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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各有算计

    且说蒙面人占据地利、步步抢攻,石秀紧守门户、寻隙反击,两人又斗了三、二十合,却不再是势均力敌,蒙面人毕竟身矮力短,拳脚武艺也输了不止一筹,虽握有先机,但并无胜算。

    他所恃无非身法轻灵,石秀初时不知虚实、谨慎对敌,二十招过后便已摸清其路数,又转守为攻,一时间拳出如风卷、掌劈似电走。

    蒙面人抬手格了一拳,整条臂膀被震得发麻,哪不知道厉害,不敢与之正面相抗,只得游走闪躲,待窥出破绽一击捣虚。

    奈何石秀沉潜刚克,既不因落入下风而慌乱,更不为占得上风而大意,怎能与其可趁之机。蒙面人见徒留无益,便不再犹豫,佯踹一腿,藉由石秀劈掌之力,飘出战圈,正落在飞檐兽脊之上。他微微抱拳,也不言语,一个鹞子翻身飞出阁顶,消失在夜幕之下。

    石秀见其逃走方向正是东阁一侧,嘴角一勾便不再理会,蹑手蹑脚移向南阁正上方,蹲下掀开瓦片向内里看去,果然下方便是一张八仙桌,上首坐着那人有三绺髭髯,头戴天青诸葛巾,身着一袭碧蓝道袍,看上去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只听他道:“知监月初动身,前往东京,监内庶务尽托付于在下,大官人此前多次相邀,未能赴约,实因诸事繁忙、夙夜难安,还望见谅啊。”

    他一侧坐着祝氏双杰,另一侧之人鹘眼、燕颔、猿臂、狼腰,一身缎面云绣绛红袍十分惹眼,此人自是那“扑天雕”李应。

    “岂敢!岂敢!监使宵衣旰食、为政勤勉着实令小可钦佩,此番备下肴馔,正是念及监使不辞劳苦,维持京东两路铜铁之务,利在万民,我等感激,聊表心意。”李应拱手施礼道。另一边祝龙、祝彪接过话头,也是一味奉承,马屁拍得震天响。

    李应口中这位监使颇有些深沉,被那三人吹捧也不见什么得色,反而是捋了捋髭须,叹了口气道:“唉,虽说在下不曾有片刻懈怠,只是铁榷一事干系何其重大,牵扯甚多,着实难办。”

    “不知何事教监使为难?小可愿肝脑涂地、为君分忧。”李应心知肉戏来了,连忙打蛇随棍上,祝家二兄弟慢了一拍也意识到话已至关要之处。

    “去岁所产生铁与课额相比短了半成,太师得知大为震怒,故召知监赴东京过府训话,临行之际再三叮嘱在下,铁榷与矿冶一发召人承买,不可偏求铁榷之利,当以矿冶课额为重,只是承买之人日少,如此却是有负知监所托啊。”监使故作为难状、摇了摇头道。

    李应暗里冷笑不迭,忖道:“若非尔等擅设课额、动辄收监,如此竭泽而渔何以为继,谁人不知冶户已是人人自危,恨不得撇家舍业远遁江湖,今番诱人承买,何异于强买强卖?”

    他又一寻思:“倘若不再禁榷,或有利可图。”想到这儿不由试探道:“监使所言之意,可是允许冶户私榷?”

    那监使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道:“知监此番入京拜谒太师正为此事。”

    祝龙、祝彪两个对视一眼,大为雀跃,祝彪嘴快,他躬身抱拳道:“家父早有承买之意,只是此前不得门路,今番若得监使维持,阖家上下感激不尽。”

    “恁地是好,素闻祝公朝奉忠君爱国、积善持家,兼且善于经营、教子有方,一门三杰、声名远播,今日得见二位小官人方知此言不虚啊。”监使拊掌感慨道。

    祝龙、祝彪闻言大喜,二人一个提壶、一个奉盏敬与那监使。

    李应冷眼旁观二祝作态,不与他们争着伏低做小,只是见缝插针道:“监使曾言知监远赴东京,却不知何时回返?”

    “下月二十八,乃是天齐圣帝降诞之辰,本州父母当于泰岳为官家祈福,知监或径至彼处。”监使随口道,说完似乎感到不妥,又咳嗽一声道:“开榷、承买之事皆为知监躬亲,在下岂敢擅专,书信往来未曾断绝,即便监尊不在府中亦不妨事。”

    “欲盖弥彰,我道这老儿为何偏偏于知监未归之时召山东各州豪商来此榷铁,不想竟是以榷额作饵引人承买,只怕所谓‘开榷’亦为饵料,若是仍为官榷,岂不被其两头压榨,哪有盈利可言,如此一来,这两个乳臭小儿来得甚好,否则倒不好回绝那厮。”李应双眼微眯,不着痕迹瞥了二祝一眼,暗想道。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正好搅了祝彪兴致,他跋扈惯了,下意识转头大喝一声道:“何人敢来此讨野火?”,吼完不禁心头咯噔一下,却是旋即想起贵客在侧,这般骄横无礼可不为这些腐儒酸丁所喜。

    他怕惊扰了眼前这位“财神爷”,不由连连作揖道:“小人无状,只恐不晓事的冲撞了监使,还请稍坐,小人去去便来。”

    那监使把手中杯盏搁在桌上,也不理会,自顾拿起筷子夹菜,祝龙起身为其布菜,他既不推拒也不吃用,席上好不尴尬,尤其是祝彪,面皮上时白时红,陷于维谷之中。

    李应看得明白,这老儿却在作怪,此人久在官场,当知“近生不逊、远则生怨”,加之承买一事若如此容易岂不教人生疑,此番变脸不过是先拉后打、雷雨并作罢了。

    “汝等二人自去吧,在下正有要事与李大官人相商。”那监使说着,亲自为李应倒酒。

    “监使折煞小可!”李应面上受宠若惊,心底咬牙切齿:“老猢狲,你欲调教那两个雏,怎地把我架在火上烤,祝龙还好说,祝彪那厮是个不晓事的,日后必与我为难。”

    祝龙、祝彪两个脸上强堆笑容道:“小人先行告退,明日亲至贵府请罪。”说罢,看那监使无甚反应,暗里恚怒更甚,却不敢表露,把头低下,退至门口又一揖到地,方转身开门出去。

    监使这时才向门瞥去,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过,正好被李应看个真切,心下愈发笃定,其所言“开榷”一事当是子虚乌有,甚或为知监所布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