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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刺杀

    清平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天色终于暗了,这一天也太漫长了,漫长到许多事情都被遗忘了——身体的疲惫、心里的疲惫、呼吸的深浅都被抛诸脑后,可是在这样的繁忙中,那些遗忘确实一件美好的事情,没有更多的事情烦心。就这样走在街上,脑海里装满了思绪,听不见人们日升日落的劳作声,就连近在眼前的危险也没有事先感知到,只是本能的避开,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被划烂了一个大口子。

    定睛一看,暮色中一袭黑衣包裹着略微眼熟的身影,眨眼之间,剑气已经冲向清平不太舒服的心脏,清平被逼着连连后退,甩起袖子将剑气裹在其中一并反击给了对手,方才那招秉承了昆仑的浩然之气,却有着别样悲凉的风采,虽然只是一瞬,但对手已然看出那招的不凡,又接着逼了过来,只见清平双指做剑,迎着对手的剑气就上去了,她的脚步轻点于地,像是踏风而行,对手见状剑身一横,化刺为砍,却意外地被清平融化在指尖的剑招逼着后退,而就在这期间,清平认出了对手——是上次来刺杀她的人,只是这次,对手的剑招似乎更加的展露无遗,就这么一走神,加之今日也是第一次这般施展“绕指柔”,对手的剑已经给素白的衣服添上了一道鲜红。

    清平停了下来,与那黑影对峙着,“为何要杀我?”她问道。

    黑影没有说话,方才那般内力倾注于指端的能力,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根本做不到,面前的这位不仅做到了,还有着自己的别样的理解,她不该是唐秉玄的心爱之人,应当是有别的关系才是。

    “谁派你来的?”带着一条鲜红的白纱问道。

    黑影没有理睬,她听何辞为说是清平将唐秉玄送进了大理寺狱,她便知道这个人在利用唐秉玄,唐秉玄曾说过,清平不死,她不能离京,那杀了她也算是为唐秉玄清扫点麻烦吧。黑影提着发着银光的剑又冲了上来,高手过招,对于今日心力疲惫受损的清平而言,是劳累不堪,但是无奈,白纱只能迎难而上,内功在指端肆意的挥洒,一会是掌力,一会是剑气,有好几次,那银光闪闪的剑就从清平的衣服上擦了过去,冰冷的剑气贴着她的肌肤,那一瞬的情形,清平醍醐灌顶——这般剑法,该不会是天下第一刺客欧阳瑾吧!来不及继续分析,绵柔的掌力将剑推开,是的了,她们都伤不了对方,那只有一种可能:她们都是风云榜前十的高手!

    黑影感觉到了白纱的不专注,却也惊叹:如果这般随意,怎么可以使出方才那指尖的绚烂?

    “我们都伤不了彼此,就此作罢吧,”清平说道,“老身今日领教天下第一刺客欧阳瑾的剑招,实在有幸。”说罢,她朝黑影微微欠身行礼。

    欧阳瑾一愣,她竟然猜到了!但欧阳瑾没有接话,她看见清平转身要走,摸起腰间的暗器朝清平扔去,她知道清平耳力极佳,所以这暗器也是特殊打造的,等清平听到时,只怕已经在她眼前了,可她想不到的是,有人从天而降将暗器打还给了她,那人看着仙风道骨,欧阳瑾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向天仁。

    “欧阳瑾,老夫告诉过你,就算做刺客也要光明磊落,清平都说作罢了,你还暗算出手,实在是说不过去。”向天仁说罢,只顾转身拉着清平离开,留着欧阳瑾在那个昏暗的巷子里发呆,她敬仰的剑道大师,云游四方的向天仁前辈,为何会在京城?在清平到底是何方神圣,连昆仑山的神仙都请得动。

    “走,去师父那儿。”向天仁拉着清平,他方才看清平打架时就意识到了宝贝徒儿的不对劲,不仅仅是因为那将来可能会惊天动地的“绕指柔”,还有她的无法专注。

    “师父,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清平停下脚步说道。

    “胡闹,且看看你的伤可有伤到骨头,还乱跑!”向天仁生气道。

    清平轻轻地摇摇头,霎时间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一口鲜血便奔涌而出,她脚上的力一卸,直接跪在了地上。

