吩咐一个女使侍候在南阁门外，一双眸子盯着东阁，眼中精光闪烁，片刻后径自下楼来到三层西北角“亥”字号房。
里面早有四人肃立等候，见他进来，齐刷刷抱拳唱了个喏。杜兴叉手回礼，踅到八仙桌旁坐定方沉声道：“莱芜近日暗流涌动，你等多加留意，但有风吹草动，即刻禀报！”
“正待禀报总管，四个崽子盯梢时被人放倒，人也跟丢了。”说话之人头戴方巾、身着褙子，作账房打扮。
杜兴不甚在意道：“可曾探得对方来路？”
方才那人拱手道：“一伙十余人，于午时初从西门入城，为首者是朱贵、郑天寿两个；另一行二十余人则是曾涂、苏定方领头，申时末自北面而来；又有两拨不过三、两人，却是眼生，其中一拨在县城，观其路径，也当是来监治的。”
“加派人手，务必于今晚寻到梁山和曾头市两家来人，盯紧那厮们，另外两拨，三、两人……”杜兴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沉吟一阵又吩咐道：“你且唤那两个孩儿来，我自有安排。”
那人领命正要退下，忽闻有人敲门道：“禀总管，扈家娘子不知何时出了客栈，现在大门外吵闹，欲进园子，孩儿们遮拦不住。”
“你等如何拦得住那‘一丈青’，罢了，引她上来吧。”杜兴摇头苦笑道，又对其他四人道：“我且去迎她一迎，你等各司其职，不得懈怠。”说着便在四人恭送下起身出门。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此楼顶层四阁皆是套间，进门正中有一围桌椅，饮宴必在此处，两边各有一个小厅，左侧为两条软塌并一方茶台，右侧则是矮凳小几，应为乐家、伶人所备。
吕方三人所在东阁虽紧邻南阁，但因室内格局，想做那隔墙之耳，却是力有不逮，吕、石二人到墙边贴耳过去，隐约可闻丝竹之声，却听不见人有交谈。
若要探听清楚，非得上阁顶不可。吕方为首，不可轻离，以免外人见之起疑，焦挺不擅轻身功夫，只能劳石秀做一回梁上君子。
石秀推开左侧小厅窗户，一手扒着上框，足下轻点，倏地窜入夜色中，他凌空使了个倒挂金钩，一只脚便搭在阁顶外沿，手脚同时发力一荡，跃上飞檐，藉着些许月华向前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却见一人自南阁右偏厅窗外同时跳起，落在角脊上，与他不过三步远，那人体形瘦小，头裹皂巾、身着貂袖、腿絣护膝，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容貌，只留两道入鬓浓眉、一双放光贼眼，溢出些许惊诧。
石秀暗暗叫苦，直当自己被发现了，不由全神戒备，却迟迟不见对方声张发难，忽地心中一动，忖道：“莫非他是暗中监视我等之人？”又想到：“这厮在侧，怎听得那几人言语？”当下不再犹豫，向前跨出一步，同时一爪抓出，直取对方肩膀。
那蒙面人眉头一弯，似有笑意上脸，身子滴溜溜一转却是退了两步，刚好让过石秀一手，接着不见他如何发力，腾身而起，双脚连踢。
石秀以手为门，先架住来腿，待其力尽，再次虎爪齐出，不想蒙面人泥鳅也似滑不留手，未及发力，便被那厮挣脱翻身而退。
蒙面人见石秀不敢作声又束手束脚，知他不愿暴露行藏，一时间戏谑之心大起，身形一矮，双腿连连扫出，直如陀螺一般，竟是转而攻其下盘。
原来，石秀怕踩得瓦片响动，因此双腿不敢擅动，迫不得已移步也是小心翼翼，蒙面人正是觑到这个破绽才变招。
好个拼命三郎，脚下使了个绵劲，整个人好似一只无形大手倒提而起，又朝对方头顶拍出一掌，那人见状顺着角脊斜坡向前一滚，闪过这压顶一击。
石秀单掌触瓦、手臂微屈，化解了下坠之力，这才落下双腿直立站起。此时，两人刚好交换位置。
危楼之上罡风肆虐，角脊飞檐陡峭狭窄，难以站稳，稍有不慎便是失足摔落、粉身碎骨，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两个回合看似稀松寻常，实则惊险万分。
蒙面人与石秀对视片刻，又旋身扑出，纵起时如螂弹蛛跃，飞掠间若蜂舞蚁蹿，落地处又如蚊歇蝇住，动静结合却不发出半点儿动静，于此险恶之处犹如鱼得水。
石秀则是转攻为守，双足似根扎地，坚中蕴绵，双臂摆如柳条，柔中带刚，虽因形势所限不能全力施为，但却水泼不进，丝毫未落下风。
如此她却不好自顾走了，又不敢朝内里看，只得避在一旁，低头看着脚尖，等杜总管合上门转身，才施了个敛衽礼。
杜总管似乎与其十分捻熟，知她在此必是招呼客人，于是随口问道：“来的是哪位？”
敢至此间者要么有权有势、要么家产颇丰，多是左近州郡头面人物，这类人就那么些个，都把在杜总管掌上瞧。
只是不想今次却错了，吕方虽不在其掌中，但出手阔绰，这鸨儿看人下菜碟儿，原本不会引寻常人过来，说到底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回杜爷话，东阁来了三个面生的，奴婢不曾见过……那厮们打赏甚重，进门后直嚷着要便最好，奴婢不敢小觑，只得引来此间。”鸨儿捂着袖中大银，却是隐去这一节没说。