    “靖儿!”清平这一口血,可是把老人家吓了一跳,清平却摆了摆流着血的右手,说着没事没事,接着双膝跪地朝着向天仁说道:“师父,权当成全徒儿,徒儿就去一个地方,就一个地方就回去,求求师父了,求您了。”

    清平这一求是要把向天仁的心肝都求出来,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徒弟这样,他连忙把清平半扶半抱起来,说着好好,师父同你一块去,可清平却又摇摇头,说谢谢师父,我自己去。向天仁看见了清平幕篱下被血沾染的红唇,看见了那张煞白的脸,看见了那双将哀伤哭诉到极致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颤,他想同意,可是却怎么也放不下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还是清平慢慢把他的手推下来的,向天仁就这么目送着清平亦步亦趋地走了,无能为力。

    人各有命,无为而治,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靖儿,我善良的靖儿一定要是这个命啊!

    一路上总有人回头盯着清平,她边走边撕开自己的衣服,将血淋淋的手臂包扎起来,不能让血迹曝光了自己的行踪,她故意饶了一段路,等手臂不再滴血,才走进一处无人的巷子,翻墙进了茶心药房,她的出现,着实是把药房里的人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杜观言。

    “纸笔。”清平掏出银杏令牌,挤出了两个字。

    “先生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杜观言连忙上来扶住清平进屋,吩咐人端水来,清平却摇摇头,抓起笔就开始写,或许是因为用力,伤口又开始流血,血滴在了纸上,一滴、两滴、三滴,那是一股神奇的力量,跨越了言语让屋内的人连呼吸都忘记了,待清平写完,那血也干在了纸上。娇艳欲滴的花儿,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初夏绽放了。

    数日之后,路弗言收到信,听着杜观言和他讲整个写信的过程,他的眼眶湿润了,他知道清平的委屈、正直和坚持,他想到了苌弘化碧的悲剧,可是她只有十七岁啊,她本该是闲云野鹤般做客人间才对啊!贼老天!为什么总是在折磨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枯萎盛放的花朵,为什么要枯黄一座青山,要它千古白头啊!

    我的小妹妹啊!我多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多希望你此生能金光洒白头,纯净向阳生啊!

    清平今日是东奔西走,温际也忙着天昏地暗。

    一边是朔州那边的安置,一边是京城这边的暗流涌动。在决定要舍弃李必之后,不管清平和唐秉玄怎么折腾,都无法扰乱温际的心弦。可是韩章的存在却让温际不得不提心吊胆。韩章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时间进入京城,都意味着胡狄要重启这位兵神。蛰伏了七年的兵神,随着清平一同出现,远益堂和鸣鸾阁无法说清楚的关系,让温际多少猜到了清平的来意:清平要打破自己的绥靖政策。

    其实他也意识到必须要舍弃一味的绥靖政策了。如果一再绥靖,胡狄那边一旦完成权力交接,想要重燃战火,轩辕王朝是一点抵御的能力都没有。可是自己若是要推翻绥靖政策,就是在朝政中掀起风浪,同乘一船的人绝不会同意和拥护,反而会把自己当成异己铲除,哪怕自己曾经是他们的头领。

    温际没有这样的气魄推翻自己。如今清平掐住时机入局倒是帮了他一把。只是他不服气,自己就要这样输了,他若不反手一击,这些年来的权力巅峰就像是一场玩笑一样。他总是想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总是想让世人记住他曾经的丰功伟绩,而不是风向一转将他骂的狗血淋头。可是玩弄政治的人,没有哪个是一身清清白白的,那个清平和自己倒像是一丘之貉。

    “老爷,刑部已经接管了长生教那档事了。至于韩章那边,京城这么纷杂,王将军实在查不出什么。”

    “查不出来也正常。青州、长安和益州那边回信了吗?”

    “还没有,但是估摸着日子也快了。