“是何模样？可听出乡音、看出路数？”杜总管人精眼毒，自知这鸨儿言由未尽，定是得了好处，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故而也不点破，只是又问了一句。
“为首那人作官人扮相，年岁不大、身材颀长，一张俊脸上含着三分戾气，一口官话不见半点斯文，另外两个不曾言语，应是扈从、伴当之流。”鸨儿有些不确定道。
杜总管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先下去吧。”待那鸨儿施礼离开，又吩咐一个女使侍候在南阁门外，一双眸子盯着东阁，眼中精光闪烁，片刻后径自下楼来到三层西北角“亥”字号房。
里面早有四人肃立等候，见他进来，齐刷刷抱拳唱了个喏。杜兴叉手回礼，踅到八仙桌旁坐定方沉声道：“莱芜近日暗流涌动，你等多加留意，但有风吹草动，即刻禀报！”
“正待禀报总管，四个崽子盯梢时被人放倒，人也跟丢了。”说话之人头戴方巾、身着褙子，作账房打扮。
杜兴不甚在意道：“可曾探得对方来路？”
方才那人拱手道：“一伙十余人，于午时初从西门入城，为首者是朱贵、郑天寿两个；另一行二十余人则是曾涂、苏定方领头，申时末自北面而来；又有两拨不过三、两人，却是眼生，其中一拨在县城，观其路径，也当是来监治的。”
“加派人手，务必于今晚寻到梁山和曾头市两家来人，盯紧那厮们，另外两拨，三、两人……”杜兴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沉吟一阵又吩咐道：“你且唤那两个孩儿来，我自有安排。”
那人领命正要退下，忽闻有人敲门道：“禀总管，扈家娘子不知何时出了客栈，现在大门外吵闹，欲进园子，孩儿们遮拦不住。”
“你等如何拦得住那‘一丈青’，罢了，引她上来吧。”杜兴摇头苦笑道，又对其他四人道：“我且去迎她一迎，你等各司其职，不得懈怠。”说着便在四人恭送下起身出门。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此楼顶层四阁皆是套间，进门正中有一围桌椅，饮宴必在此处，两边各有一个小厅，左侧为两条软塌并一方茶台，右侧则是矮凳小几，应为乐家、伶人所备。
吕方三人所在东阁虽紧邻南阁，但因室内格局，想做那隔墙之耳，却是力有不逮，吕、石二人到墙边贴耳过去，隐约可闻丝竹之声，却听不见人有交谈。
若要探听清楚，非得上阁顶不可。吕方为首，不可轻离，以免外人见之起疑，焦挺不擅轻身功夫，只能劳石秀做一回梁上君子。
石秀推开左侧小厅窗户，一手扒着上框，足下轻点，倏地窜入夜色中，他凌空使了个倒挂金钩，一只脚便搭在阁顶外沿，手脚同时发力一荡，跃上飞檐，藉着些许月华向前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却见一人自南阁右偏厅窗外同时跳起，落在角脊上，与他不过三步远，那人体形瘦小，头裹皂巾、身着貂袖、腿絣护膝，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容貌，只留两道入鬓浓眉、一双放光贼眼，溢出些许惊诧。
石秀暗暗叫苦，直当自己被发现了，不由全神戒备，却迟迟不见对方声张发难，忽地心中一动，忖道：“莫非他是暗中监视我等之人？”又想到：“这厮在侧，怎听得那几人言语？”当下不再犹豫，向前跨出一步，同时一爪抓出，直取对方肩膀。
那蒙面人眉头一弯，似有笑意上脸，身子滴溜溜一转却是退了两步，刚好让过石秀一手，接着不见他如何发力，腾身而起，双脚连踢。
石秀以手为门，先架住来腿，待其力尽，再次虎爪齐出，不想蒙面人泥鳅也似滑不留手，未及发力，便被那厮挣脱翻身而退。
蒙面人见石秀不敢作声又束手束脚，知他不愿暴露行藏，一时间戏谑之心大起，身形一矮，双腿连连扫出，直如陀螺一般，竟是转而攻其下盘。
原来，石秀怕踩得瓦片响动，因此双腿不敢擅动，迫不得已移步也是小心翼翼，蒙面人正是觑到这个破绽才变招。
好个拼命三郎，脚下使了个绵劲，整个人好似一只无形大手倒提而起，又朝对方头顶拍出一掌，那人见状顺着角脊斜坡向前一滚，闪过这压顶一击。
石秀单掌触瓦、手臂微屈，化解了下坠之力，这才落下双腿直立站起。此时，两人刚好交换位置。
危楼之上罡风肆虐，角脊飞檐陡峭狭窄，难以站稳，稍有不慎便是失足摔落、粉身碎骨，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两个回合看似稀松寻常，实则惊险万分。
蒙面人与石秀对视片刻，又旋身扑出，纵起时如螂弹蛛跃，飞掠间若蜂舞蚁蹿，落地处又如蚊歇蝇住，动静结合却不发出半点儿动静，于此险恶之处犹如鱼得水。
石秀则是转攻为守，双足似根扎地，坚中蕴绵，双臂摆如柳条，柔中带刚，虽因形势所限不能全力施为，但却水泼不进，丝毫未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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